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撩人

　　顧燃却像是沒事人一樣，甚至眼裡還帶了幾分打趣的笑意，又問他：「喝嗎？」

　　黎昕頭次覺得顧燃原來這麽壞，蔫壞蔫壞的。

　　他默默吞了口水，重新端起桌上的牛奶，認了慫，「我自己喝。」

　　他可不敢跟顧燃强。顧燃這人一向說話算話，保不齊最後真的會用嘴喂他喝牛奶。

　　顧燃不說話，隻盯著他一小口一小口抿著牛奶。

　　眼裡眸色略暗，像是有點失望。

　　但神情中更多的卻是溫柔寵溺。

　　黎昕沒多想，認爲顧燃的這種表現只是因爲他即將爲人父母，免不了要溫柔寵溺一些。

　　艱難喝完牛奶後，他也沒休息，直接開了直播。

　　時間已經到了。

　　和上次一樣，他照舊把攝像頭對準屋內的某塊空地。

　　這次直播的粉絲數量較之上次少說翻了一倍，直播一開，黎昕便收到了鋪天蓋地劈頭蓋臉的打賞。

　　他還沒張嘴說話，就已經賺了小幾千。

　　其中仍要數上次那個豆豆打賞最為瘋狂。

　　黎昕嘖了兩聲，對顧燃感慨說：「那個粉絲好熱情啊，這得是有多喜歡我。」

　　顧燃挑了挑眉，但笑不語。

　　-「星姐上次說要帶男朋友一起直播，男朋友來了嗎？可以露臉嗎？」

　　-「臣附議！！一人血書求星姐携男友雙雙出鏡！！」

　　滿屏幕的彈幕都是附議附議，黎昕咳了兩聲，打開變聲器，

　　「我上次說過的，相信大家愛的是我的人，而不是我的臉。」黎昕拒絕的毫不留情，甚至聲音裡還帶著點惱意，「至於我男朋友，各位清醒一下！那是我男友！私家珍藏，概不出示！」

　　青年拉著話麥，說話時語氣有些小小的不講理，霸道又可愛，像是護食的小貓崽。

　　顧燃也沒忍住，啞著嗓音笑了。

　　因爲兩人離得很近，這聲笑幾乎是貼著黎昕的耳道滑了進去，又酥又麻，低沉中還帶著幾分欲氣，撩得他耳朵發麻。

　　黎昕覺得臉上有些熱，「你坐遠一些，太熱了。」

　　「嗯？」顧燃稍稍低下頭，目光直視他，「可是這樣方便收音啊。」

　　黎昕：「……」我信你個鬼。

　　他在這邊渾身不自在，那邊直播間裡的粉絲却跟土撥鼠成了精似的。

　　-「臥槽，啊啊啊啊啊啊星姐男友的聲音好他媽蘇啊！我死了！」

　　-「臥槽前面那位你的關注點是不是歪了？星姐和他男友好他媽甜啊啊啊啊這是什麼絕世愛情！」

　　-「方便收音！劃重點！這是一輛披著收音皮的兒童車！」

　　黎昕看著滿屏幕的彈幕，有些懵。

　　剛才發生了什麽？

　　「呃，剛才真的什麼也沒有。」他試圖解釋，「真的只是方便收音。」

　　粉絲們：「好了好了我們知道了，您請繼續！」

　　黎昕：「……」他覺得這個解釋毫無意義。

　　「那我們繼續。」黎昕咳了兩聲，「有情感問題的請連麥。」

　　和之前的問題大致相仿，黎昕一個問題十分鐘，解决的很快。

　　四十分鐘後，他接通了最後一名粉絲。

　　A：「哇我沒想到我會被接通！這樣吧，我問主播一個關於最近熱搜上的情感問題！」

　　一看見熱搜倆字，黎昕心裡便有了猜想。

　　果不其然。

　　A：「請問主播對於黎昕被綠，黎甄上位當小三，兄弟二人爭奪一男這場大戲有何看法呢？」

　　黎昕心道，哦豁，這位小姐妹的問題還挺官方。

　　他沒注意到，此時顧燃坐在他身邊，按住耳機的手緩緩收緊，眸色迅速沉下。

　　「首先呢，我要糾正一下這位姐妹的問題。「黎昕照舊走他上次的路綫，坦率直言，「第一，黎昕沒被綠，第二，黎甄沒上位，第三，黎昕已經和黎家脫離了關係，這兩個人不是兄弟。第四，顧海沒那麼搶手，沒人搶垃圾。」

