甦持的目光很深。
握著他的手修長有力, 掌心灼熱，指尖抵著他的脈搏。
兩人對視間甦徊意一怔，心頭像是被什麼撞了一下, 頓了好幾秒才回過神, “可以帶我去？”
甦持還是看著他，“為什麼不可以。”
甦徊意的指尖縮了縮，“那我就去吧。”
手上的力道驀然松開，甦持收回目光，“回去把東西收一收, 我讓小秦訂票。”
甦徊意嗯了一聲，轉身竄回了房間。
……
回到臥室。陽台門 噠一聲關上, 窗簾被一把拉嚴——
甦徊意靠在門後緩緩吸了一口氣︰剛剛他大哥那個眼神、那個氣氛, 好像有點微妙, 而且就是……內種微妙！
他心口砰砰的, 被這個想法驚到了。
思緒在腦海里翻來覆去亂轉了幾圈，他又按著心口慢慢平復下來。
應該是他想多了, 換做別人還有可能, 但那是他大哥。
他大哥那麼堅定筆直的一個人，整本書里最完美的男人, 之前還多次警示他不要越界，怎麼可能對他有什麼(曖ai)昧呢？
心跳逐漸平緩, 甦徊意合掌，在腦子里播放了一曲“正道的光”。
他摒除了那些亂飛的思緒, 低頭開始收拾行李。
…
第二天早餐桌上。
甦紀佟和于歆妍商量著下午要出門，說完又轉頭問甦持, “老大, 你是幾點的飛機, 我叫小林送你過去。”
“吃完午飯就走。”甦持端著碗朝旁邊的呆毛瞥了一眼，“帶著他一起。”
甦徊意被點名，立馬從碗沿上抬了雙眼楮去觀察甦紀佟的表情，像是要偷溜的小學生遇到了家長。
甦紀佟果然驚訝，“你要帶著小意一起去？”
于歆妍也看向他，“你談生意帶著小意做什麼，跑來跑去本來就麻煩，能不去的就不去了。”
甦持淡定地喝了口粥，“我想帶著。”
“你想帶著？”甦紀佟覺得他大兒子也太隨意了，就跟隨手揣了個充電寶似的。
甦徊意見甦紀佟反問語氣都出來了，趕緊放下碗解釋，“我也想跟著大哥去，我不是他的助理嗎。”
“喔…這樣啊。”這才像個正常理由嘛，甦紀佟平和了，“既然你們都達成一致了那就去吧，反正年輕，多跑跑也累不著。”
甦徊意乖巧，“謝謝爸爸。”
一家人吃過早飯。甦徊意上樓準備攤一會兒，甦也跟著他一起上樓。
“弟弟跟大哥這次要去多久呢？”
“大哥說快就三五天，慢就要到月底了。”
“喔～”甦拍拍他的小腦袋，“一切順利，月底見。”
甦徊意悉心地指出他的邏輯漏洞，“三哥，一切順利的話我們三天之後就能再見了。”
甦的語氣相當之敷衍，“嗯嗯對的對的～”
.
