但是——

說實話，那幾年她很快樂。

言譽銘是個好男人，她羨慕他原來的妻子，有這樣一個正氣又溫柔的好老公。

天不隨人願。

言念初二那年，言譽銘去世了。

或許這就是她馬雪燕的命吧。

上天註定讓她孤獨終老，不讓她享福。

「……」

言念重重吸了口氣，指甲捏著掌心的肉，卻感覺不到痛。

她不清楚馬雪燕心裡所想，只是一瞬不瞬盯著她的臉。

「然後呢？凍傷是怎麼回事？」

「你凍傷這件事，是你很小的時候，那年你才兩歲……」

馬雪燕回憶起當年的事情，微微眯著眼睛……

「你剛過了兩歲的生日，你爸公司有事情出差去了，讓我在家照顧你，我本來是照顧你好好的，有幾個娘們來約我出去打牌，我沒忍住就出去了，把你一個人放在家裡。」

「你生性好動，在家裡喜歡到處亂竄，我怕你亂跑出去，就把外面的門反鎖了。」

「沒想到回來的時候，看到你在冷藏室裡面，你應該是不小心爬進去的，還不小心把外面的門給反鎖了，你出不去，拍著窗戶哇哇大哭。」

馬雪燕至今都記得那個兩歲的小姑娘哇哇大哭的場景。

拍著窗戶，聲嘶力竭，那雙清澈的雙眼滿是恐慌和無助，像是一頭被困在地獄裡面的小獸。

掙扎，悲戾，但是拚命地想要活下去。

當時她也嚇壞了。

趕忙把言念抱出去放到浴缸裡面泡了一會兒。

那個時候她生怕言譽銘回來知道這件事責怪她，所以就瞞著一直沒說，好在兩歲的孩子看上去沒什麼事，而且兩歲的孩子不記事，話也說不利索，更別提告狀了。

這件事，一直被她埋在了骨子裡，直到言譽銘死了，她也沒說出來。

如果不是言念懷不了孕來質問她，她想或許她這輩子都不會說出這件事。

言念垂在身側的拳頭攥緊了。

她如同兩歲時那個半大的小姑娘，如同一隻潛伏在地獄深處的獸，聲嘶力竭，滿目瘡痍。

但是眼底已經沒有恐慌和無助了。

取而代之的，皆是恨。

「所以我爸去世之後，你性情忽然大變，打我罵我對我不好，就是因為你不是我親媽？」

「嗯……」

馬雪燕淡淡應了聲，低頭攪著衣角。

言念抬手錘了一下心臟，就覺得悶得快要喘不過氣來，肺部生涼，好似外面的寒風直直灌進來一般。

「江北淵知道這件事嗎？」

她忽然問，咬著嘴唇，咬出了血，嘗到了血腥味。

「言念……」

丁寶怡在身後有些擔心地喚她。

言念沖丁寶怡擺擺手，讓她不用擔心，復又盯著馬雪燕重複了一遍：「江北淵知不知道你不是我親媽這件事？」

「……」馬雪燕不說話。

似乎在思忖著要不要說實話。

「我問你他到底知不知道！！」

言念忽然發了怒，聲音比以往提高了數十個分貝，死死揪著馬雪燕的衣領，目眥盡裂，如同從地獄深處放出來的小鬼，咆哮著想要吃掉眼前這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