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翌日一早，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吃早餐時， 粥粥眼神閃躲， 一個勁往奶奶身邊靠， 拒絕與陸北川對視與說話， 顯然還對昨晚上的事心有餘悸。

　　陸母同樣怒視著陸北川， 飯桌上擺著的全是粥粥平時喜歡吃的小點心。

　　陸北川看了一眼，吃了一筷子也就放下了。

　　「媽，不要給粥粥吃太多甜食， 對他牙不好。」

　　陸北川說這一句話，粥粥張著的嘴又閉上了，怎麼也不肯喝陸母送過來的甜甜的粥。

　　陸母狠狠瞪了陸北川一眼。

　　陸北川卻視若無睹，繼續對粥粥說：「陸知非，吃飯要學會自己吃， 爸爸沒教過你嗎？」

　　粥粥眼睛瞟著陸北川，小心翼翼拿起勺子去舀面前的粥，說什麼也不肯讓陸母再喂。

　　吧嗒一聲，眼淚滾滾掉進面前的粥碗裡。

　　陸母將筷子一放， 看著陸北川， 眼底滿是責備。

　　飯桌底下葉蓁踹了他一腳， 低聲道：「過分了啊。」

　　「爸爸，對不起， 」粥粥小聲對陸北川說：「粥粥以後會自己吃飯的。」

　　葉蓁與陸母俱是一愣。

　　從斷奶到現在， 粥粥吃飯全是葉蓁與陸母喂的， 不喂就不吃， 完全就是一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的少爺生活，整個別墅的人都跟在粥粥身後跑，葉蓁和陸母都覺得孩子還小，這麼養著慣著也沒什麼問題。

　　可最近是越來越嬌慣了，吃飯推三阻四，稍有不順心的就發脾氣不吃飯，用玩具誘惑也沒轍，讓陸母頗為頭疼。

　　可現在，一碗喂大半天的粥不到五分鐘就見了底，還是乖乖巧巧自己吃下去的，陸母略微驚訝。

　　陸北川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看了眼時間後起身離家去公司。

　　用過早餐，陸母獨自一人坐在沙發前沉默著，葉蓁走過去，笑道：「媽，怎麼了？」

　　陸母歎了口氣，看著葉蓁，「蓁蓁，你說，我這麼一味的慣著粥粥，是不是做錯了？」

　　「您……您怎麼會這麼認為？」

　　葉蓁知道，老人家大多疼愛孫子，所以在陸母溺愛粥粥時，她也沒多說什麼。

　　「我反省了一下，北川做的沒有錯，你看粥粥早上那麼聽話，自己拿著勺子乖乖吃飯，你不知道，早上起來都不用叫他，自個就爬起來穿衣服，也不賴床也不鬧騰，以往這孩子起床可得耽誤個半小時……」

　　「媽，粥粥懂事了不是好事嗎？」

　　「所以我就在想，以前是不是我太溺愛孩子了，我是不是也應該改變一下教育方式，萬一……萬一這孩子要是被我給寵壞了……」

　　「不用，」葉蓁勸道：「您喜歡怎麼樣帶粥粥就怎麼去帶，關於孩子教育問題，有和我北川在，孩子歪不了，您也別瞎想，您看，昨天晚上您那麼護著他，今天早上還不是規規矩矩的？您就放心的去寵他吧，沒事。」