　　「大家從黎昕的微博就可以看出來嘛，他對顧海和黎甄這兩個人完全沒有上心。顧海對他而言也就路人關係，哪兒有被路人綠的？」黎昕說：「而且顧海和黎甄的關係大概並不樂觀。黎甄並沒有上位。」

　　「如果非要用一句話總結一下這場戲，大概是：黎昕想要丟垃圾，黎甄想要撿垃圾，顧海就是那個垃圾。」

　　說到這裡，他稍稍一頓，又添了一句，「目前來看，顧海還不大情願被黎甄撿。」

　　這個回答乾淨利索，幷且沒有一點毛病。

　　粉絲A當即砸出數百元打賞，幷附回復：「主播牛逼！」

　　牛逼倒不至於，這畢竟是他自己的事，說起來自然更感同身受一些。

　　黎昕謙虛笑了笑，「過獎了哈。」

　　說著便聽見耳邊又傳來了男人的一聲笑。

　　真是要了命，離這麽近，黎昕的耳朵不可避免的又酥了一次，這次還連帶著渾身發軟。

　　「顧先生。」他偏過頭，沒忍住問：「你今天很開心嗎？」

　　顧燃想著剛才他的回答，和回答問題時蜜汁小驕傲的模樣，情不自禁點頭，「是挺開心的。」

　　情感問題問完了，再有不久就該結束直播了。

　　臨到頭却突然冒出一個粉絲，帶頭髮起彈幕，

　　-「星姐最後再撒一次狗糧吧！我們想吃甜甜的狗糧！」

　　-「我們也不刁難星姐男友，這樣吧，星姐就給男友一個甜甜的表白，就當是對男友這次陪著直播的獎勵怎麽樣！」

　　-「＋1，想聽星姐表白！」

　　黎昕笑了，想著這群粉絲是真的皮，不露臉還能整出來這麽多玩兒法。

　　還好這也不是什麽難事，就是個表白。

　　他把話麥拉近了些，轉身抬頭，去看坐在身邊的顧燃。

　　顧燃感受到他的視線，同樣偏過頭。

　　「顧先生。」

　　青年嘴角帶著笑，神情却頗爲認真，語速緩慢吐字清晰，在他耳邊說出了那句話，

　　「我喜歡你。」

　　一瞬間，仿佛視野裡的所有物體都被虛化，只剩下面前噙著笑的青年眉眼清晰。

　　即使知道青年是爲了應付粉絲才這麽做，可他仍是不受控制的呼吸凝滯，心跳加速。

　　顧燃垂下眼睫，避開了他的視綫，微張嘴型，却沒出聲，

　　「我也是。」

　　直播即將結束時，守在直播間前的助理依照自家總裁要求，打出了十萬元的打賞。

　　幾乎是顫抖著手按下了確認鍵，助理連做幾個深呼吸，還是不敢相信。

　　直播間裡主播的聲音明顯經過了變聲器處理，但所謂的主播男友却用的本聲。

　　他跟在顧總身邊也有段時間了，顧總的聲音他總能認出來。

　　助理這次不懷疑了，肯定的，他家總裁絕對是戀愛了。

　　顧總都能戀愛，看來母豬是真的能上樹。

　　那邊，黎昕也收到了粉絲豆豆承諾的十萬打賞，道了謝。

　　隨後便關了直播。

　　關閉直播後，他琢磨了會兒，突然出聲，「我是不是該建個小號管理直播這邊的粉絲？」

　　顧燃正在厨房做晚飯，也沒回答他的問題。

　　黎昕也沒指望他回答，直接掏出手機建了個微博小號，隨後又把微博id放到了直播間的評論區裡置頂，指路粉絲們來關注。過了不到一個小時，這個新微博就已經有了五萬粉絲。

　　黎昕喜歡玩微博，尤其是這種小號微博。

