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林森雨的眼睛細長上挑，長得很是好看，而這雙眼睛裡此刻映著葉准複雜的表情。他手底下的溫度烙上了他的肩，他猶豫地盯著他，一秒，兩秒。

　　葉准在猶豫。

　　這時，林森雨突然站了起來。那一雙細長的鳳眼突然在葉准的眼裡擴大，他還未有所反應，唇上拂然便是一輕。

　　葉准的腦袋裡就像炸開了什麼，整個空間裡，各種看完了一場好戲的呼聲吼聲滿室蕩漾，而唯有葉准在爆裂中眩暈，在短暫的一剎那，他根本聽不到任何的起哄聲。

　　林森雨的臉在彩色的昏暗的燈光下仍是那麼好看，他的眼裡總是裝滿了無窮無盡的神采，年輕，青春活力，張揚而不過頭，他們的距離很近，葉准愕然睜大雙眼，看著林森雨近在咫尺的樣子，他渾身發熱冒汗，竟忘記了要做點什麼。

　　輕柔的觸感轉瞬從唇上消失，但立刻又壓了上來，這一次，不再是輕飄飄的單純的接觸。

　　一條濕潤柔軟的物體舔上了葉准愕然之間微張的嘴唇。緊接著，它快速鑽進了葉准的上唇，狡猾地沿著牙齦舔了一番，繼而挑開了葉准的牙齒。

　　「——」

　　葉准聽到了「啾」的一聲，這一聲簡直比他看的所有片子最火辣的橋段都要情se，他懵懵地想。林森雨雙手攀著他的肩，張開嘴深深地在他嘴裡吸了一把，那光滑狡黠的舌頭纏住他的舌頭，與他交換了深切的氣息與濕濡的津液。

　　而後，少年攪纏的動作突然停止，那一條狡猾的舌頭不緊不慢地從葉准的嘴裡縮回，路過葉准的舌頭，上顎，牙齦雨牙齒，功成身退。

　　他的觸感與氣息離開了他高熱的口腔，舌頭在徹底抽離的時候還不知有意或是無意地舔了一下他的唇峰。

　　葉准從頭到尾僵硬著，像一尊石人。

　　「啊，完成任務。」林森雨擦了一把自己濕潤的嘴角，而後回頭望著韓世界：「可以了吧？」

　　他臉上沒什麼過多的表情，比他背後被他深吻了一記而變成了一塊石頭的葉准淡定多了。

　　此時的其他人都瞪大了眼睛。

　　臥——————槽。

　　真是爽快又大膽啊，不愧是模特，不愧是明星，不愧是混跡娛樂圈中的人物啊！他們雖然起哄厲害，但要真的換成自己，恐怕也跟葉准的反應一模一樣。

　　韓世界輕輕歪著脖子看著林森雨：「葉准的嘴好親嗎？」

　　這一刻，他該假裝羞澀、假裝甜蜜無知地說：「小葉子的嘴好軟啊，要不是一嘴酒味真想再親兩次」嗎？

　　林森雨的心跳很快，面上什麼都沒有表現出來。他跟韓世界互相看了兩秒。

　　「很軟。」少年最後笑瞇瞇地回道。

　　這場遊戲和今晚的結束，是在座的所有人，除了曹潤之外全都被葉准揍翻在地。

　　這是理所當然的結果，最後葉准自己的拳頭都深深地痛了起來。他的羞憤與說不出的複雜心情全都在這些傢伙身上得以發洩。

　　他這輩子第一次親別人，親的是一隻蠢蛋。這輩子第一次被別人親，還是同樣的那隻蠢蛋親的他。

　　林森雨的嘴裡只有淡淡的甜味，那是蛋糕和水果的味道，沒有酒臭，沒有噁心的黏膩，沒有任何一點讓人反感和反胃。但正是這樣才糟糕。

　　葉准的大腦沸騰燃燒了接下來的所有時間，他揍完了人包場時間也行至結束。

　　在「做個遊戲還要被打」的埋怨聲裡，一干少年三五成群離開了KTV。

　　六月底的夏天，夜晚也依舊熱風吹拂。散場的時間，所有人都各自找到了同路人一起拼車回家。

　　「我們先送你回去。」葉准站在路邊，或許因為酒精的原因，他的頭微微地發著暈。

　　「……」林森雨抓抓腦袋看著他。

　　「幹嘛？」

　　「沒、沒什麼。」林森雨說：「不用送也可以，你和小曹老師回去吧，好晚啦。」

　　他還以為剛才……那個之後，葉准會多少避開他呢。沒想到小葉子是個這麼盡職盡責的護花、哦不，護草使者，就是被自己強吻了還不忘送他回家的使命。

　　「囉嗦什麼。」葉准的嗓音硬邦邦的，透露了他的不自在。

　　一輛計程車過來，韓世界說：「你們先走？我和澤州下一輛。」

　　其他人都已經走了，就剩了他們兩批人。韓世界要紳士，葉准也不跟他客氣，拉開車門就把林森雨推了進去。

　　「Hey，」韓世界輕輕地掛了一下曹潤的手：「下次再出來玩？」

　　曹潤推了推鼻樑上的大鏡框：「好啊，讓葉准叫我就行。拜拜啦。 」

　　他跟韓世界和陳澤州揮了揮手，便坐到了後座。

　　葉准坐到前邊去，報了林森雨家的地址，車開了出去。

　　讓葉准叫他？韓世界望著遠去的車，抽了抽肩膀，笑了一聲。

　　「喂喂，你這人是怎麼回事？」陳澤州手裡提著一瓶今晚沒喝完的橙汁，上上下下奇奇怪怪地把韓世界看了又看：「你對眼鏡仔有興趣啊？他可是男人，又是葉准罩的，別打他主意好吧。」