　　「你和北川只有粥粥這一個孩子，往後陸家的一切都是要交給粥粥的，如果被我養成了一個紈絝子弟，你說我怎麼……」

　　「媽，」葉蓁笑了，「粥粥才兩歲他懂什麼？您就放心吧，就算他想當個紈絝子弟，北川也不會允許的。」

　　陸母沉默半晌，歎了口氣，「所以啊，媽想來想去，還是覺得……」她看了葉蓁一眼，笑道：「你和北川，有沒有生二胎的打算？」

　　葉蓁一愣，臉色轉而一片緋紅。

　　粥粥的事談的好好的，突然又轉移到她身上，葉蓁還真沒辦法確定這事陸母突如其來的想法還是早預謀好的。

　　「蓁蓁，媽也是隨便一問，願不願意全由你拿主意。」

　　粥粥也不知道從那竄了出來，「媽媽要給粥粥生個妹妹玩了嗎？」

　　葉蓁一把將粥粥抱在膝頭，「粥粥想要個妹妹？」

　　粥粥歪頭想了片刻，「弟弟也可以。」

　　葉蓁無奈失笑，「那你告訴媽媽，昨天晚上爸爸打了你，你討不討厭爸爸？」

　　粥粥撅著嘴，不說話。

　　「為什麼不說話？是不是覺得自己做錯了？」

　　粥粥悶聲點了點頭，「粥粥不討厭爸爸，是粥粥的錯，粥粥不應該折紙飛機。」

　　「不對，」葉蓁糾正他，「不是粥粥不該折紙飛機，而是因為，那些是爸爸重要的東西，不能隨便亂動知道嗎？如果你想玩紙飛機，媽媽陪你一起玩，但是不是自己的東西，動之前一定要先問過東西的主人，記住了嗎？」

　　粥粥點點頭，「我記住了。」

　　葉蓁親了他一口，「真乖！」

　　粥粥低著頭，小小聲道：「媽媽，粥粥昨天晚上做錯了事，爸爸會不會不喜歡粥粥了。」

　　陸母忍不住道：「小孩子不許胡說八道，你爸爸怎麼會不喜歡你呢？你爸爸最喜歡你了。」

　　葉蓁也笑著摸著他的小腦袋，「對呀，爸爸一直都很喜歡粥粥的，怎麼會不喜歡你？」

　　「可是……可是昨天晚上，爸爸好生氣的樣子……」

　　「那晚上等爸爸回來，再給爸爸認個錯，讓他不要生氣了，好不好？」

　　粥粥一雙期待的眼睛望著葉蓁，「那……那爸爸會再喜歡我嗎？」

　　「粥粥這麼聰明可愛，爸爸當然一直都喜歡你。」

　　聽到這個回答，粥粥滿意笑了起來。

　　晚上陸北川回來後，直接被葉蓁拉進房將今天粥粥的話說了一遍。

　　葉蓁再三叮囑，「待會你去粥粥房間，別嚇著他。」

　　陸北川脫下外套，換上家居服，「放心吧，我知道分寸。」

　　說完，陸北川進了粥粥房間，粥粥一見陸北川進來，連忙從床上爬起來，站在地上低著頭，陸北川不說話，他也不敢說話。

　　陸北川將他抱起來坐在床上，粥粥抬起頭悄悄看了他一眼，而後飛快低下頭去，鼓起勇氣，拽著陸北川衣角，低聲喃喃，「對不起爸爸，昨天是我做錯了，不應該玩紙飛機，爸爸你可以原諒我嗎？」

