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師之死-13】
　　柯少彬通過強大的網絡搜索，将合影中的四個人的資料全部查了出來。
　　張榮華，父親是地産商、母親是珠寶商，作爲獨生子，他從小備受寵愛，生活揮霍無度，換女友比換衣服還勤。照片裏的遊艇是他購買的私人遊艇，他還有私人飛機，每年都會叫幾個朋友出國度假。
　　李德成，是張榮華的表哥，家庭條件不如他，父母開了家服裝公司，李德成手裏有公司40%的股份，吃老本也能活得很好。他前妻陳雪琴是普通家庭出身，當初奉子成婚，婚後不到五年，李德成出軌被陳雪琴現場抓包，陳雪琴提出離婚，周律師代理了這個案子。
　　金洛，金星集團太子爺，金星集團是北山市最大的互聯網科技公司，周律師目前擔任該公司的法律顧問。
　　申海濱，張榮華好友，也是富二代，兩人經常一起出去玩兒，光是兩人在微博發的合影就有無數張。
　　照片裏的四個人，或多或少都跟周律師有點關繫——
　　李德成是周律師代理的離婚案的最終受益人；金洛是周律師擔任法律顧問的金星集團繼承人；張榮華曾在昨天跟周律師私下會面；申海濱，曾在五年前找周律師代理過一起刑事訴訟案，有女生告他強奸，最終因爲證據不足，當庭釋放。
　　越星文若有所思地看着這張合影：「四個人關繫親密，周律師的業務能力很強，所以，遇到法律方面的問題，他們就會把周律師介紹給其他朋友？」
　　藍亞蓉點頭道：「我贊同星文的說法，周律師的父母是普通工薪階層，很難直接認識這種富二代圈子裏的人。從時間線來看，申海濱刑事訴訟案發生在五年前，他應該是認識周律師最早的一個；然後，他把周律師介紹給金洛，讓周律師接觸到金星集團，成了法律顧問；再介紹給李德成，暗中幫李德成拿到離婚案孩子的撫養權；最後，是張榮華私下跟周律師見面。」
　　申海濱→金星集團→離婚案→張榮華未知案件。按照時間線，他們四個需要法律幫助的時候，就介紹周律師給朋友認識，這樣的邏輯剛好說得通。
　　辛言提出個疑問：「律師不是專攻某個方向嗎？比如刑法、經濟法、婚姻法，不同的律師擅長不同領域的官司，周律師怎麽什麽官司都接？」
　　藍亞蓉道：「也有全能型律師。本科階段，我們是所有法律都要過一遍的，研究生才會細分。一些野心比較大的律師，工作之後會不斷學習，熟記法律條款，各種案子都接，這樣的話他的業務面就會非常廣，客戶資源多，收入當然也更多。」
　　越星文皺着眉道：「我覺得，五年前周律師代理的‘申海濱案’可能有問題，師姐，麻煩你看一下案件紀錄。」
　　藍亞蓉掃了眼電腦裏的案件資料，簡單講述道：「女方是個大學生，暑假去酒吧當陪酒女孩賺快錢，申海濱去酒吧玩的時候看上她，在酒吧包間裏侮辱了她，女方當時沒有留下證據，驚慌地跑去洗澡，第二天才在閨蜜陪伴下報案。申海濱否認強奸，說是你情我願的。最終，法庭認定原告證據不足，申海濱被當庭釋放。」
　　秦淼冷着臉道：「這個女孩兒顯然沒有經驗，她不該回家洗澡，而是應該第一時間報案，找醫生鑒定傷情，留下男方的精Y證據，這樣才有可能赢吧？」
　　藍亞蓉點了點頭，無奈地說：「很多女孩缺乏法律嘗試，被欺負了，先急匆匆地跑去洗澡，大哭一場，等冷靜下來想到要報案的時候，已經錯過了最佳時機。不過，這也不能怪她，她不是法律專業的，突然遇到這種事，驚慌失措很正常。」
　　大部分人在突發事件面前都很難保持理性，女孩兒最終官司敗訴，是正常的結果，畢竟她空口無憑，法庭也不能僅憑她一面之詞就定強奸罪。
　　越星文看着庭審紀錄中臉色蒼白的女孩，道：「這女生，會不會因此懷恨在心，對周律師展開報複？查一下她的資料。」
　　柯少彬查過之後，驚訝地說：「這起案件的原告，叫秦詩音，居然也在星河大廈上班！27樓，一家少兒培訓機構，她是教音樂的。」
　　衆人聽到這裏，面面相觑。
　　這還真是「拔出蘿蔔帶出泥」，順着半夜出門的張榮華這條線，牽扯出了一堆好友以及受害者，都跟周律師有關聯。案子比一開始更加複雜了。
　　藍亞蓉突然道：「我發現了一個時間拐點，周律師研究生畢業的那幾年一直在代理刑事案件，這跟他研究生學《刑法》相符。但就在五年前，他幫申海濱打赢官司後，突然轉行了，開始經濟法、婚姻法方面的案件代理，沒再接觸過刑法。」
　　他爲什麽不接刑事案件了？
　　越星文沉默片刻，分析道：「普通的離婚案，仇恨值應該不會大到殺人的地步。例如陳雪琴和李德成的離婚案，雖然她最後沒拿到孩子的撫養權，但她可以繼續上訴，或者想辦法探視兒子，而不是憤怒之下殺死律師。」
