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的半夜，還是很冷的。老百姓這個時辰早就進入了夢想，不過雲擎此時還在書房裡忙碌。雖然玉熙將未處理完的事全都整理出來，但要理順也需要不少時間。
許武掀開簾子走進書房，朝著雲擎說道:“王爺，都子時了，該休息了。”
雲擎搖頭說道:“我不困。”說完，繼續看譚拓給他的資料。
許武看不過眼，說道:“王爺，這兩天你每天都只是睡兩個時辰，這樣下去你身體如何扛得住。”王妃再忙每天在亥時末就會回後院休息，中午還要休息一下。玉熙的作息時間是正常的，雲擎這完全是在拚命。
雲擎沒在意，說道:“以前打仗的時候，三天三夜都沒合眼。現在這個算什麽。”
許武無奈地說道:“王爺，現在哪能跟當初比呢?那時候我們還年輕，自然熬得住。”那時候王爺二十出頭，正是身體最好的時候。現在都三十多，過了而立之年了，哪能跟當初相提並論。
雲擎抬頭問:“你的意思是說我老了?”
許武在雲擎面前，倒沒那麽多顧忌:“也是我們成婚晚，不少跟我們同齡的人都當了祖父了。”這意思是同齡人都當祖父了，你說自己老不老。
雲擎默然，過完年都三十五了，哪還能說自己不老呢！
許武說道:“王爺，我知道你心急想盡快將手頭的事處理好。可王妃常說一口氣吃不成大胖子，你這樣只會將身體弄垮的。你想想，若是你身體弄垮了，到時候王妃豈不是更生氣。”
雲擎低聲道:“她現在都不願意搭理我，哪管我身體好不好。”他每天都給玉熙寫信，可卻從沒得到過回信。
許武聽到這話想了下說道:“王爺，王妃怎麽會真不管你?十多年的夫妻情份，哪裡說不理真就不理的。”見雲擎不吭聲，許武繼續說道:“再者，王爺有沒有想過你要倒下了到時候王妃跟世子爺他們可怎麽辦?沒了王爺，王妃根本鎮不住下面的將領。到時候，王爺跟王妃好不容易打下來的江山必將四分五裂。”王妃聰慧有手段，可她沒有軍權，沒了王爺做後盾王妃就是紙老虎一隻。若王爺有個三長兩短，王妃根本掌控不了大局。
雲擎聽了這話，抬頭望著許武說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鎮不住下面的將領，這話可不意有所指。
許武沉默了下說道:“王爺，人心易變。哪怕是以往同生共死的兄弟，在權勢與利益面前也會反目成仇的。更不要說，軍中有不少的將領對王妃主政一直心有不滿。。”
雲擎將手中的折子放下，說道:“發生什麽事了?”許武不可能無緣無故說這樣的話，肯定是出什麽事了。
許武沒將余叢利用他的事告訴雲擎，只是說道:“不滿王妃主政的人很多，若是王爺有個三長兩短，王妃跟世子爺他們的處境就會很危險，甚至可以說有xìng命危險。”
雲擎盯著許武道:“你還沒跟我說，發生什麽事了?”
