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逸塵已經差不多清醒過來,他目光一直在花向晚身上,沒有移開片刻。
謝長寂假裝看不見他目光,將他安置在床上,轉頭看了一眼花向晚,隻道:“姐姐去休息吧,我在這裡照顧沈公子。”
花向晚不說話,她看著沈逸塵,幾乎只是一瞬間的對視,她便明白,對方想讓她留下。
她有太多想問,而對方估計也有許多想問。
“你先去休息吧,”花向晚看了一眼謝長寂,“我在這裡同沈公子說說話。”
“你和他有什麽話好說?”
謝長寂徑直開口:“我在這裡就好。”
“謝長寂,”花向晚抬眼,強調,“我要同他說話。”
謝長寂不出聲,他擋在兩人中間,有那麽一瞬,他覺得自己好似多余。
他忍不住捏起拳頭,花向晚神色漸冷:“讓開!”
“你答應過我的。”
謝長寂聽到她的話,忍不住出聲:“你說過……”
“我答應過你。”
花向晚知道他說什麽,打斷他:“但不代表我連說話都需要得到你同意,謝長寂,記好你的身份。”
聽到這話,謝長寂動作一僵。
他看著花向晚冰冷的眼神,感覺心裡像刀剜一樣。
他見不得這樣的眼神,也不想在沈逸塵面前和花向晚爭執,白白被人看了笑話。
只能低下頭,喃喃出聲:“是,姐姐。”
說著,他便轉身走了出去。
等他走出房間,花向晚上前關了房門。
房間裡就剩下沈逸塵和她,花向晚背對著他,好久,才聽他溫柔出聲:“阿晚。”
花向晚動作一顫,她沒想到,這樣的情況,沈逸塵居然還能認出她。
她背對著沈逸塵,低著頭,不敢答話。
沈逸塵見她姿態,輕歎出聲:“我知道是你。”
“你……”花向晚無意識扣著窗上浮雕,“你怎麽知道……”
“阿晚,”沈逸塵垂眸,低低出聲,“你忘了,我見過謝長寂。”
這話讓花向晚一愣,隨即她便意識到,這是她認識謝長寂的第三年,沈逸塵早就在雲萊見過謝長寂。
如今他在西境見到一個和謝長寂一模一樣、名字一模一樣的人,怎麽會一點都不懷疑?
“所以我試探了你,你寫的字,雖然已經變了很多模樣,但我還是認得。”
花向晚愣愣回頭,她看著坐在床上的沈逸塵,對方眼神溫柔中帶了幾分悲憫:“阿晚,你為什麽,成了今天的樣子?”
聽到這一句話,花向晚不自覺有些鼻酸。
她靜靜看著對方,勉強笑起來:“我成了什麽樣子?”
沈逸塵看著她,目光中帶了幾分難過:“你的字,中規中矩,已經完全沒有之前的樣子了。”
“這樣不好嗎?”花向晚苦笑,“你以前老說我字醜,說看不清。”
“為什麽裝成晚秋?”
沈逸塵沒有和她敘舊,徑直問出自己的疑問:“為什麽不和我相認?”
“那你呢?”
花向晚反問:“為什麽明知道我身份,還不揭穿?”
“因為我知道,你做什麽事一定有自己的原因,”沈逸塵無奈,“我只能配合。那該你回答我的問題了。”
他知道她的脾氣,她事事都想爭,連回答問題,都要對方先答自己的。
他事事都包容她,處處都讓步於她。
她看著面前鮮活的人,想著當年她背著他走在山路上,那天大雨傾盆,她背著他,想去找謝長寂。
那是她當時唯一的依靠,她想找到他,想求他救救他。
他快死了,她人生中最重要的朋友——甚至是親人。
她看著面前人,感覺幾乎無法喘息,可她還是得把話說下去,她勉強笑起來:“因為這是一個假的幻境。”
“幻境?”
沈逸塵有些茫然,花向晚點頭,解釋:“這些都是過去發生過的事情,現在的你只是一個幻影,我回來,就只是為了看看當年發生了什麽。”
沈逸塵聽著這話,愣愣看著花向晚,好久,他似是明白,點了點頭:“所以,我必須按照當年的軌跡,繼續走下去,才不會打擾到你,是嗎?”
“嗯。”
花向晚垂眸,沈逸塵想著什麽,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緩聲開口:“那你是知道未來了?”
“知道。”
“這次我去雲萊了,對嗎?”
“對。”
“我給你過生日了,是嗎?”
“是。”
“我送你的東西,你喜歡嗎?”
“喜歡。”花向晚哽咽,沈逸塵聽到這話,便輕輕笑開。
“那我就放心了。”
他神色溫和,似乎沒什麽掛念。
看著面前的人,花向晚忍不住出聲:“你不問問自己嗎?”
沈逸塵不說話,他看著花向晚。
花向晚注視著眼前人,好久,聽對方溫言:“這段回憶距離現在的你,有多少年了?”
“兩百年。”
“那麽……”沈逸塵似是有些遺憾,“我已經沒陪伴你,兩百年了,是嗎?”
聽到這話,花向晚猛地睜大了眼。
沈逸塵肯定了自己的猜測,他隻問:“我死在了現在,對不對?”
花向晚雙唇打顫,眼淚落下,她在一片模糊中看著這個朗朗如月的青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