　　陸北川聽了葉蓁一番話，知道粥粥心裡在想什麼，摸了摸他的小腦袋，說：「其實爸爸也很喜歡玩紙飛機。」

　　粥粥抬頭，瞪大了眼睛望著他，似乎有些不可置信。

　　陸北川手中拿著一疊紙，放在兩人中間，隨後從中抽出一張紙來，在粥粥面前疊成一個漂亮的紙飛機。

　　「哇！好漂亮！」

　　陸北川將一張紙遞給粥粥，「粥粥和爸爸一起折，好不好？」

　　粥粥猶豫看著那張紙，不敢接過來。

　　他還小，認准了昨天因為折紙飛機得到的教訓，不敢再碰一下，唯恐又像昨天那樣被教訓。

　　陸北川無比耐心，「爸爸也想看到粥粥折的紙飛機，粥粥也折一個送給爸爸，好不好？」

　　粥粥看著陸北川的眼睛，膽怯道：「可是……可是爸爸你不是說，不許我折紙飛機了嗎？」

　　陸北川將那張白紙兩面給粥粥看，「看，這兩面沒有字，對不對？」

　　粥粥點頭。

　　「那就可以折。」隨即，他將另外一張文件紙張放在粥粥面前，「可是你看，這兩面有字對不對？」

　　粥粥又點了點頭。

　　「那就不能折紙飛機玩，知道嗎？」

　　粥粥目光在兩張紙上掃來掃去，最終恍然大悟，他一把抓住那張沒有字跡的紙，「這個沒有字，折飛機！」

　　「對，沒有字，」陸北川握著他兩隻手，無比耐心的教他怎麼折出一個漂亮的紙飛機來，「看，這是粥粥折的。」

　　看著面前這個漂亮的紙飛機，粥粥大叫，「粥粥厲害！」

　　「嗯，粥粥很厲害，這個紙飛機特別好看，粥粥送給爸爸好不好？」

　　粥粥很是慷慨的將紙飛機遞給陸北川，一臉笑嘻嘻，一掃之前的謹慎小心，「送給爸爸！」

　　陸北川接過。

　　粥粥小心翼翼地看著陸北川，低聲道：「那……那爸爸不生氣了好不好，繼續喜歡粥粥好不好？」

　　陸北川將粥粥抱在懷裡，在他額頭親了一口。

　　粥粥渾身一僵，媽媽親過他，奶奶親過他，爺爺也親過他，但就是爸爸，從來沒有親過他。

　　這是他與陸北川從未有過的親密，「爸爸？」

　　「爸爸一直都很喜歡粥粥，」陸北川說：「你是爸爸的兒子，爸爸以後會永遠喜歡粥粥。」

　　粥粥癟著嘴，抱著陸北川的脖子不放，淚眼朦朧點頭，控訴似得望著他，「爸爸昨天打人可疼了，粥粥都紅了。」

　　陸北川一向不喜歡小孩子太過嬌慣，但看著粥粥，卻又覺得陸母說得沒錯，才兩歲，嬌慣也沒什麼不好。

　　「爸爸昨天打了你，爸爸向你道歉，以後再也不打粥粥了，好不好？」

　　「好！」

　　陸北川將粥粥抱去了自己房間，一整個晚上粥粥攀著陸北川睡，氣的葉蓁忍不住在粥粥屁股上拍了一巴掌，罵了句小沒良心的。

　　當然，粥粥送給陸北川的那個紙飛機也放在了陸北川的書架上，一直放著。

　　***

　　轉眼寒冬過去，換上輕薄的春裝，粥粥也度過了他人生中三歲的生日，背著書包，由葉蓁與陸母帶著，送進了全家人精挑細選的國際幼兒園裡。

　　粥粥完全沒有上幼兒園的概念，只知道幼兒園裡有許多和他一樣大的小朋友，他可以和許多的小朋友一起玩。

　　於是，在媽媽以及奶奶的帶領之下，雄赳赳氣昂昂被老師牽著手走進了幼兒園的大門，然而一回頭，就瞧見媽媽和奶奶站在幼兒園門外，不進來了。

　　「媽媽，奶奶，快進來呀！」粥粥賣力地朝她們招手，然而媽媽與奶奶卻一動不動站在門外。

　　他仰頭看著老師，很是不解，「為什麼媽媽和奶奶不進來呀？」

　　老師蹲下來平視他，解釋道：「粥粥，媽媽和奶奶不會陪你待在幼兒園裡哦，她們下午會來接你回家，接下來直到放學，你都要在幼兒園裡和小朋友一起玩，你知道嗎，幼兒園裡有很多小朋友在哦！」

