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徊意心口像被撞了一下, 臉上刷地通紅。

我靠、甦持離開是為了給他發信息？

隔了幾米遠家里人正轉頭相互交談著，電視里傳來熱鬧的聲響。甦徊意瞥了眼甦紀佟和于歆妍，兩人都沒往他這邊看。

他偷偷回信︰【大哥, 現在不行。】

手機又是一震︰【等零點再親。】

“……”

零點的時候家里人肯定都在一起跨年，那豈不是更危險！

甦徊意還沒想好是答應還是含蓄地答應, 客廳外傳來一陣動響，甦持從洗手間走出來。

他坐在靠近走道一側，抬眼就能看見前者，兩道目光在空中交接, 甦持深邃的眼底有令人心悸的光亮。

甦徊意心頭一跳，他大哥又在隔空撩撥！

他慢慢把手機塞回了沙發縫里……親就親吧, 辦法總比困難多。

甦持幾步就從走廊那頭回到了客廳。

甦紀佟轉頭看他，“回來啦？”

“嗯。”沙發凹陷了一側，甦持神(色)已恢復如常。

甦紀佟只掃一眼又轉了回去。甦徊意看見甦持手上還有水珠, 不禁再次感嘆他大哥的反偵查能力。

帶了濕意的手指扯過一張衛生紙細細擦(干gan)，接著從身側的沙發縫里摳出手機。

甦持垂眼, “你埋在這里面做什麼, 用來窖藏的？”

甦徊意暗搓搓, “守護我們共同的小秘密。”

甦持, “……”

甦持夸他, “好原始的守護方式。”

甦徊意細細品味著意味不明的贊譽。

…

兩人在沙發上坐了會兒, 甦徊意一邊趁著吃零食的空擋偷偷打量甦持, 一邊在心底飛速思索該怎麼達成“零點的啵啵”。

他大哥很少這麼鋌而走險，除非意願真的很(強qiang)烈。

甦徊意余光又朝甦持那頭一掃，拿酥(肉rou)的手從拼盤里收回來, 甦持忽然也傾身上前伸手拿了個水杯。

兩人的手背在空中擦過, 溫熱的體溫帶起一簇電流。

甦徊意趕緊撤回眼神, 低頭細細啃酥(肉rou)。

剛啃完一塊，旁邊就響起甦持的聲音，“幾點了？”

春晚上的節目正好演完一個，音響小了下來，隔了兩個座位的甦簡辰听到，轉過來說，“大哥，電視右下角不是有嗎，十一點五十了。”

甦持應了聲，“知道了。”

甦徊意︰……他怎麼覺得甦持是在提醒他呢。

而且還把這麼艱巨的任務交給他，和以往“放著我來！”的孤勇行徑完全不同。

這麼一想︰最開始表白的是甦持、追人的也是甦持，平時有個什麼親熱，大部分時候都是甦持主動提出來的。

莫非他大哥的新年願望就是想看他主動一點？

嘶！甦徊意頓時背負了沉重的使命感。

.

時間在一個接一個的節目中逼近零點。

于歆妍又開始啪啪拍甦紀佟的大腿，“還有五分鐘跨年，紀佟，我們要大聲倒計時出來！”

甦紀佟的腿抖了幾抖，“夫、夫人說的都對……”

電視上春晚的節目已經暫告一個段落了，幾位主持人全都站在舞台中央，準備和全國人民一起倒計時。

甦徊意手指動了動，(摸Mo)到自己的手機，趁著甦紀佟夫妻兩人在願打願挨，飛快地設下一個半分鐘後的鬧鈴。

甦持眼神一掃而過。

隔了半分鐘，手機在沙發上叮鈴響起，客廳里的幾人同時看過來。

甦徊意拿起手機看了一眼，“我朋友打電話過來了，應該是來拜年的，我先出去接一下！”

他說完咻地起身，頂著根亢奮的呆毛跑出了客廳。

“誒……”甦紀佟沒來得及叫住他，又同于歆妍道，“這是哪個朋友啊，挑跨年的時間點打過來，這得是多重要的交情才會一起跨年。”

于歆妍啪地拍他，力道和速度嫻熟而自然，“小意也長大了，有自己的社交圈子。說不定是哪個追求他的人呢，誒呀哈哈哈哈哈！”

甦紀佟瞬間警惕，“怎麼總是有豬來拱咱們家的白菜……”

