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願菩薩,算是一尊血佛。||
野薔薇剛才那句話極為失禮,若是被菩薩本尊聽到,心中必然會不喜。
心中不喜,哪裡還會饒恕!
柳書竹想要表達的意思其實很簡單:我要是以菩薩的身份自居,就憑大願菩薩那樣的臭脾氣,早就揍你了,哪能繼續容忍你的無禮。
延濟和尚對於野薔薇來說無足輕重,但對於柳書竹而言,卻是他甘願捨命相救的佛門前輩。
如果他連與自己親近的人都救不了,又談何救世,世間又救來何用!?
他不是聖人,卻也為蒼生『死』過了一次,蒼生即便不謝他,但這世間的每一個人,都沒有了質問他的資格。
野薔薇鳳眉微揚!
身邊的桌案上,裂開幾條小縫,從中飛速生長出幾株植物,植株有刺,幽香襲來,於剎那間開滿了燦爛的小花。
花開,因她的心念而動,她沒有動怒,只是覺得有些意外。
這個世界上,除了漠無為之外,居然還有同齡人膽敢用威脅的語氣跟她說話。而且從表面看來,柳書竹的腦中縱然擁有大願菩薩的舍利,卻也不具備威脅她的資格。就像江玉麟所說的那樣,她生而圓滿,長而聖賢,從一生下來開始,就昭示了日後的成就,她的命格太高,甚至高出了整個盛武時代!
漠無為暗自瞪了她一眼,野薔薇才沒有起身。
女城主則笑著搖搖頭,對年輕人之間的氣氛裝作不覺,與漠無為一路護送柳書竹出府,直奔城中傳送台的方向走去:「柳尊者,真的不打算逗留幾日了?」
「不留了。」
柳書竹表情欠揍,不乏譏諷。
「晚輩生了一張臭嘴,如果再留下去,萬一觸怒了薔薇姑娘,到時候趁早別想走了,豈不是好事變成了壞事。她要是說服了諸僧,都跟她跑回南疆,我豈不是賠的更慘。」女城主笑著止步,十分客氣的與柳書竹道別,沒有送出太遠,便徑自折返回了廳堂。
漠無為則隨行了一路,走著走著,又想替野薔薇辯解。
柳書竹忙道:「放心吧。我還沒有那般小氣。薔薇姑娘的性子養成,跟她成長的環境不無關係。天之驕女嘛,我不見怪。也許……」他語氣故作深意,「你們代表了人族的底蘊,我也鬥不過你們身後的勢力,既然如此,何苦要自討苦吃!」
其實,真實的柳書竹,要比漠無為想象中的還要小氣很多!
只不過,礙於當下的形式,他總不能因為一句失禮的話,就直接召喚巨鼠把野薔薇給吃了吧!?
說白了,凡人渡和野薔薇身後所代表的勢力底蘊斐然,現在的他,很可能招惹不起。
柳書竹的仇敵已經夠多了,沒必要在此地節外生枝。
他說完后,也在仔細觀察漠無為的表情,希望能從中看出些什麼。
人族底蘊,這句話明顯是在試探他。
漠無為卻表情如故,只是保持著一如既往的謙卑,根本難以看出任何反應。
「尊者能這樣想,小的……」
柳書竹擺手打斷他,道:「漠大哥,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你在凡人渡的地位應該不低,何苦總是以『小的』自居,你我年紀相仿,差不過十年八載,還是同輩相稱比較舒服。你老喊我『尊者』而自稱『小的』,我聽著也十分彆扭。如此貶低自己,豈不是……」
漠無為笑道:「有損門威嗎?」柳書竹點頭。
任憑哪個大勢力的傳人,都是年青一代的翹楚,可為當世人傑。
凡事不能只看表面,從野薔薇對漠無為的態度上不難看出,他絕不可能只是一位普通的後天武者。但凡世間的豪傑,又正值意氣風發的年紀,即便神態上不顯得飛揚跋扈,也都會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一股傲氣,誰也不會輕易服誰!從這一點看來,柳書竹和一塵等人都未能免俗。許多年輕翹楚日後的成就,開始時都始於年少時的一腔熱血。
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是人生必須經歷的一個過程。
漠無為卻偏偏反其道而行之,他無論對誰,都似這般謙卑恭謹,豈不是連身後的勢力都跟著沒面子?
這種姿態,在了解他底細的人看來,不僅卑微,而且還讓人覺得做作。
如果本身註定不凡,又何必遮遮掩掩,給人一種陰險狡詐的印象,君子所不為!
「尊者,你還記得去城主府中我對你說過的話嗎?」他仍舊稱柳書竹為『尊者』,但好歹改了自己的稱呼,把『小的』換成了『我』。
「記得。」柳書竹重複道,「武道至尊亦凡人,凡人終有一死,無分貴賤你我。」
漠無為點頭,道:「世間皆凡人,我自認連凡人都不如,眾生平等,眾生尊於我,自降半格,又有什麼緊要?」
眾生平等,這是漠無為的武道理念,與佛家的舍己度人暗中契合,就像佛門常掛在嘴邊的『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又不盡相同。
漠無為的身上,擁有古人的胸襟和度量。
柳書竹卻聽得直搖頭:「此話差了,既然都是凡人,不分貴賤,你尊奉了別人,卻也委屈了自己,那就有了貴賤之分,豈不是愧對了自己的本心?一旦愧對自己,又如何平等眾生?」
漠無為忽然停步,柳書竹詫然,一行人也跟著他停下。
柳書竹道:「怎麼了,我說錯什麼了嗎?」
漠無為徑自凝眉,思索了半晌,才面色一肅,恭敬對柳書竹道:「受教了。」他似乎有所哲悟。
柳書竹微愣,趕忙避開。心道:眾生一律平等,任何個體都是眾生中的一份子,當然不能區分開來特別對待,豈能因為自己的理念而委屈了自己?這不是很淺顯的道理嗎,怎麼從自己的嘴裡說出來就變得不一樣了?
漠無為本身就是個古怪,他客套兩句,也沒有細想。
……
前方不遠,就是固定傳送台所在。
這是一座中型傳送陣勢,開啟之後,可以直接通往下一座中型城池,光柱不時從陣中騰起,有人入陣,有人出陣。
接下來的路,省時許多,能蹭就蹭,既不需要耗費精元和靈粹,也無需擔心出現的地點出現偏差,只要到了最近的大城,乘坐起大型法陣來,趕路的速度還會更快。
臨行前,漠無為忽然對他說道:「尊者,請問你如何看待世間武道?」
柳書竹不明所以:「世間武道,不是很簡單嗎?後天、先天、真武、不死,四個境界已將武道概括在內了,闡述的十分清楚,還能怎麼看待?」
漠無為笑道:「大帝便是武道極限了嗎?既然如此,那我問尊者,大帝之上呢?」
柳書竹不知他此話何意,不確定道:「聖賢或菩薩?」
漠無為搖頭:「要是如此簡單就成了聖賢、證了菩薩,而今的世間,能夠做到的人,沒有一萬,也有八千!」
大帝之上,如果不是聖賢菩薩,那會是什麼境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