許武搖搖頭說道:“王爺，我們佔了江南才多久時間?可你看看，又幾個人把持得住金錢跟美sè的誘惑?王爺可能覺得這是小事，可我卻看得心驚膽顫。隻面對那麽點金錢跟美sè他們都把持不住，若是有更大的誘惑他們能一直忠心王爺跟王妃嗎?”說完，許武自行搖頭說道:“不能。他們現在不敢有異動，是因為有王爺在。
若是沒了王爺，我可以肯定這些人大部分都會跟趙括瞿良翼等人一樣，會擁兵自重。” 雲擎面sè凝重地說道:“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你說的這些人，可是包括了大軍、崔默、杜崢他們在內。”
許武說道:“我相信大軍跟崔默，其他人卻不敢保證。可就算有大軍跟崔默在，他們最多也就能保住西北的安定，再多的也不可能了。”雲擎的威望與震懾力，可不是封大軍跟崔默所能比得了的。
雲擎沉默許久，才開口說道:“王妃是不是早就有這個擔心?”雲擎的意思並不是說玉熙盼著他出事，而是指玉熙對下面的將領有所提防。
許武苦笑著說道:“王爺，王妃的xìng子你還不清楚?她怎麽可能會跟我說這些。”頓了一下，許武說道:“王爺，說句不當的話，沒有任何私心無怨無悔為王爺付出的，只有王妃一人。哪怕就是我，都有自己的私心。”能說出這樣的話，也證明許武是真心為雲擎著想。
雲擎沉著臉說道:“我知道。”
許武見狀也不再多說什麽了，怕說多了會惹得雲擎更煩心:“王爺，就算為了王妃跟世子爺他們，你也該去休息！”
雲擎望著許武說道:“倒沒想到你現在勸人也有一套了，等我看完手頭的這份折子看完，就去休息。”
現在晚上，雲擎也不回後院休息了。玉熙不在，那院子空蕩蕩的，讓他有種窒息的感覺。書房裡間放了一張軟榻，是玉熙留著小憩用的。現在，被雲擎用了。
第二天天沒亮雲擎又起來忙了。用許武的話說，雲擎完全將這當一場仗來打了。
用過早膳沒多久，柳兒淚流滿面地過來找雲擎。許武瞧著也沒通稟，直接將柳兒帶到書房。
雲擎見柳兒哭成一個淚人嚇了一大跳，忙問道:“柳兒，這是怎麽了?”
柳兒哭得很漂亮，梨花帶雨的，讓人看到只會心生憐惜而不會覺得醜:“爹，我聽說娘要跟你和離了，這事還是因為我引起來的。”說到這裡打了個膈，說不下去了。
雲擎聽到這話虎著一張臉道:“誰在你面前嚼舌根頭了?”
柳兒一邊哭一邊問:“爹，我都知道了，娘是因為柳氏的事要跟你和離的。”
雲擎現在最聽不得的兩個字就是柳氏了。就因為柳氏，他落到老婆不理兒子不要的地步。雲擎平rì都是哄著柳兒，可這會卻是沒這個心情了:“你怎麽聽風就是雨?你娘走的時候是怎麽說的你不記得了?你娘只是去莊子上休養，外面那些都是謠言。”
柳兒哭著說道:“娘當時說去莊子上休養我就覺得不對勁，要調養在家調養不一樣，幹嘛非到莊子上去。現在我算是知道是怎麽回事了。”越說，柳兒哭得越凶，那眼淚就跟噴泉一樣往外湧:“都是因為我，若是我不學琴爹就不會見到什麽柳氏了。娘也不會傷心得要跟爹和離，都是我……”
雲擎心情原本就不好，再被柳兒這般哭訴心情越發煩躁了，聲音也不由大了些:“說了這事跟你沒關系。”
長這麽大，柳兒還是第一次被雲擎凶。原本有幾分做戲的成分，可聽到雲擎的呵斥聲柳兒是真傷心了:“爹，我現在就去莊子上求娘原諒……”
雲擎惱怒道:“求什麽原諒?沒有的事，你非要鬧出事來。”說完，揚聲叫道:“來人，送二郡主回碧沁苑去。”
許武親自將柳兒送回碧沁苑，路上還開解柳兒半天，可這並沒什麽用。柳兒回到院子裡就將琴砸了，然後吩咐丫鬟婆子收拾衣服，她要去莊子上找玉熙。
走到半路的許武，得了這個消息又趕緊折回去。可不管怎麽勸，柳兒都打定主意要去莊子上求得玉熙原諒。
許武實在是沒轍了，只能將這事回稟了雲擎:“王爺，你還是去勸勸二郡主吧！要不然二郡主真跑去莊子上了。”他沒想到玉熙沒鬧起來，倒是二郡主鬧起來了。
雲擎將手頭的事放下，趕往碧沁苑。進了屋就看見斷成兩截的琴，還有扔了一地的琴譜。雲擎問道:“你這是做什麽?”
柳兒擦著眼淚說道:“都是因為我才鬧得爹跟娘和離的，我以後再不要彈琴了。”
雲擎聽到這話，腦子一抽一抽的疼:“都跟你說了外面那些是謠言，你怎麽就不相信呢?”