下午甦徊意跟甦持搬著行李上車。
甦持的行李只有幾公斤重，甦徊意則滿滿當當裝了一箱。下樓的時候一路拖著 當當，甦持看了他兩眼，伸手替人拎過行李徑直往大門走去。
甦徊意噠噠跟上，“我來吧大哥。”
甦持只大步往前走，“不用了，隔壁听到還以為我們家要挖一條護城河。”
“……”
在客廳里看新聞的甦紀佟捕捉到這句持言持語，轉過頭來看了他一眼︰不錯，詞語庫又更新了。
他大兒子這張嘴，也不知道小意是怎麼黏上他的，跑那麼遠出差都要跟著。
甦紀佟想完又開始憂慮︰唉，這難道就是他家老大快三十了都還沒對象的原因？
兩人將行李放進後備箱，就由林司機送去機場。
去機場的路上，甦持坐在後車廂看平板，確認要談的項目，甦徊意也敬業地探了個腦袋過去。
毛絨絨的頭頂掃在甦持臉頰上，他無所察覺，甦持也沒躲，“看得懂？”
甦徊意想起自己應有的知識儲備，立馬正襟危坐，“看不懂，大字不識一個。”
甦持側頭看了他一眼，“九年義務教育在你這里是純慈善(性xing)質的？”
甦徊意，“……”演過頭了。
從家里到機場不過一小時，托運了行李之後兩人便登上飛機。
頭等艙的位置依舊是兩兩連座，一排四位中間隔了一條過道。
甦徊意坐在靠里一側，甦持坐在外面。沒過一會兒廣播在機艙內響起，飛機開始滑行，甦徊意下意識轉頭去搜尋甦持的手。
他剛瞄準要探過去，那只手就直接握了上來，和他十指相扣。
掌心貼著掌心，指節嚴絲合縫地扣在一起，是最牢靠的姿勢。手心的溫度偏高，甦徊意心頭跳了一下，“大哥，我們就按國際握手禮的標準……”
“要起飛了。”甦持仰在靠背上閉上眼，“別亂扭，待會兒耳鳴頭暈。”
機身果然在下一秒拔高，甦徊意趕緊又縮回去。
直到飛機在高空平穩飛行了幾分鐘，那只手才松開他。
甦徊意側頭看向甦持，後者神(色)如常地靠著，察覺到他的目光又睜眼看過來，“看什麼？”
甦徊意細細揣摩他的神(色)，“我看看你是不是被調包了。”
“……”
甦持配合地低頭湊近了點，“夠你看清楚了？”
甦徊意戰略後仰，“夠夠的，夠夠的。”
下了飛機後，兩人打車回家。
兩地溫差有二十度左右，甦徊意雖然提前加了外套，但下飛機那一刻還是被凍成了震動模式，一路被他大哥夾在胳肢窩里取了行李上車。
在後備箱放好行李箱，甦徊意顫抖著飛速縮進後車座。甦持隨後跟上，砰地拉上車門，“很冷？”
“太冷了哥哥哥！”
甦持重新把他夾回胳肢窩，“到家就好了。”
甦徊意點頭如同小雞啄米，他感覺他的港灣又回來了。
.
到家正是午後三點多。
剛下車就能听見後院施工的轟隆聲，甦持皺了皺眉，提了行李帶著甦徊意一起進了門。
到屋里後噪音減小，家里還留了兩個佣人，見到兩人打了聲招呼。甦持將甦徊意的行李拎著上樓，轉頭叮囑，“把屋里的地暖空調都開著吧。”
“誒好的。”
甦徊意綴在後面上樓，“還是滇南適合我生長。”
甦持上樓的腳步頓了一下，接著往前走著沒說話。
甦徊意愣了愣，忽然福至心靈，兩步跟上去，“但是滇南的太陽遠不及大哥的拔苗助長！”
甦持將他行李拎進臥室，轉頭同他說，“你要實在怕冷，這幾天待在家里就行了。”
甦徊意迷惑地縮起下巴。這樣他就不是很懂自己跟過來是(干gan)嘛的了，“我還是跟著大哥吧。”
“跟著給我伴奏的？”甦持看他目(露)迷茫，貼心地補充說，“用你顫栗的牙齒。”
“……”
兩人最後折中了一下——甦持去公司的時候他可以跟著，到公司外面他就留在公司等著。
達成一致後他們各自回房間收了行李。
外面的施工聲透過陽台門傳進屋中，甦徊意本來打算(睡Shui)一覺，這會兒估計是不行了。
