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見到李哲天的時候，楚言微微一愣，倒也沒說什麼。
後來他才從劇組人員那兒得知，李哲天在知道自己沒有拿到男二號之後是大發脾氣，想要讓導演換人。但是誰說世界上只有你李哲天一個人可以走後門了？在天盛的壓力下，王導也不可能把楚言給換了。
在這樣的情況下，李哲天氣憤之餘就選擇了男主角這個角色。
其實這和王導的理解是一樣的，李哲天最近人氣還不錯，長得挺好、演技也還行，扮演男主角是綽綽有餘。
不過李哲天可不樂意了，這年頭誰說男主角就肯定能比男配角更有存在感？
君不見，多少男主角因為人設的問題，被男配角狠狠地壓在底下？
當然，李哲天肯定不會認為自己的演技比楚言差，他開播後的人氣要是不如楚言，那肯定是因為男主角太過普通，而男配角的時髦值太高！
因此在楚言正式加入劇組後，李哲天的仇恨值是噌噌噌地往上竄，只差直接給楚言使眼色、穿小鞋了。
對於這些問題，楚言並沒有非常放在心上。他來到劇組的第一天是定下造型，第二天就正式開始拍攝了。在這段時間裏，不知道周和輝是有多悠閒，竟然沒有管手底下的其他藝人，一直專門負責著楚言，跟著他在《血戰》劇組裏工作。
在進組的第三天，楚言總算是碰到了和李哲天的對手戲。
這是男主角聶征和男二號褚辰的第一次見面。
《血戰》的主角聶征是一個出生平凡的小兵，國家危難中，他自然是挺身而出，投身在了男三號禇松的軍隊下，一步步地從一個普通的士兵成為國家優秀的將軍。
與褚辰的初遇，就是聶征因為一次功勞被禇松提拔為親衛兵，在來到褚家的時候見到了這個花花大少。聶征為人正直、大義凜然，自然是對褚辰沒有任何好感的，兩人便不打不相識。
於是在此時的片場中央，發生的便是一段“惡少無賴欺壓年輕士兵”的場景。
《血戰》是一個星際片，裏頭的裝扮都是這個世界的正常模樣，而此時此刻，楚言穿著一身筆挺帥氣的軍裝，身姿清俊，相貌秀朗，正翹著二郎腿坐在院子裏的陰影下，一邊吃著水果、一邊樂滋滋地看著院子中央的年輕人。
這完全是反派為難主角的必備場景啊！
火辣辣的大太陽下，李哲天雙手舉著兩個很小的黑色正方體盒子，盒子的螢幕上各自顯示出“200kg”的數字。這個盒子是星系裏通用的鍛煉工具，根據重力反應可以隨意地增加重量，上限1000kg。
當然，李哲天手上這個肯定是道具，摸上去輕飄飄的。
能夠成為男主角，李哲天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在楚言摘了一顆葡萄吃起來的時候，他的臉色變成了豬肝色，仿佛十分生氣，但又一直隱忍不發。
對於這個世界的演技要求來說，李哲天算得上是有演技了，然而看著這幕情景，楚言卻神色自若地演繹著自己的花花惡少，目光平靜，沒有一點表揚和贊許。
李哲天表現出了聶征的憤怒和吃力不錯，但是他卻沒有想到，一個雙手拿著400kg東西的人，有可能在半個小時後還這麼精神奕奕地瞪著別人嗎？瞧瞧這耐力，不去參加奧運會為國爭光，真是浪費國家資源啊！
果不其然，這幕戲在開拍後的30秒內，便被王導喊了卡。
李哲天被喊過去指導了一通，而楚言則是補妝，同時那負責楚言的女性化妝師還言笑晏晏地與他說了一些玩笑話，道具組的小助理也笑嘻嘻地拿了一瓶水遞過去，臉頰羞紅。
李哲天：“……”
媽的！老子在這曬大太陽，那小子就調戲美女、吃吃水果，順便還看老子的笑話？！
這第二次開拍的時候，戲份順利進行到了“聶征怒而反抗，將舉重器扔到了褚辰面前，義正言辭地斥責這位大少爺”的場景。