甦持幽深的目光落在了他親爹的臉上。

還有三分鐘到零點時，節目內外的氣氛已經熱烈了起來。甦紀佟的視線往客廳門口掃了好幾下，終于忍不住了，“小意怎麼還在外面打電話，你們誰去……”

他本來想開口叫甦持，話到嘴邊不知又想起了什麼，轉而叫上甦，“老三，去外面叫你弟弟回來跨年。”

甦持看著電視，冷峻的側顏看不出有任何異議。

“好喔～”甦起身，修長的身影晃過客廳跟前，在路過甦持時腳步一頓。

甦持抬眼過去，“怎麼了，老三。”

甦這會兒正好走到客廳口，對著側廳走廊和外面的庭院，有絲絲夜風從未關緊的庭院門縫里漏進來。

他發出了飄搖的聲音，“啊～風好大，我要被吹跑啦。”

甦持毫不留情，“你是紙片人？”

“大哥，你不怕冷風吹，那就你去叫弟弟吧。”

“都行。”甦持從容地站起身，越過甦走向客廳外。

高大沉穩的身軀消失在客廳門口，毫無刻意安排的痕跡。

甦揣著兜轉回自己的座位。

嘖……他大哥可真厲害，看上去一副順水推舟的樣子，實際上早把全家人的心態拿捏得穩穩的，都是為了他跨年那一刻做安排。

…

住宅外的草坪上，甦徊意握著手機靠在一側牆邊。

牆後是側廳外的庭院，庭院內的樹木枝(干gan)粗壯，碩大的樹冠支出牆頭，落在他的腳下，影影幢幢。

隔了道玻璃門，他隱隱能听見里面電視節目的聲音。手機上的時間已經跳轉到11︰58，還有不到兩分鐘就要倒計時了。

甦徊意有點小不安︰他大鴿應該不會咕咕他、讓他一個人在夜晚的冷風中獨自跨年吧？

安靜的外院里，忽然有細微的動靜響起。

甦徊意心頭一跳快速轉過頭，就看見一道英拔的身影從正門的方向走過來。

院門口的燈從他背後照過來，在冷夜里籠了一層溫軟的光暈。

“大哥！”甦徊意壓低音量小聲叫了一聲，心里有種踏實而隱秘的雀躍，他舉起小翅膀撲稜上去。

甦持幾步走過來，直接張開胳膊擁住了他，寬厚的懷抱將人緊緊包裹。他低頭就嘬了一口，“來了。”

灼熱的呼吸拂過耳畔，在頸窩回旋流連。甦徊意微微仰起頭，反摟住甦持的後背，讓寒冬里的紅梅一朵朵落在溫雪中。

緊貼在一起的(胸xiong)口似乎響起了兩道心跳，一左一右砰砰跳動著。

時間躍然跳過11︰59。

甦持在黑暗的光線里微喘著粗氣，將人抵在牆上。

牆後面傳出最後一分鐘倒計時的聲音。

“甦徊意。”他又垂下頭去，兩人額頭抵在了一起。

甦徊意的呼吸微微凌亂，他睫毛抖了抖，借著遠處一點微弱的光線抬眼看向甦持，“大哥？”

還剩半分鐘，他們已經能听到家里人和電視里開始倒計時的聲音了。

甦持鼻尖踫了踫他的，嘴唇卻隔了半指距離，若有若無地撩過一陣熱氣，“我想听你說。”

想听他說什麼，甦持沒有說出來。

甦徊意對上他眼底的熱意卻莫名懂了。這大概就是心意相通的感覺——你不說，我不問，但我給出的一定是你想要的。

他抬起雙手將那緊實的背部摟緊了些，甦徊意心髒的跳動傳遞到甦持心口。

似乎對接下來的事情有所預見，興奮、期待、緊張，兩人的情緒一齊涌動到了(胸xiong)腔。

“十、九、八、七……”

身後的牆院內傳來整齊的倒計時聲，還夾雜了一句“他們怎麼還沒回來”。

甦徊意看進甦持的眼神里，里面有悉心等待的沉眷。

“三、二、一……”

他抬起下巴貼上去，“大哥，我也喜歡你。”

“零——！”

與此同時，火熱而柔軟的唇瓣交貼在一起。

帶著滿足和急切，像是要在這一刻宣告懷抱之人的歸屬。甦持的(吻wen)都傾注了熱戀與佔有，甦徊意後背抵著院牆，攀在他背部輕輕顫抖。

“呼……呼，嗯。”

