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我大吃一驚。

野王嘆了口氣，說道：「就是這樣。國家機器，我們必須要避讓，一個人，或是一個勢力再厲害，也是不能做的太過分的。一個眾所周知的命案，結果犯罪嫌疑人全部都被放了，他們也沒有辦法交差。所以，只能有人犧牲。能救出你和老魏，已經是他們最大的讓步了。」

「可是，為什麼是武奕？」

馬小七說道：「這是那小子選的。我們前天就去了秦城監獄，跟他們三個聊過這事兒，讓他們自己去選，到底誰留下。」

野王接著說：「沒錯。結果，倒是讓我挺意外的，他們竟然都爭著說，讓自己頂這個罪。你有這樣一幫朋友，真的是該好好珍惜。」

我鼻子酸了，眼前被淚水模糊一片：「那最後，決定的是武奕嗎？」

張正點點頭，說：「是的，他說服了所有的人，包括我們，自己留在了那裡。你們的案子，昨天已經結了，我找關係，把案子的相關記錄給銷毀了，所以，現在的情況就是，武奕一個人扛了四條人命，他被判了死刑，不過，因為沒有年滿十八周歲，他還有機會，我們可以慢慢安排，給他變成無期，或者更短。我們現在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我終於是忍不住，哭了出來。野王他們都沒有再說話，靜靜坐著。我感覺一隻涼涼的手撫摸著我的臉，擦去了我的淚。我一看，是秦淺。她就這麼看著我，眼裡的神采，都是心疼。我索性就這麼抱住了她，直到自己不流淚了。

我們走了三個小時的路，終於是到了秦城監獄。秦城監獄健在了市裡的郊區上，這裡靠著大山，荒無人煙。

野王他們就這麼帶我去了裡面，經過了重重搜身，被放了進去。在見犯人的地方，野王他們都出去了，說讓我自己跟武奕好好聊聊吧，他們跟這裡的人打完招呼了，見面的時間可以寬限到一個半小時。秦淺看了看我，很懂事，也一起出去了。

然後，我見到了武奕。他瘦了很多，卻更壯了。不過，他的眼睛似乎出現了惡化，眼球濁白一片，很嚇人。這讓我差點又忍不住，哭出聲來。

武奕見到我，很高興，說終於又見到我了，並且問我們這些人，是不是都回來了，是不是是都沒事兒了，是不是一切事情都結束了。

我點點頭，說，是，一切都結束了。大家都回來了，只有裴宇被家裡人接走了，楊迅還在山東，回頭我會去接他回來。

武奕擦了擦眼淚，說：「那就好，那就好。」

然後，我們說了很多很多，都是我在外面的這些事兒，還有武奕在裡面經歷的事兒。開始，他們確實是很受欺負，但是老魏非常狠，帶著他和阿竇硬生生跟監獄裡面的死囚犯硬碰硬，最後都是一身傷。後來，可能是竇場長往這裡塞了不少錢，獄警把他們三個都調走了，他們才過了幾天安省日子。

這個經歷，對他們來說也是一種寶貴的財富。

最後，武奕笑著說：「阿尋啊，其實誰留下來的問題，我也想過很多次了，我很理智，按理來說，其實最適合的是老魏，因為他沒有家人，而我跟阿竇則不一樣。這些話，是老魏說的，我同意。但是，我不答應。我出去之後，又能幹什麼呢？阿尋，這是一個機會，我不想失去。老魏和野王應該是認識的，而且關係不淺。我替大家，替所有人頂雷，也是想賣給野王一個人情。」

「我本事也就這樣，連黑拳都打不了，職業比賽，基本上也沒什麼指望了。我這輩子最大的願望，就是可以治好我妹妹，讓她重新說話。但是，我也知道，憑自己，八十萬，這不可能。」

「我見到野王之後，就知道，他是我唯一的希望了。阿尋，你跟野王關係也不一般吧？求求你，去幫我說情，讓他幫一幫小靜，把那個手術做了吧！我這輩子可能沒有希望再出去見她們了，請你一定要治好小靜，照顧好她們母女兩個，阿尋，求求你……」

武奕捂著臉，痛哭不已。他現在後悔跟我們一起幹了這件事兒嗎？肯定是不後悔的，只是恨，恨自己再也見不到自己妹妹開口叫他哥哥的那一天。

我抱著武奕，同樣是哭了。最近，我的眼淚真的是太多了，因為短短一兩個月內，無數的生離死別在我面前演繹，一幕又一幕，太讓人揪心。

武奕說，這是他第一次跟我們兄弟們耍小聰明，也是最後一次。這麼一次小聰明，就耍掉了他這一輩子。

這個男人，從小在最貧窮的家裡長大，照顧著自己只有一半血緣關係的妹妹，去當陪練，打黑拳，就為了自己的家。

我永遠也忘不了他第一次去打黑拳，被打成那個樣子，卻為自己拿到了治療母親的錢而開心的笑臉，更不會忘記今天他用自己的後半輩子換來的自己妹妹重新開口說話的機會。

武奕，真的是一個值得尊敬的男人。我真想再像以前一樣，跟他、裴宇等人一起去喝酒，看著武奕喝醉了耍酒瘋，然後被武靜扶回去。當年的南關一中鐵三角，裴宇走了，武奕可能出不去了，現在，就只剩下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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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想回到從前，可惜，一路走來，誰能回得了頭呢？

武奕被獄警帶回去了，臨走前他又沖我笑了笑——好像只要他能為自己家人做些什麼的時候，他都會這樣，從不考慮自己怎麼樣，都會由心地笑。

我默默走出了這裡，見到了在外面等我的野王等人。

張正走過來，問我：「阿尋，人見完了，你還想去哪裡？」

我看著地面，說道：「帶我去貧民區吧，我想去看看武奕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