　　陳澤州和韓世界穿著一條開襠褲長大，韓世界的心思別人不了解陳澤州卻一看就明白。這傢伙最近太不對頭了，玩女人就算了，現在還把心思放到眼鏡仔身上，吃多了撐的嗎？

　　「我只是覺得他有趣而已。」韓世界淡定地說。

　　「哪裡有趣，不就是會讀書嗎？你跟學霸像一路人？趕緊撒泡尿照照你們隔了幾個世界。」

　　「……你喝多了？」韓世界回頭說：「嘴這麼欠。」

　　「我沒喝多，我就是提醒你別去招惹那種乖學生，否則、嗝，你一定會後悔。」

　　「烏鴉嘴。」韓世界不輕不重地給了陳澤州的胳膊一拳。

　　十來分鐘後，計程車到達了林森雨的小區外。

　　「你在這等兩分鐘，我把他送進去。」葉准解開安全帶回身找到了曹潤。他的腦子裡像塞了一團漿糊，又像塞了一團雲，黏糊糊飄乎乎又有些重，感覺比剛才還暈。

　　「好，你去吧。」曹潤看了看葉准，葉准的眼睛都沒聚焦，也不知道是不是醉了，今晚他喝了一瓶多啤酒，應該也好啊。

　　葉准抓了抓額頭，使勁地用手撐了撐腦袋，又回頭對計程車司機說道：「師傅麻煩你等等，我很快就出來。」

　　司機看了一眼鏡子，從衣兜裡拉出一個小本子，趕緊說道：「我能不能順便要個林森雨的簽名啊？」

　　「好啊。」林森雨原本已經打開了車門，聽到對方要簽名，邁出去的一條腿又收了回來。他拿過筆，刷刷刷地在司機的本子上寫上了自己的名字而後退還回去，笑瞇瞇地說：「字難看您別嫌棄。」

　　「哎喲不嫌棄，怎麼會嫌棄。」拿到簽名的司機高興都來不及呢。

　　葉准在車外站著等了林森雨幾秒，而後少年灑脫地鑽了出來。這時葉准立刻偏過頭去望深淺修得高大堂皇的小區大門，並邁腿往門口走去。

　　林森雨追了兩步跟上了葉准的步伐，葉准走得快，但步子並不大，暗搓搓地刻意留了餘力在等他。林森雨清了清嗓子，收住嘴邊的笑意說：「其實你不用送進去啦。」

　　「你笑什麼？」葉准沒接林森雨的話，回頭瞅了他一眼，但立刻又移開了視線。

　　「我哪有笑。」林森雨摸了摸嘴。他的笑並沒有表露於臉，他自認為聲音也控制得很好，但為什麼葉准會知道呢。

　　不過葉准沒有再說話，也沒有再看林森雨一眼，兩人突然陷入沉默。進了小區，沿著路燈的指引，他們從筆直的大路上了抄近道的小徑，蜿蜒的石板路延伸至深深的寧靜。

　　林森雨家就在不遠處。

　　他家裡亮著燈，一片通透明亮，和之前葉准來的時候的黑漆漆比起來，彷彿突然就有了人氣。

　　這很好，林森雨不再是一個人了，他應該也不用再怕那空蕩蕩的屋子裡會飄出幾隻好兄弟了吧。

　　原本，葉准還真的以為自己是那個能讓林森雨不寂寞不害怕的騎士。但他突然意識到自己是不是太把自己當回事。再說，他又是什麼時候竟會願意去當一個什麼守護者的？這樣偉大的角色原本並不適合他。

　腦袋太暈，在夏日的夜裡，葉准想了一些莫名其妙的，放在平時他絕對不會去思考的東西。也許是風太熱吧，也許是他已經醉了，在他的大腦亂成一團的時候，他反而竟然想起了這些事情。

　　「咳，」快到樓下的時候，林森雨在一棵樹下拉住了葉准：「今晚只是玩遊戲，當時我們都騎虎難下嘛，所以我……那個你別介意。」

　　在樹的陰影之下葉准停下了腳步。

　　他緩緩地轉過身。

　　林森雨的臉就在一尺之外，他的半邊臉遮擋在樹影中，半邊臉在暗橘色的燈光下。葉准看著這張臉，臉的主人微微垂著頭，也許是有些局促，並沒有抬頭與他對視。

　　這一刻的林森雨彷彿朦朧而不真切，這一刻的所有，空氣，氣溫，周遭的一切，彷彿都像夢一般不再真實。

　　他看著他，像看虛無縹緲的幻影，葉准不知道是自己在晃還是林森雨在搖晃，他只是不能控制地，突然前傾了身子，他的鼻子一下碰到了林森雨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