柳兒頂著一臉的淚說道:“爹，你別再哄我了。我不是三歲孩子，什麽是真什麽是假我分辨得出。娘肯定是因為柳氏的事才傷心地要跟爹和離，爹不同意娘才避到莊子上。爹，我現在就要去莊子上。爹，你派人送我去吧！”說完，柳兒咬著牙說道:“爹若是不派人送，那我就自己去。”
雲擎臉sè很難看，不過還是點頭說道:“你要去莊子上爹不攔著。不過你得將自己收拾齊整了，要不然你這個樣子去莊子上還不得嚇著你娘了。”
柳兒沒想到雲擎這般爽快就答應了，不過她確實想去莊子上:“好，我去換身衣裳。”
雲擎說道:“將冬天的衣物也都收拾了帶過去別落下了。還有，不要跟你娘說不學琴這類話。”玉熙最疼孩子，若是聽到柳兒這話肯定會自責的。
柳兒擦著眼淚說道:“好。”
雲擎一堆的事要忙，也沒時間跟柳兒多說;“去了莊子上要好好聽你娘的話，等過兩天爹就去看你們。”等手頭的事情理順了，他就去莊子上。
回前院的路上，許武說道:“王爺，真讓二郡主去莊子上呀?”他還以為王爺會勸說二郡主呢！
雲擎說道:“要是不同意，她就天天哭，到時候還不一樣要答應?”幾個孩子就柳兒是一個淚包。其他五個包括棗棗在內，那都是流血不流淚。
許武有些奇怪地說道:“二郡主最是乖巧聽話了，這次怎麽就鬧起來呢?”感覺這事好奇怪呢！
雲擎想起之前的事，說道:“這六個孩子，除了浩哥兒其他沒一個讓人省心的。”可惜雲擎不知道，最坑爹的就是浩哥兒了。
許武聽到這話倒是笑起來了:“也幸虧四少爺去了莊子上，要不然怕是連屋頂都要被掀起來了。說起來王妃也是有一手，將四少爺治得服服帖帖的。”佑哥兒可不是一個人，他做壞事那就三個人，合起來的破壞力可就驚人了。
想到還在莊子上的玉熙，雲擎神sè有些黯然:“六個孩子，玉熙都教得很好。”脾氣暴躁的棗棗跟頑劣的佑哥兒，在玉熙面前變得乖巧聽話，至於在他面前不提也罷。
人家能得一個優秀的子嗣就不錯了，王爺一下得了四個，這可不是大福氣。不過許武也識趣，一看雲擎這樣子立即轉移了話題:“王爺，符天磊前兩天又納了個據說好生養的妾。”符天磊想兒子都快想瘋了，這都第三個妾了。
雲擎說道:“希望他能早點得個兒子。”再沒兒子，符天磊都要魔怔了。
許武說了一句很有禪意的話:“命裡有時終需有，命裡無時莫強求。”
雲擎轉頭望了一眼許武，問道:“什麽時候開始信佛教了?”
許武笑著道:“這是我聽別人說的。 ”除了玉熙，還能聽誰說的。
回了前院，雲擎吩咐許大牛點了六十護衛送了柳兒去莊子上。
又新說道:“郡主，真去莊子上嗎?我聽說莊子上沒有地龍，晚上冷得很。”就自家郡主這嬌滴滴的模樣，能適應得了莊子上的生活嗎?又新表示很懷疑。
柳兒說道:“沒地龍，難道還沒銀絲炭?到時候多燒兩盆炭火就是了。至於晚上，不是有炕嗎?聽說炕也很暖和。”柳兒打定主意在她娘沒回王府之前，她不碰琴。
又新說道:“炕是很暖和，不過睡在炕上容易上火。”
柳兒道:“娘跟阿浩他們都能適應莊子上的生活，我也能適應。”原本她還有一些猶豫，可今天雲擎的態度卻是深深刺激了柳兒。都說寧願跟著討飯的娘，也不要當官的爹，這話她今天深有體會了。娘才走多久，爹就不耐煩她，還凶她。時間長了，估計都不願意來看她了。
心思敏感的人想的也就多了。若是雲擎知道他所想，估計會更鬱悶了。
又蓮見柳兒打定主意去莊子上，她這才開口問道:“郡主，不帶琴，那古箏跟笛子要不要帶?”
柳兒猶豫了下點頭道:“不帶了！那宅子小，我若是在彈古箏吹笛子會影響阿浩他們的。”就巴掌大的地方，一有響動可不都聽得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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