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楊薇薇已經嚇得渾身發抖。

　　這些年她也算幹過不少出格的事了，可從來沒這麽害怕過，眼前的這個人是真的不該惹。

　　原頌飛也丟盡了臉，爲了給自己壯膽，還咋咋呼呼地吼︰「你們真以為我在這片沒人？信不信我現在就找人過來削你們？！」

　　徐遠桐勾了勾唇，神色傲慢而冷漠。

　　他只是冷眼，垂眼睨著他︰「我會怕你？」

　　收起筆，徐遠桐走到原頌飛面前，分開人群。

　　教師被學生們的人群圍在外邊，只能急忙叫喊︰「你們在幹什麽！快停下！不準打架！」

　　徐遠桐扯住原頌飛的衣袖，手一用勁，一個猛拽就把人拖到了地上！

　　他的力氣大到驚人，凶狠的根本不像是一個次次都考第一的學神。

　　「動不動就想打一架了事，現在高中生已經幼稚到這種程度了？」

　　他眼眸泛著戾氣，膝蓋狠狠地頂著原頌飛的胃部。

　　「我們是一個初中的，我記得你。你爸出了一個高價，想讓我給你補課，我拒絕了，是吧？」

　　原頌飛痛得猛咳。

　　「媽的，多虧你，我被我爸駡了一年的廢物！」

　　「你怎麽不再去打聽一下，我還做過什麽。」他用只有兩人聽得到的音量，輕聲說︰「你以爲把我惹火了，硬頂一兩頓打就够了？那對不起我的智商。」

　　徐遠桐說完，終於放開了原頌飛。

　　抬頭看向周圍越來越多的人。

　　「你們在班級裡怎麽鬧我不管，但別在學校裡煽風點火，要打就出去打！凡是影響我學習的都他媽滾遠點。」

　　很多不明就裡的乖孩子，一聽這話，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和尖叫！

　　奚溫寧抬著頭，凝視人群中眉目寡淡的少年。

　　這是她人生中第一次，看見他第一個閃光的時刻。

　　他和身邊這些高中生完全不一樣。

　　是真的天賦異稟、意氣奮發。

　　這樣看似懶懶散散地說幾句話，卻可以拯救她。

　　奚溫寧覺得心頭一陣又一陣地顫栗。

　　盡管徐遠桐這個人吧，驕傲又有些傲慢，但真正優秀的人，內心才是豁達慨然的。

　　同時又溫柔像大海。

　　她望著被男生燒出一塊黑色印子的布告欄，眼睛裡忽然蓄滿了泪水。

　　雙手也在不住地輕輕顫動。

　　教導主任氣急敗壞，他終於擠到中央，揪住鬧事的其中之一。

　　「徐遠桐你在幹什麽？！想在校內當衆鬥毆嗎？！」

　　假如徐遠桐只是輕描淡寫地回答，還不至於那麽有殺傷力。

　　偏偏他突然就笑了。

　　那一笑，就有了足以讓人臣服的魅力。

　　不是因為美。

　　是充滿智慧與自信的強大吸引力。

　　徐遠桐看了看教導主任，不緊不慢地說了一句︰「好了，原地解散！」

　　蔣麓乾脆帶頭起哄，大家鬧著、嚷著，甚至忘了因爲什麽事才會聚到一起。

　　隔著四處散去的人流，奚溫寧的目光與徐遠桐稍稍踫觸。

　　四目對視的瞬間，她心裡一慌，竟然迅速地移開了視綫。

　　……鬧心了，她在緊張什麽啊。

　　--

　　按理，這事情鬧的挺大，就連楊薇薇、奚溫寧都被喊去校長室問話。

　　楊薇薇已經不太敢再鬧什麼⼳蛾子。

　　誰的內心沒有一兩個陰暗的小秘密，萬一真被徐遠桐找出來，那她簡直沒臉活在這個世界上了。

　　本來是爲了教訓奚溫寧，誰知道會被那個大魔王盯上。

　　她如實交代了自己的過錯，旁邊的奚溫寧還沒來得及委屈，她倒先哭了出來。

　　不過楊薇薇是真哭。

　　奚溫寧偷偷側首，看著不遠處的徐遠桐，他還和沒事人一樣。

　　察覺到她的目光，他也悄悄抬眸，看她。

　　兩人也不需說什麽話，默默交流一個眼神，她差點沒忍住笑出來。

　　好在自己的演技是奧斯卡水準的。

　　十五中的常校長眼看平日囂張跋扈的闖禍精都哭了，又轉頭看了看其他這幾個年輕人，只能訓誡幾句。

　　接著，他把徐遠桐留下來，單獨說︰「徐遠桐啊徐遠桐，我知道你有本事，以後我們這些當老師的都沒你有出息。你幫幾個學妹出頭，也是友愛師生的表現，但你畢竟還是高中生，什麽年紀該做什麽事，明白嗎？」