他打開陽台門想去到甦持那邊，開門才反應過來這邊陽台不連通了，又轉身出門從外面敲了敲。
“大哥。”
隔了片刻門從里面打開，房間已經收拾整潔，甦持站在門口，“怎麼了？”
“外面有點吵，大概要施工到多久？”
“正常是下午六點左右，再晚就擾民了。”甦持問他，“想(睡Shui)覺？”
“還是大哥最懂我。”
一根手指挑了挑他軟踏踏的呆毛，“是你比較好懂。”
這會兒沒法(睡Shui)覺，甦徊意待了會兒打算去後院看看施工現場。他裹了羽絨服和圍巾，下樓的時候被甦持叫住，“哪里去？”
甦徊意回頭指責，“你也在用白骨精的語氣叫我。”
“改改你的語病。”甦持走下來，“要出門？”
“去看看施工現場。”語病被他自動跳過。
甦持沒跟他計較，“怕冷還要亂竄，走吧。”
兩人一起下了樓。側廳外的小庭院也被半圍了起來，後院本來是有個花房的，因為要給湯池挪位置就搬來跟後院合並了，搭成半開放式庭院。
透過後院可以看見花房里擺著一盆翠意盎然的羅漢松，甦家人離開的這段時間由佣人照顧得很好。
甦徊意看到，激動指認，“那是我和二哥一起養的松！”
甦持，“喔。”
甦徊意贊嘆，“長得還挺好的。”
甦持瞥他頭頂，“不及你茂盛。”
甦徊意，“……”
遭到無故diss的羅漢松很快被拋到腦後，開門時撲面而來的冷氣吹得甦徊意頭都僵硬了。他把脖子縮了縮，甦持抬手給他圍巾拉高了一截。
圍巾蓋過眉眼，他徹底變成一棵盆栽。
“我都看不見了哥。”
“我拎著你過去就是了。”
然而構想並沒有得到實踐，從宅屋一路去到後院的路坑坑窪窪，還有幾條管道拖在地面上。
甦徊意全程把著甦持胳膊走過去，就怕再來個典藏版平地摔。
隔了二十來米便能看見被圍起來的施工現場，有好幾名工人和大型機械在現場轟隆隆地動工。煙塵撲落在冬日的冷空氣中，有些嗆人。
湯池已經開鑿出來了，正在裝注水、排水管道。
兩人站在施工場地外圍看著，幾名施工人員轉過頭來看了他們幾眼。
“那邊的就是這家雇主吧？這麼多天了才第一次見。”
“肯定是了，你別說，氣質樣貌還真出眾。”
“是兩兄弟嗎，怎麼長得不是很像……”
“誒誒、別說了，說這些(干gan)嘛。(干gan)活！”
工人的嗓門兒大習慣了，說話的時候沒有自覺，周圍轟隆隆的施工聲音蓋了大半，他們以為甦徊意兩人听不見，說了幾句又接著做事。
甦徊意在嘈雜的施工聲中轉頭看甦持的神(色)，發現並沒有不高興的樣子，“大哥，他們說我倆長得不像。”
甦持看著他哼笑一聲，“像就出事了。”
甦徊意當他說的是自己的身世，咯咯咯地笑出來，“也是。”
“你又知道我在說什麼了？”
“我當然知道了。”
甦持不同他爭辯，“看好了沒有，看好了就回屋。”
甦徊意說好了，接著把臉往圍巾里埋了埋，“這里太嘈雜了，耳朵受不了。”
“那就用手捂著。”
“手拿出來好冷。”
甦持吐出兩個字，“脆皮。”
兩人一前一後站立著。甦徊意正想轉過頭去為自己正名，一雙手忽然從後面伸過來，覆在了他的耳朵上。
緊接著寬厚的(胸xiong)膛貼在了他背後，驅擋了嚴冬的寒意。他頭頂微微一沉，甦持的下巴似乎擱在了他的腦袋上。
甦徊意整個人都空了好幾秒。
落在頭頂的下巴蹭了蹭，隔著手掌聲線磁沉，“你說，你怎麼這麼脆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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