　　顧燃做完飯，端著菜出來，見他正盤腿坐在沙發上搗鼓手機，像是很忙的樣子。

　　顧燃問他：「你在做什麼？」

　　黎昕沒回他，隻抬頭看了眼他手裡菜。

　　隨後便一個翻身從沙發上下來，竄到飯桌旁邊，那雙澄澈眼裡便像是裝滿了星星，閃閃發光。

　　他問：「顧燃你是經常自己做飯嗎？你為什麼會做這麼多菜！」

　　顧燃看了他眼，沒說話。

　　他其實很少自己下廚，甚至可以說從來沒有過。

　　平時他自己吃，又忙，沒什麽時間。一般都是叫廚師做好送過來。

　　但自從上次發現黎昕愛吃後，他便不再想著要厨師做了，覺得自己親手做也不錯，挺合胃口的。

　　黎昕也愛吃。

　　黎昕也不惱他不說話，隻掏出手機，對著桌子上的幾個菜一頓猛拍。

　　隨後挑了幾張照片，用他剛建的微博小號發出了第一條微博：

　　「今天也是顧先生做的菜！還有我愛吃的煎鶏蛋！」

　　底下貼了個九宮格，全是菜的照片。

　　他那幾萬粉絲都是活粉，見他發了微博，紛紛第一時間趕來捧場。

　　評論區一片鬼哭狼嚎，全是酸他有個這麽會做飯的男朋友，簡直太幸福了。

　　黎昕不在意什麽男友不男友，他只在意有多少人轉發評論。

　　本來想著，有幾千轉發就不錯了，他只是隨便發一發。

　　却沒想到他隨隨便便發出來的一條微博，莫名其妙又上了熱搜。

　　#某不知名主播家中飯桌##顧燃私人訂製飯桌複製品#

　　「是真的！之前顧總發照片我還保存了！絕對就是那張桌子！」

　　「要麽就是那個主播copy顧總家私人訂製的飯桌，要麽就是那個主播跟顧總有某種不可描述的關係！」

　　「後者可能性太小…我站前者！」

　　黎昕：「……」

　　他是真沒想到，這個熱搜也上的太戲劇化了。

　　也不敢出聲，怕一出聲就被群毆。

　　想著這個熱搜大概很快就會下去，黎昕想了想，還是選擇了閉麥。

　　次日，是他履行對顧燃承諾的日子。

　　他要作爲顧燃的男友，一起出席一場聚會。

　　出門以前，顧燃換了一身西裝，

　　黎昕瞅他穿的這麽正式，又瞅了瞅自己穿的一身休閒裝，問：「要不我也換身西裝？」

　　「不用。」顧燃拉起他手腕，出門，淡漠目光上下打量了他一遍，「你還是比較適合這種風格。」

　　黎昕：「？？？」這話聽起來怎麼好像不大對勁。

　　顧燃拉開車門，看著他上了車，隨後才從車頭繞過去，坐上了駕駛位。

　　他說：「今天顧海也會去。」

　　說這句時，他目視前方，但握住方向盤的手却不自禁攥緊，指關節略微發白。

　　黎昕沒什麼太大反應，「哦。」

　　停了幾瞬後，他像是又想起什麽，歪頭去看顧燃，「我兒子去嗎？」

　　顧燃眉梢一抖，險些沒忍住笑。

　　他問：「你想讓他去？」

　　「畢竟前不久剛剛確認父子關係。」黎昕嘿嘿一笑，「爸爸有肉吃，當然要帶著兒子。」

　　「我不清楚。」顧燃沒有正面回答他，只說：「也許會去吧。」

　　另邊，他挑著眉，騰出一隻手，給導演發了一條短信。

　　此時此刻，宋成譜正為自己一時衝動打下的賭懊悔不已，悶著頭睡覺。

　　結果剛一閉眼，就聽見耳邊手機嗡嗡震動。

　　是導演的電話，

