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男友

　　臨上場前，黎昕把手機遞給了宋成譜。

　　「一會兒我過去，你就按中間這個開始錄像。」黎昕囑咐他，「錄像會吧。」

　　宋成譜抬眼看他，「錄像幹什麽？」

　　「被綠了，當然要錄個像紀念一下。 」黎昕說：「我一扶額，你就可以結束錄像了。到時候你想出現就出現，不想出現就在這兒窩著。」

　　他眨了眨眼，有些俏皮，「我幫了你，你也該幫我個忙吧？」

　　宋成譜瞧著面前人臉上輕鬆淡漠的表情，心裡驀地起了凉意。

　　錄像的目的是什麽，不消多說，他能猜出來。

　　但也沒等他再多說，青年便已經收了笑，拿起酒杯，朝著對角處那兩人走去。

　　那邊，黎甄剛剛挂了電話。

　　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宋成譜怎麼這個語氣，好像自己欠他八百萬似的。

　　顧海攥著他的手腕，問：「是誰？」

　　「沒事。」黎昕舒開眉，語氣溫和，「是個朋友。」

　　隨後便放下手機，假裝無意抬起眸，同顧海的視綫相接。

　　那雙眼裡看似神情淺淡，但深處却仿佛蘊含著無限繾綣深情。

　　顧海心弦一崩，突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殘忍。

　　他怎麽可以背叛黎甄，這個他深愛了數年的人。顧海覺得愧疚，便轉了態度，搜腸刮肚的想要找出一些甜言蜜語來安慰黎甄。

　　結果話剛到嘴邊，他眼角餘光一掃，却瞥見個熟悉人影。

　　一個本不應該出現在這裡的人。

　　看到黎昕的一瞬間，顧海立即甩開了牽著黎甄的手，反復他攥著的不是深愛之人的手腕，而是什麽燙手火石。

　　黎甄沒反應過來，後知後覺隨著他目光去看。

　　正看見青年托著高脚杯走來，眼裡似是驚訝，又帶著點說不清道不明的笑，像是嘲諷，如刀子般割過他的臉。

　　黎甄面色一白，慌張站起身。

　　黎昕問：「你們在做什麼？」

　　「那個。」顧海躲開目光，「黎甄他心情不好，我安慰他。」

　　「是嗎？」他笑了笑，「我都聽到了。 」

　　「我來得早，你們剛才的對話，我都聽到了。」

　　顧海臉上瞬間沒了表情，大腦一片空白。

　　青年眼角下耷，強顏歡笑，似是難過又失落的孩童，格外惹人心疼。

　　顧海也沒顧上身邊還有黎甄在，脫口而出，「那都是假的。」

　　黎昕：「我知道嘛，我不過是個替身。」

　　「誰說的！」顧海急切狡辯。

　　黎昕眼神一瞟旁邊僵在原地的黎甄。

　　顧海：「怎麼可能，我跟阿甄沒關係。」

　　黎甄刷的抬頭，不可思議去看站在他身邊的顧海。

　　這話如同落在草堆上的一點火星，瞬間在他心裡劈裡啪啦燒了起來，憤怒羞耻摻在一起，順著這吞吐火苗直達喉嚨口，

　　黎甄裝不下去了，他憤恨站起來，猛地推向站在旁邊的黎昕。

　　好在黎昕早有準備，堪堪躲開了他。

　　「黎昕！你他媽就是故意的！」

　　「我故意的？」黎昕覺得好笑，「我故意綠自己？」

　　說不過他，黎甄便轉身去看顧海，「顧海，你剛才說的什麼？」

　　「你記不記得剛開始我爸接黎昕回家的時候你是怎麽給我說的？你跟黎昕在一起的時候你又怎麼給我說的？你說你不喜歡他，喜歡他也只是因爲他像我！如果有天我心意變了，你永遠都在一個地方等我！」