　　粥粥看了眼熱鬧的幼兒園，又看了眼站在幼兒園門外的葉蓁與陸母，腳下有一搭沒一搭地揣著小石子。

　　看粥粥這個樣子，老師一顆心又懸了起來。

　　剛進幼兒園的小朋友總要和父母上演一齣生離死別，剛開始那幾天，特別難哄。

　　這老師帶了不少孩子，自然知道，向粥粥這種家庭長大的孩子，格外嬌氣，當然，也是格外的難哄。

　　正準備再勸兩句，歡聲笑語從遠處的教學樓傳了過來，粥粥眼前一亮，跳了一跳，抓著老師的手迫不及待往教學樓方向跑去，滿是興奮，「老師老師，咱們快走呀！」

　　站在幼兒園門外的葉蓁與陸母淚眼汪汪不肯走，這是粥粥第一天來幼兒園，第一天離開家裡人，估摸著待會鐵定得又哭又鬧，陸母更是連待會安慰的話都想好了。

　　可哪裡了料到，這眼淚還沒擦，就見著粥粥那小沒良心的抓著老師的手，一個勁地往教學樓方向跑去，完全沒顧念著站在幼兒園門外的她們。

　　陸母一邊擦著眼淚一邊笑駡道：「這小沒良心的！」

　　葉蓁也無奈失笑，這孩子……

　　不過，粥粥能如此積極地融入到一個新環境裡，葉蓁與陸母也算是放心了。

　　三月一過轉眼就到了四月。

　　葉蓁第一部 電影的首映也已經提上了行程，朝尋娛樂全公司對此事全程高關注，畢竟這是陸氏企業進入娛樂圈的第一炮，能不能打響，能不能打得漂亮，全靠票房與口碑。

　　當然，沈薇茵的主演的《驚天一戰》的宣傳也鋪天蓋地而來。

　　片花裡精彩的打鬥場面，炫酷的各式武器車輛，以及透露的幾個懸疑劇情，無一不牽動著觀眾的心。

　　看到片花的瞬間，不少觀眾拍案叫絕，無數人翹首以待等著電影的上映。

　　《驚天一戰》邀請媒體觀影是在上映一周前，被邀請前去觀看的媒體人紛紛長評感慨，將《驚天一戰》誇上了天。稱讚《驚天一戰》是國內電影的未來，無論是後期製作技術，還是整體呈現出來的3D效果，都是首屈一指的。

　　依得那些媒體人的話來說，電影特效就快趕上好萊塢了。

　　無數媒體人這麼一說，觀眾對於電影的期待值更上一層樓。

　　然而《秦淮河畔》的媒體觀影卻是在上映前四天，被邀請的媒體人看完後紛紛閉口不言，沒有誇獎，亦沒有貶低，仿佛沒有媒體觀影這回事似得。

　　這樣一種奇異的現象，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興風作浪，暗地裡諷刺《秦淮河畔》這個電影爛到連媒體人都不願意提的地步，呼籲大家不要買票浪費錢。

　　不少人附和。

　　四月二十九號，《秦淮河畔》與《驚天一戰》同時上映。

　　自然，《驚天一戰》前期的宣傳與粉絲的期待值，使得這部電影上映第一天，午夜檔座無虛席，不少網友在微博上直播影片放映經過，使得不少人蹲守微博。

　　對比《驚天一戰》，《秦淮河畔》的票房慘淡的多，午夜檔幾乎沒人，不少人買票，也僅僅是為了看看這部片子到底有多差勁而已。

　　首日票房，《驚天一戰》破億。

　　《秦淮河畔》五百萬。

　　上映了一個多星期的電影票房，也足以碾壓《秦淮河畔》。

　　導演甯煬知道首日票房的同一時間，給葉蓁打了個電話，哽咽表示對不起陸氏的投資與栽培。

　　葉蓁卻翻著微博，笑眯眯道：「寧導，別急呀，看看微博再說。」

　　寧煬微楞，轉眼打開微博。

　　相比於截然相反的電影票房，網友口碑幾乎是與票房截然相反的態度。

　　不少看了《驚天一戰》電影的粉絲大罵爛片，說全片精華全濃縮在了片花裡，整部電影不知所雲，一干配角演技感人，導演一世英名，全毀在這部電影上了。

　　還有不少網友看完電影後憤而罵當初那些將電影誇得天上有地上沒的影評人，說他們收錢辦事，閉眼吹，讓他們浪費時間和票錢。

　　曾經有多期待，如今就有多失望。

　　然而於此同時，網上也出現了一些關於《秦淮河畔》的影評。

　　不少本著看到底有多爛的粉絲紛紛發言，說自己在影院裡用光了兩包紙巾，並對自己當初對《秦淮河畔》這部電影表達的惡意而道歉。

　　不少被邀請前去觀看的影評人這才將影評發佈，說明了當初為何不立刻寫影評的原因。

　　「影評在我看完電影後的三十分鐘內就寫完了的，但因為製片人葉小姐的堅持，希望我們在上映前保持沉默，所以才一直不曾發表，看完電影已經四天了，我心裡依舊難以平靜，我真的不敢相信，這樣一部電影是出自一位青年導演與年輕的製片人之手，我很感謝他們，能將這樣一部作品呈現給大家，謝謝。」

　　隨著《驚天一戰》的惡評湧現，《秦淮河畔》好評不斷，漸漸充斥版面。

　　不少人認為這些好評不過是葉蓁請的水軍，不屑一顧，也有人懷著懷疑的心態走進影院，隨後，票房便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