　　「餵？」電話那邊導演的聲音略顯急促，「成譜，你現在有時間嗎？」

　　宋成譜問：「怎麽了？」

　　「剛才投資方給我打電話，讓你過去參加一個聚會。」導演解釋說：「是顧總。」

　　「能和顧總相處的機會不多，你要是有時間就過去一下。」

　　投資商這麽發話，他一個只有點小名氣的演員，自然只有聽的份。

　　宋成譜不情不願從床上爬了起來，大致收拾了一下，趕到了導演所說的那個地址。

　　是個皇家KtV。

　　這地方消費很高，即使是他也很少有機會來。

　　宋成譜把顧燃的名字報給了服務員，服務員便一路帶著他上了三樓，最後停到了一件豪華包間門口。

　　他沒多想，敲了兩下門，聽見門裡有人應後，他便推開了門。

　　原本都想好了，見到顧總之後應該說什麽，做什麽。

　　卻沒想到一推開門，他看到的居然會是顧海。

　　顧海坐在包間正中，顯然也沒料到他會來，倒是沒什麼太大反應，甚至還很熱情，

　　「成譜怎麽來了！」

　　宋成譜臉憋得通紅，強忍下摔門就走的衝動。

　　也不鳥他，自己坐到了最角落的沙發上。

　　他不能走，走了就是摔了顧燃的面子，他不能得罪顧燃。

　　顧海被他給了臉色看，笑容一僵，舉著酒杯的手停在半空。

　　正覺得尷尬時，包間的門卻再次被人推開。

　　便見青年穿著一身簡單隨意的休閒裝，自然走到包間正中，包間裡彩色的燈光照在他臉上，映入那雙漂亮勾人的桃花眼，裡面有星星散散的疏離笑意。

　　顧海楞了一楞，滿心驚喜，居然是小昕！

　　黎昕却沒看他一眼，隻雙手插兜，扭頭望向自己右手邊坐著的宋成譜，

　　「兒砸！」他驚訝道：「你居然真的來了。」

　　宋成譜：「… …」

　　他到底是爲什麽要答應那個狗逼導演。

　　偏偏還不能不應，畢竟賭約在那裡放著。

　　宋成譜說不出話，只能糊弄著點了點頭。

　　顧海見黎昕還沒注意到自己，忍不住主動開口，「小昕怎麽來了？」

　　黎昕正站在包間門口等顧燃，聽見他這聲問也沒回頭，說：「我跟我男朋友來的。」

　　男朋友？

　　這三個字如同一根根針，穩準狠的扎在了他的心頭上。

　　顧海牽了牽嘴角，問：「是顧燃嗎？」

　　這句純屬多餘，不用腦子都能猜出來是顧燃。

　　然而就像是爲了讓他徹底死心一樣，顧海剛問完，門外便又出現一個男人。

　　見黎昕也不進屋，就在門口等他，顧燃挑起眉梢，伸手，溫柔牽起他的手腕。

　　這幅畫面實在太過刺目，顧海尷尬站在原地，滿心酸澀。

　　他沒想到顧燃會帶著黎昕來。

　　他們居然還確定了關係！

　　但屋子裡有這麽多人，他也不能發急，顧海便只能强行吞咽下喉嚨處的一口鬱結之氣，强笑著，

　　「人齊了，可以開始了。」

　　包間裡差不多七八個人，敏銳察覺出空氣中有一絲不同尋常的氣息，大家沒再繼續哄鬧，却都將視綫聚集在顧燃身上，看他垂著眼睫，隻將視綫放在身邊的青年身上。

　　那青年，他們也認識。

　　剛被黎家趕出家門的黎小少爺，一個私生子。

　　一點沒有ktv該有的氣氛，黎昕盯著桌上的酒和碳酸飲料，默默咽了口水。