　　黎甄已經瀕臨崩潰的邊緣，話不過腦一口氣全都倒了出來。

　　說到最後，顧海惱羞成怒，一拍桌子，「別說了！」

　　「黎昕！」黎甄紅著眼，「你看到了沒？」

　　「你他媽就是被人當成了替身！你也就只能當這種貨色！」

　　黎昕一邊聽面前兩個人爭辯，一邊喝著高脚杯裡的低度數紅酒。

　　黎甄駡完了，他的酒還剩一大半。

　　他也沒再喝，抬手扶了扶額，目光若有若無掃了一眼不遠處，見角落裡的宋成譜放下手機，他才轉過目光，去看身邊滿臉氣急的黎甄。

　　「你知道比被當做替身更恥辱的事是什麼嗎？」他略一抬眉。

　　黎甄楞了楞，沒反應過來他是什麽意思。

　　「比被當做替身更令人耻辱的，是你的替身取代了你。」黎昕晃著酒杯，清秀眉眼在紅酒映襯下添了幾分妖异，他笑著問：「你覺得顧海還愛你嗎？」

　　太真實，太扎心。

　　以至於黎甄當即噤了聲，再說不出半個字。

　　相反，顧海卻是異常興奮起來，他剛才還在擔心小昕會不會被黎甄那番話蒙蔽，現在看來，小昕還是懂得他的心。

　　顧海上前一步，滿眼深情，「小昕。」

　　「大哥，別誤會。」黎昕忙後退一步，「咱倆沒關係。」

　　顧海：「......」

　　「好了，我還有事，先走了。」他把紅酒放到桌上，向著顧海方向移了幾分，「我把剩下的酒留給你，我覺得你應該很想澆在某人頭上。」

　　說著還沒忍住，壞壞笑了下，黎昕站起身，揮手，「走了。」

　　留下身後面面相覷的兩人，氣氛尷尬。

　　黎甄動了動唇，想再說什麽，却又覺得哪裡怪怪的，說什麽都不合適。

　　他伸手，想拉住顧海手腕。

　　却沒想到顧海及時避開了他，順著端起旁邊高脚杯，舉到他頭頂。

　　刺鼻甜膩的紅酒瞬時被倒下，流在他臉上，劃經他的眼鼻。

　　黎甄待若木鶏，張著嘴，詫异盯著那個倒他滿頭紅酒的人。

　　「清醒了嗎？」

　　那雙眼裡是他從未見過的淡漠，顧海語氣冰冷，

　　「你也該清醒了。」

　　黎昕徑直走出酒吧，在酒吧門口看到了宋成譜。

　　他正蹲在路邊，反復看一段視頻。

　　黎昕走到他身邊，「錄好了？」

　　「嗯。」宋成譜點了點頭，把手機遞給他。

　　他抬頭，瞄了一眼黎昕，「你怎麽知道我會幫你錄視頻？」

　　「別說幫我錄視頻了，我現在就算是讓你幫我去打黎甄一巴掌，你估計也是肯的。」黎昕點開視頻，覺得挺滿意，隨後抬眼，去看面前神情落寞的青年。

　　黎昕：「他壓根就是把你當工具了，利用你對他的感情。」

　　宋成譜長舒口氣，「我知道。」

　　「知錯就改還是好孩子。」黎昕拍了拍他肩膀，「真好，我又做了一件好事。」

　　宋成譜：「.. ....」

　　黎昕滿臉正義，「每日一行善，從我做起。」

　　宋成譜聽見他這話，笑了笑，沒說什麽。

　　道了句謝，隨後便自顧自打了輛車，說要回家緩一緩。

　　黎昕也還有事，也想打車，但臨打開軟件了他才想起，自己支付寶裡還是只剩那十多塊錢，哪兒有錢打車。

　　也不想打電話給王璨，那傢夥昨天還跟他鬧脾氣，因爲他拒絕參加一檔十分垃圾的綜藝節目。

　　他確實不想參加，也確實不能參加。