一牆之隔，客廳里傳來著慶祝跨年的歡賀，牆外，他們在搖晃的樹影下肆意親(吻wen)著。

…

交貼的唇緩緩分開，剛過了零點三分鐘。

甦徊意呼吸還沒平復下來，他把腦袋拱進熟悉的港灣里，呆毛羞澀地鑽了鑽。

他們居然真的在跨年零點跑到外面來親親了！

真是一對大膽的刁民！

一只手撫在他背後，輕輕拍了拍。甦持的嗓音也是啞的，磁沉而撩人，“該回去了。”

甦徊意腦袋點了點，從他身前抬起頭來。

兩人在昏暗的光線里對視了一眼，甦徊意又一頭栽進自己的手心里︰唉，他剛剛表白了……！

甦持看著他，“真‧盆栽？”

甦徊意，“……”

他(露)出一撮呆毛頂在腦袋上朝回屋的方向走。

甦持不緊不慢地跟在他身後，偶爾在人走偏時將呆毛轉一轉指明方向。

從室外回到屋里，喧鬧的氣氛從亮著光的客廳口透出來。

甦徊意剛踏進客廳口，屋內幾道視線同時轉過來。甦紀佟狐疑，“小意，怎麼出去這麼久？”

甦徊意，“……打了個電話，和朋友跨年。”

甦持也正好從他身後跨進來，順手將人拎到沙發上。甦紀佟又順勢看向他，“老大怎麼也留在外面了。”

甦持，“那個時間回來，零點剛好在半路上。(干gan)脆就留下來一起跨年了。”

甦紀佟還想說什麼，接著被于歆妍“啪”地拍在大腿上打斷，“沒事，只要不是單獨跨年就好！”

甦徊意趕緊伸出兩只手掌湊過去“啪嗒啪嗒”揮動魚鰭，“媽媽說得對！”

甦紀佟，“……”

于歆妍扭頭看他，“你的表態呢？”

甦紀佟，“夫、夫人說得對！”

客廳里一時充滿了歡樂祥和的空氣。

…

春晚過了四十多分鐘便結束。

現在已經是深夜，甦徊意其實在回客廳之後就困了，電視一關他的眼楮開始慢慢眯起……

甦持彎下腰打撈他，“回去(睡Shui)。”

甦徊意又變回了掛面的形態，軟塌塌地搭在甦持胳膊肘上。

甦打了個哈欠從兩人面前晃過去，跟著甦簡辰一塊兒上了樓。

客廳里還有沒吃完的熟食，于歆妍說，“吳媽都(睡Shui)了吧，我把這幾盤拿去冰箱里放著。”

甦紀佟擺擺手讓她放下，“你先上去(睡Shui)，我來收。”他說著又看了眼對面兩個兒子，“小意也困了，夫人你跟小意先上樓，老大留下來幫我收一下。”

甦持說，“知道了。”

甦徊意迷迷瞪瞪的眼楮睜開了點，看向甦持。

甦持把他提來站直，“你先回去。”

“好……”甦徊意就眯著眼楮跟著于歆妍上樓了。

家里幾人一走，客廳里又空蕩下來，甦紀佟挽起袖子彎腰收著茶幾上的殘余。健碩粗糙的手臂依舊能看出早年奔波打拼的痕跡，也就是這樣一雙手帶著甦氏走上了今天這樣的地位。

甦紀佟收到一半，又抬眼看向對面的自家大兒子——和自己年輕時一樣堅韌果決，心(性xing)手段高出常人一大截。

他這段時間以來猶疑不定的心忽然落下來，“老大。”

甦持收拾的動作不帶停頓，只微微抬頭看過去。

甦紀佟眼中閑散隨和的神(色)已然不見，依稀可見當年的威嚴，“爸只問你一個問題。”

甦持將甦徊意吃出的一堆花生皮掃到垃圾桶里，隨後直起身。

父子兩人隔了兩三米距離對視著，話沒問出口，卻都對接下來要(發fa)生的對話若有所感。

甦紀佟開口，“爸一直尊重你的意思，這些年從沒過問你的感情問題。老大，爸現在問你，你有喜歡的人嗎？”

客廳內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半晌，甦持眼睫垂下，“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