　　徐遠桐慣例地「嗯」了一聲。

　　「你媽我也見過幾次，她對你很負責任，也很不容易。」

　　「我媽身體不好，就別找她來了吧。」

　　常校長一聽他這麽說，臉也綳不住，揮了揮手︰「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因為學生鬧事被牽扯在內的兩位班主任--林清芬和強哥，也被找來談話。

　　強哥自是不能讓自己班上的「頭牌」吃虧。

　　一般來說，徐遠桐毀壞公物，那找家長、記過什麽的都不能免，但他不僅是尖子生，還是最特別的一個。

　　强哥也就明說了︰「領導，我們班這個情况就不多說了，大家心裡都有數。您別忘了之後不還有一個全能競賽嗎？咱們學校多少年沒拿冠軍了？如今還不就指望他了。再說了，當時他轉來我們學校，您還親自登門『感謝』徐家的家長，徐遠桐要拆了咱們的校門，那也沒轍啊。最重要的是--萬一影響學生情緒，那就後患無窮了，是吧？」

　　林清芬在旁大氣也不敢喘一口，暗自揣度，這個高二的徐遠桐還真不簡單。

　　他們班級的學生怎麼能惹上這麼一位校霸中的校霸啊。

　　常校長也頭疼。

　　好歹當了這麽多年校長，又是老資格的教師，他知道哪些事該輕，哪些事該重。

　　其實最煩的就是碰到這種解决恩怨、打架鬥毆。

　　想也知道這和前些日子的「廣播」事件肯定有關聯。

　　學生、老師、家長，每一個方方面面都要照顧到，簡直千頭萬緒。

　　這不，還沒和兩位老師談完，原頌飛家長的電話就進來了。

　　常校長看了一眼手機上的號碼，讓兩位老師先出去回避。

　　他清了清喉嚨。

　　原頌飛的媽媽在電話那邊扯著嗓子，像是張牙舞爪的︰「常校長，這是怎麽回事啊？課上的好好的，我兒子怎麽又回來了？！還和我說，讓我去辦轉校，否則一輩子不去上課了，你們這算哪門子的老師？啊？」

　　先前他被人打，臉上挂傷是常事，也沒引起家長太多在意，何况他經常在外混著。

　　但突然說轉學，他媽總算重視了。

　　常校長知道不給一個交代絕對搪塞不過去，原太太又不是好忽悠的主。

　　得依照她的性子，想辦法把後續的麻煩降到最低。

　　再說原頌飛這種學生，還是少一個是一個的好。

　　「今天上午，你們原頌飛在學校遇上點事，一時想不明白，正是孩子的叛逆期嘛，有這種情緒波動也很正常……啊？他和誰鬧矛盾？這個……你來學校也可以，但我想那家孩子你們也是認識的，不如私下解决？我記得徐家……」

　　--

　　走出校長辦公室，奚溫寧悄然鬆了一口氣。

　　身邊楊薇薇抹了抹眼泪，最初的一陣情緒過去了，又有點膈應，瞪了奚溫寧一眼，走了。

　　她猶豫一下，還是在幾米外等了等。

　　片刻，徐遠桐從辦公室出來，被一個輕柔的嗓音小聲叫住︰「那個，學長啊……」

　　他低頭看向奚溫寧。

　　「謝謝你替我解圍，這次幫了我大忙。學校那邊……不會告訴阿姨吧？」

　　徐遠桐聲音很淡，「大概會說一聲，但不會詳細描述，只要她不在現場看到我發飈就好了。」

　　還挺有幽默感。

　　「就算你是舉手之勞，我也得請你喝奶茶，以後我還要把你像恩人一樣供著啊。」

　　「噗……嗯，沒毛病。」

　　奚溫寧的皮膚被日光照的光潔透白，臉頰上有若隱若現的淡紅。

　　徐遠桐打量她的眼睛，「你還挺能耐，沒被他們這種下-流的手段嚇著。」

　　挺能耐的奚溫寧卻不敢再看他，只是撇了撇嘴︰「本來已經有點煩了，不過有你這樣霸氣，我就很穩了。那些事本來都瞎編的，又沒任何真實性。」

　　徐遠桐還是能聽出她語氣裡的擔憂，他瞳仁微亮，笑容清淺。

　　「我初中時候，也被人傳過很難聽的話。」他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