李哲天和楚言身高相當，劇組為了體現男主角的正面形象，在這場戲裏特意讓李哲天穿了增高鞋，這樣就可以稍微俯視一下楚言，增加一點氣勢。
於是此時此刻，被羞辱欺侮過的年輕士兵便漲紅著臉色，雙目圓睜，怒視著眼前的花花惡少，面色凝重，斥責道：“二少，我是褚將軍的士兵，不是你的士兵。你如果想要去欺負什麼人，那是你的事情，和我沒有任何關係，我聽從褚將軍的命令，而不是你！”
李哲天說臺詞的功力還是不錯的，王導看著虛擬螢幕中的影響，滿意地點頭。但是當王導將目光轉到一邊、看到楚言的時候，他卻猛地一愣，再也無法掩飾住自己驚豔的目光。
只見在這十幾個虛擬螢幕中，無論是從哪個角度，少年桀驁跋扈的姿態都表現得淋漓盡致。微微昂起的下巴，不屑斜看的視線，唇邊泛起的冷笑，以及那雖然不正、卻背脊筆直的站姿！
仿佛真的是一個橫行霸道的軍二代惡少出現在了眼前！
俊美漂亮的少年有著傲人的家世，自小就含著金湯匙出生，即使父母早亡，他的親大哥也沒有讓他吃一點苦頭，他就是全星系最有資格傲慢的人，因為他是褚辰！
面對這一個卑微的士兵的斥責，褚辰的反應是什麼？
AI劇本裏的類比影像，是褚辰一臉鄙夷地上下瞄了聶征一眼，然後譏笑地嘲諷這個小士兵真是異想天開，他一句話就可以讓對方徹底滾蛋。
但是在場所有人都驚訝地看到，這個少年的表現竟然和AI劇本裏的截然不同！
他狹長淩厲的鳳眸抬起，緊緊地盯著眼前這個年輕正義的小士兵。那張精緻白皙的臉龐上沒有一點表情的浮動，足足看了有十秒鐘之久，楚言才冷笑著勾起了唇角，薄唇微張，吐出幾個字：“原來你這麼想死，那我就成全你，好不好？”
一個動作的改動，頓時讓一個自以為是的惡少軍二代形象變得更加立體起來！
如果說AI劇本裏的褚辰是一個張揚惡劣的花花公子，在聶征的面前他只能狐假虎威，完全無法撼動這個年輕軍人，那麼現在，褚辰真的成為了一個如同太陽般耀眼的天之驕子。
你可以說他頑劣不改，你可以說他傲慢無禮，但是你無法否認，他是國家目前年輕一代中的領頭人物，他不願意去投身軍戎，但是他的才華與能力，誰都無法抹滅！
王導愣怔地看著螢幕裏的這番場景，他剛想喊“過”，卻見螢幕裏的楚言居然再次動作起來！
他唇邊嘲諷的笑意漸漸斂去，目光幽深、神情莫名地湊近了眼前的年輕軍人，低聲說了一句：“知道褚辰這兩個字怎麼寫嗎？”
這種突發情況讓李哲天倏地一愣，不止該如何回答。但是他低首看著少年狠烈毒辣的目光，不知怎的他就忽然打了個寒顫，下意識地搖首道：“不知道。”
只見在燦爛明亮的陽光下，少年俊秀漂亮的面容仿佛奪走了一切的光線，他張揚任性地看著眼前的士兵，黑色的發絲在風中輕輕飄動，一身軍裝卻穩固如山。
他的聲音裏充滿著年輕人的恣意，充滿著軍二代的跋扈。
他說——
“褚家的褚，星辰的辰。”
“小士兵，在你被趕出褚家前，允許你知道我的名字。”
“我叫褚辰。”
……
直到這個鏡頭結束的十分鐘後，李哲天都臉色陰沉地坐在自己的休息室裏，一直低著頭不說話。他的經紀人早已在開機第二天就離開了，只留下一個小助理照顧李哲天，那小助理哪兒敢招惹如今壓抑怒火的李哲天，只能在一旁乾站著。
李哲天擁有一個專屬休息室不錯，楚言倒沒這麼好的待遇了。天盛在一些方面極力為他爭取資源，但是在另外一些方面卻有種莫名其妙的打壓意味，仿佛壓根不想去捧他一樣。
楚言便和其他很多小配角一樣，在劇組的公共場地裏休息。周和輝翻看著自己給楚言準備的AI劇本，他仔細地翻到了褚辰出場的那一幕看了許久，接著抬首問道：“你為什麼沒有按照我給你的劇本演？”
楚言此時正翻看著劇本，準備自己的下一幕戲，聞言，他詫異地轉首：“我按照你給我的劇本演了啊，周哥，王導也說我表演得很不錯。”
