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怨你——我恨你為什麽不在,我恨你為什麽不應!可我知道,你沒什麽錯,我該恨的……只有我自己。”
花向晚無力趴在地面,嚎哭出聲:“我若早點放棄你,我若早些離開你……他就不會死。”
謝長寂沒說話,他安靜蹲下身,將她攬入懷中。
她靠在他肩頭,閉著眼睛大哭。
她的每一聲哭都割在他心上,他甚至都不知道為什麽疼。
他突然明白,她為什麽不來找他。
也突然明白,他此刻在這裡,是怎樣蒼白無力。
他甚至不能勸她一句——都過去了。
因為他知道,如果“過去”這麽容易,她也不會在這裡哭成這樣。
他仰起頭,忍住所有酸澀,輕撫著她的背,好像寬慰一個孩子。
等到她哭聲漸止,她趴在他肩頭抽噎。
“謝長寂,”她輕聲開口,“如果當年你聽到了,你會來嗎?”
“我會。”
“可你沒來。”她眼淚湧出來。
謝長寂抱著她,隻道:“不會了。”
“日後,你在哪裡,我在哪裡。”
“我陪你回合歡宮,陪你復活他,陪你做所有你想做的事。”
“未來,只要你回頭,我一定在。”
花向晚不出聲,她靠在他肩頭:“謝長寂,你出去就忘了。”
謝長寂正要說話,然而沒有出聲,就感覺花向晚伸出手,攬著他的脖子,緩緩收起手臂:“但還好,你出去就忘了。”
謝長寂動作一僵,花向晚認命一般閉上眼睛。
“謝長寂,你說,如果逸塵沒死,合歡宮沒有出事,你跟著我回了西境,會是什麽樣子?”
謝長寂聽著她的假設,垂下眼眸。
他聲音很平靜,卻莫名讓人心安。
“我會愛你。”
我會愛你。
我會陪你。
我們會在一起。
晚晚。
第52章
聽到這話,花向晚愣了愣。
他的目光平靜,堅定如出鞘利劍,萬摧不折。
從她認識他,她就知道,他是一個像劍一樣的人。
他知道自己要什麽,也知道自己做什麽,他的感情難得,但得到了,便如磐石,如長劍,不可摧轉。
這樣的感情,於她而言有著致命的吸引力。
他像上天賜予她的一份禮物,引誘她,一步一步踏入萬劫不複。
他會愛她。
她不是一個人。
這是只有她一個人記得的幻境。
而在這裡,無論她說什麽,做什麽,面前這個人都不會記得。
等出去,她還是花少主,他也依舊是清衡上君。
有什麽在心中響起,這樣的念頭,讓她忍不住微微俯身上前,她停在謝長寂面前,看著少年平靜又深沉的目光,低啞出聲:“你知道嗎,其實我很自私的人。”
“我給不了你同樣的感情。”她抬手,拂過他的眉眼。
“也給不了你任何許諾,任何未來。”她指尖一路下滑到他胸口。
“我狹隘,我卑劣,我心裡放著很多人、很多事,你在我心中微不足道——”她抬眼,看著他似乎早已知曉一切的眼睛,“可我貪念你愛我。”
“我知道。”
謝長寂平靜出聲,他抬手握住她的手,他突然發現,這句話沒有那麽難。
他失憶那段時光,她一遍一遍教導他,他明白喜歡與愛,明白討厭與憎惡。
過去從來沒有人告訴過他,那些紛亂又遙遠的情緒要怎麽表達,而花向晚教會他。
他認真看著花向晚,平穩開口:“我愛你。”
花向晚聽著,她低下頭,忍不住有些想笑。
如果謝長寂記得所有,他說不出這句話。
可她知足,她抿起唇,垂眸應聲:“嗯。”
“以後,你喜歡的,我都可以學。”他注視著她的眉眼,說得認真,“我學東西很快,只是我不知道該做什麽。”
“我知道。”
這一點她從來清楚。
從認識他,她就知道,他對這世間有著超常的敏銳聰慧,他明白所有人想什麽,能精準察覺對方情緒善惡,可偏生,他不能理解。
他知道所有人看著小倌跳舞會高興,知道這是討人高興的手段,卻很難理解那些人真正高興的理由,也就很難明白該在什麽場合,去跳這支舞。
天劍宗培養對世情如白紙的他,他好像什麽都懂,可其實什麽都不懂。
他是最接近天道的人,所謂天道,就是漠然觀察這世人愛恨,甚至能推斷這些人因果未來,卻永遠不會真正體會愛恨。
他能為她做到這裡,已很是不易。
“我不需要你學什麽,”她伸手覆在他臉上,“你若想讓我高興,我教你。”
謝長寂認真看著她。
花向晚抿唇笑起來,湊到他耳邊,壓低聲:“叫姐姐。”
謝長寂一愣,他扭頭看她,見她帶了幾分佔便宜一般的神情,他看了一會兒,便知她是玩笑。
“睡吧。”
他輕笑,像抱個孩子一樣,雙手扶著她的腰,將她舉起放在床上。
“我去洗漱,你先睡。”
他說著,便起身往淨室走去。
花向晚這才注意到,他衣衫上隱約的紅點,她叫住他:“你衣服上是什麽?你受傷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