　　顧燃：「你答應過我什麼？」

　　「不喝酒，不喝碳酸飲料，不隨便吃東西，只能吃你過手的東西。」黎昕撇了撇嘴，面露苦色。

　　顧燃笑了，把手裡剝好的橘子給他，「乖。」

　　黎昕：「……」說真的，他對這個乖字很有意見，想翻臉。

　　兩個人之間的親昵舉動自然落入了在座的每個人眼裡。

　　顧海看不下去了，他竭力壓下火氣，把手裡擺弄了很久的蘋果扔到桌上，「表哥。」

　　顧燃眼皮都不抬一下，「嗯？」

　　「姑媽前兩天又給我打電話了，她總是操心你，你準備什麽時候把孩子的事告訴她？」顧海語氣裡藏著鋒芒，眼裡是得逞似的笑意，「你就別藏著了，什麽時候把人帶回來給我們看看？」

　　他話音一落，整個包間裡的溫度便像是瞬間下降了一個階，凍得人牙關打顫。

　　顧燃也停了手裡動作，起身，抬眼，漆黑不見底的眼瞳仿佛吸攝了所有光芒，獨留下濃鬱戾氣。

　　他說：「跟你有關係？」

　　「怎麽沒關係，我們是一家人啊。」

　　顧海有些怕了，但仍舊硬著頭皮站起來，還刻意掃了那邊黎昕一眼，問：「這是你男友？」

　　顧燃：「是。」

　　「那外面懷孕那個怎麽辦？」顧海嘲諷看他。

　　嫌熱鬧不夠大，顧海彎下身，去問身邊坐著的其他人，「你們說該怎麼辦？」

　　其他人哪兒敢出聲，眼前這兩位都是惹不起的主。

　　顧燃看著他，眼神表情都冷到了極致，

　　他起身，抬起手，緩緩解開西裝外套的幾個扣子，又發狠勁兒拽鬆領帶。

　　動作散漫慵懶，卻無一不透露著令人心悸的危險。

　　黎昕在旁邊看著，想，這次大概是要動真的了。

　　上次在別墅，這兄弟倆沒打起來，就是因為顧燃壓根沒把顧海這人渣放到心上。

　　這次的情況不大一樣。

　　他皺了皺眉，突然覺得心裡發慌，不想顧燃動手。

　　氣氛壓抑到眾人幾乎喘不過氣，他們眼見顧燃就要動手。

　　卻聽一道清亮乾淨的青年音突然響起，

　　衆人循聲望去，出乎意料的發現說話這人居然是黎昕。

　　「阿燃，如果阿姨著急的話，告訴她也沒什麼。我懷孕這事雖然少見，但證明放在那裡，阿姨總會接受的。」黎昕及時拉住他的手腕，語氣輕緩，「反正我遲早要見阿姨。」

　　聽見他的話後，顧燃動作一頓，渾身像是根緊綳的弦，僵在原地。

　　但比他反應更大的是包間裡的其他人，

　　尤其是顧海。

　　「小昕！」顧海瞪大雙眼，幾乎要把手裡攥著的酒杯捏碎，他呼吸急促，「你在胡說什麽？！」

　　「我沒胡說。」黎昕淡著眸子看他，「有檢查報告，你想看的話，我回去給你拍照片。」

　　宋成譜也覺得這人該不是喝多了，他拽了拽黎昕，說：「這麼多人，別開玩笑。」

　　「我靠，連你都不信爸爸了？」黎昕側頭看他，語氣嚴肅認真：「爸爸不跟你開玩笑，我說的的確是真的。」

　　宋成譜：「？？？」

　　「怎麼樣？」黎昕嘖了兩聲，還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你馬上就有弟弟了，開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