在一旁聽到這話的某個龍套角色：“……”
豈止是很不錯啊！剛才那幕戲結束的時候，王導高興得連眉毛都快跳舞了好不好！
聽著少年的話，周和輝一臉醬色，過了片刻才道：“我給你製作的AI劇本裏，褚辰應該很不屑聶征，所以他沒把聶征當回事，更不可能用那樣的語氣和聶征說話，也不可能還鄭重地告訴聶征自己的名字。你沒按我給你的劇本演。”
聽了這話，楚言昳麗的面容上露出一抹笑意，他道：“可是周哥，誰說我是按照你給的AI劇本演的？我是按照你給我的文字劇本演的啊。”
周和輝：“……”
暫時先忽視周和輝鬱悶不已的心情吧，他捧過一個影后，三個一線藝人，還是第一次碰到按照文字劇本來演戲的人！就算是他捧的那位影后，也只是經常會看看文字劇本，主要還是以參考AI劇本為主。
周和輝忽然想到：“你該不會沒看過我給你的AI劇本吧？！”
這話一落地，楚言唇邊的笑容一頓，接著他道：“我看過。”
周和輝：“……看過多少？”
楚言思索了片刻，道：“一兩集？”
周和輝：“……”
這他媽也叫看？！
要不是之前楚言的表演確實可圈可點，讓周和輝都忍不住地動容，否則他現在真想甩袖子就走，再也不想管這個離經叛道、不走正道的小藝人了！
周和輝大變的臉色自然也被楚言看在了眼裏，但是他卻只是意味深長地看了一眼，沒有為自己辯解。在這個世界的娛樂圈人士眼中，AI劇本就是演員們的聖經，周和輝認為他不好好準備劇本是有理由的。
但是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數人手裏，事實勝於雄辯。
等他站在娛樂圈的巔峰、用實力和地位讓所有人閉嘴後，這個世界的人便會知道，智慧永遠無法代替人類，只有人類才可以理解真正的感情。
從這場戲過後，楚言和李哲天的對手戲漸漸多了起來。旁人可能察覺不到，但是楚言卻能感覺到，李哲天有種想要打壓自己的意思，在演戲的時候也一直想搶佔自己的風頭。
這種拿著雞蛋砸石頭的行為，真是可憐啊！
每當悲劇的李哲天以為能用自己牛逼沖天的演技讓楚言無法對戲，但是接下來被喊卡的總是他自己，被王導忍無可忍、終於開罵的也總是他自己！
千年以後攝影設備和場景的現代化，使得拍攝電視劇的速度是大大加快，大概過了一個多月，《血戰》就已經拍了一大半，結局也拍的差不多，只剩下一些鏡頭需要補充了。
劇組換了個地方繼續拍戲，等拍了兩天后，終於拍到了男主角和男二號非常經典的一幕戲。
一大早，李哲天早早地就起了床、來到自己的休息室，非常仔細地觀看自己的AI劇本，甚至還拿出了文字劇本進行閱讀，勢必要狠狠地壓住那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藝人。
而在另外一邊，楚言卻坐在來來往往的工作人員之間，將一本厚厚的《血戰》小說闔上。
今天要拍的這幕戲，是“禇松戰死、褚辰性情大變”的戲。
從今天開始，褚辰就再也不是一個吊兒郎當、囂張跋扈的褚家二少，褚家為國家出生入死、浴血奮戰，從老一輩到年輕一輩，終於只剩下了褚辰一個人。
自此以後，他要挑起褚家忠誠報國的重擔，成為褚家的頂樑柱。
『在血淚中，終有人會成為時間的棄兒。他在褚家一代代烈士的鮮血中成長，他從禇松屍骨無存的噩耗中站起，當這個碩大的宅院只剩下他一個人的時候，他渾身是傷，卻沒有一滴淚。他站了起來，拿起了褚家的那面旗幟。
“我是褚辰，褚家的褚，星辰的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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