　　就他現在這個身體狀况，頂多還能再自由活動三個月，到時候別說參加綜藝節目，連家門都出不了。

　　黎昕深感頭痛，翻了翻通訊錄，發現能聯繫的也就只有顧燃一個人。

　　他想了想，在向顧燃求助和步行兩個小時回家這兩個選項中選擇了前者。

　　彼時顧燃正坐在辦公室，聽企業裡的幾個老人輪流絮叨。

　　「小燃啊，你一向性格穩重不惹事，這次是抽了什麽風？」講話的是個老頭，顯然被氣得不輕，「你這是在拿顧家企業開玩笑！現在黎家已經在查那個匿名帖了，查出來怎麽辦？」

　　顧燃翻著手裡文件，不急不緩，「查出來正好。」

　　「就算你不把黎家放在眼裡，可萬一以後有生意上的合作怎麽辦？你就因爲幾個小明星跟黎家鬧掰了？」

　　顧燃沒說話，

　　他懶散抬眼，坐直身，戾氣摻雜在滿是冷意的漆黑眼眸裡，緩緩掃過面前衆人。

　　說話的老頭牙關一顫，閉上嘴。

　　「如果你們想讓我接手你們家企業這個爛攤子，就要聽我的。」顧燃說：「不然，自己看著辦。」

　　似是說到了他們要害，房間裡沒再有人出聲。方才那老頭張了張嘴，還想再說話，

　　却被突兀響起的手機鈴打斷了。

　　顧燃拿起手機，發現來電是黎昕後，他挑起眉，接了電話。

　　黎昕：「兄弟，東周路八號十字路口，在綫等，挺急的。」

　　顧燃壓下唇角，「好。」

　　自從上次從孤兒院回去後，黎昕便沒再主動聯繫過他。

　　這是黎昕第一次主動打電話給他，顧燃覺得心情不錯，也就忘了剛才那些不愉悅的情緒。

　　也沒再同辦公室裡那幾個老頭繼續開會，也沒叫司機，顧燃自己開了車，從公司開到了青年在電話中提到的那個地址。是在黎甄開的酒吧附近。

　　看到黎昕站在酒吧門口時，他眉頭不可察覺皺了一皺，「你怎麽在這裡？」

　　「來行善積德了。」黎昕回他，打開車門要坐後排，却發現後排車門拉不開。

　　他問：「後面車門壞了？」

　　顧燃臉不紅心不跳：「嗯。」

　　「哦。」黎昕這才轉了個圈，不情不願繞到副駕駛開門。

　　坐進去後，黎昕看見顧燃，突然想起一件事。

　　昨天直播的事。

　　昨天那粉絲要他下次直播帶著男朋友一起直播，還答應了十萬元的打賞。

　　十萬元，黎昕想，那粉絲估計跟自己身邊這人差不多土豪，有錢人。

　　十萬足夠把直播間砸到熱榜第一，到時候會有更多源源不斷的收入，誘惑很大。

　　黎昕當時腦子一熱，沒受住誘惑，答應了。

　　答應後方才後知後覺，他哪兒有什麼男朋友。

　　王璨不行，宋成譜不行，顧海和黎甄更是不可能，他把自己身邊這一圈人想了個遍，最後也就想到了顧燃。

　　原本想著，自己跟人家不小心滾過床單，現在又偷偷懷著人家孩子，這樣是不是不大好。

　　可現在瞅見顧燃這幅冷冰冰無欲無求的樣子，他又覺得沒什麽不好的。反正只要他解釋清楚，顧燃就絕對不會誤會。

　　而且兩個人都不露臉，應該挺輕鬆。

　　黎昕半邊身子探過去，「商量個事兒。」

　　顧燃側頭看他，「嗯？」

　　「我做了個直播，需要一個人友情客串男友角色。」他說：「要不你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