　　隊友們紛紛贊同：「沒錯，離婚案敗訴去殺律師的從來都沒聽過。」「陳雪琴打了一晚上麻将，不在場證明很有說服力。她老公拿到孩子撫養權，還保留了所有股份，更沒有理由去殺律師。」「這對夫妻跟周律師的死，應該沒有直接關繫。」
　　辛言總結道：「李德成、陳雪琴離婚案的這條線，是爲了引出背後的富二代好友團，證實周律師經常收取賄賂，甚至爲了賺錢，兩頭通吃，不擇手段。」
　　越星文點頭贊同：「所以，他接手過的刑事案件才是關鍵。」
　　強奸、殺人等刑事案件，會給受害者和親屬留下難以磨滅的傷痕。
　　周律師在法庭上侃侃而談、把黑的說成是白的，當事人很可能會更加痛恨他，從而起了殺心，想要報複，這就有了殺人動機。
　　5年前的案子過後，周律師不再代理刑事案件，也很奇怪。
　　藍亞蓉道：「這個富二代好友團還得仔細查一查，五年前的案子非常關鍵。」
　　越星文看了眼時間，已經快淩晨三點，想起平策讓他三點之前回去睡覺，他便朝大家道：「今天先到這裏吧，大家都辛苦了，先回去休息，早上八點起來行動。」
　　藍亞蓉在公寓樓的住處是兩室一廳的套間，秦露和秦淼姐妹正好去她那裏住。
　　越星文剛才是闆塊換位瞬移過來的，必須瞬移回去，才不會在公寓監控中留下奇怪的記錄。於是，秦露帶着越星文瞬移回公寓房間，再換位去藍亞蓉的住處。而藍亞蓉、林蔓蘿和秦淼正常走了回去。
　　回到房間後，越星文發現江平策已經睡着了。
　　平策連續三十多個小時沒休息，肯定很累，看上去睡得挺沉。擔心吵醒對方，越星文輕手輕腳地摸去浴室洗了澡，擦幹頭發，這才摸到床邊，輕輕掀開被子躺了上去。
　　沒過多久，越星文也睡着了。
　　今天發現的線索太多，簡直是場頭腦風暴，他的腦袋突突脹痛，急需要休息。
　　這一覺睡到了天亮。
　　睜開眼的時候，江平策已經穿戴整齊，越星文急忙去衛生間洗漱，一邊洗一邊問：「你這麽早起來，昨晚睡得好嗎？」
　　江平策唇角輕揚：「很好。」跟星文睡在一個被窩裏，他當然睡得好。
　　越星文迅速洗完臉，道：「昨晚，我們整理出了一堆新線索，今天得靠你出馬，你手裏有警官證，辦案還是挺方便。」
　　等星文換好衣服，江平策才說道：「走吧，先去30樓找張榮華聊聊。」
　　越星文快步跟上，兩人乘電梯來到30樓，敲了敲3007号房間的門，屋内傳來個慵懶的聲音：「誰啊，大清早的？」
　　江平策：「警察。」
　　對方打開門，他穿着白色睡袍，應該是剛睡醒，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一邊打着呵欠，一邊不太耐煩地道：「掃黃打非嗎？警察同志，我昨晚可是一個人睡的。」
　　江平策拿出警官證給他看了一眼，冷聲道：「我是刑警。張榮華先生，我們有一起案件需要你協助調查，能進去聊聊嗎？」
　　張榮華愣了一下：「刑警？我最近沒犯過事啊！」
　　江平策和越星文繞過他走進屋内。
　　X新概念酒店裝修風格确實很有特色，張榮華住的這間有點像電競主題房，有一台機箱透明、看起來很酷炫的遊戲電腦，機械鍵盤鼠標。
　　柯少彬查到的資料中有提到張榮華是遊戲迷。

　　越星文目光快速掃過房間搜尋有用的線索，隻見床邊放着個行李箱，裏面有幾套換洗衣服，床鋪略顯淩亂，此外沒有特别的地方，也沒發現第二個人的衣服、鞋子，他顯然是單獨住。
　　江平策問道：「3月7号中午12:30，你是不是跟周子揚律師見過面？」
　　張榮華皺着眉道：「沒錯，我約了周律師幫忙。」
　　越星文問：「具體一點，什麽忙？」
　　張榮華咳嗽一聲，道：「我之前是我老爸公司的經理，其實就挂個名，沒有實權。我爸給了我一筆錢讓我當創業資金，開家小公司試試水，磨練磨練。周律師是金星集團法律顧問，我就問了他一些開公司需要注意的問題，想請他當我新公司的法律總監。」
　　江平策目光冷淡地盯着他：「隻是這樣？」
　　張榮華表情誠懇地點頭：「嗯，我跟他之前就商量好了，這次來是讓他把合同給我，反正合同怎麽寫我也不懂，幹脆讓他來寫。」說罷就轉身從包裏拿出一份合同遞給江平策：「這是他起草的合同，我還沒來得及簽字，打算回去再找個律師看一下。」
　　江平策接過來看了一眼，果然是聘請周子揚擔任榮華集團法律總監的協議。
　　越星文也湊過來仔細看了看合同，疑惑道：「你這公司的總部在安明市，爲什麽不在當地找律師，跑來北山市找周律師？」
　　張榮華笑道：「從安明開車到北山，走高速也就2個小時。比起在當地找，我更相信周律師的業務能力。現在網上辦公也很方便，有什麽重要文件、合同需要法務過目的，我先讓公司的法務看一遍，最後郵件發給周律師終審就行。」
　　他的理由倒是能說得通。
　　越星文和江平策對視了一眼，後者淡淡問道：「你認識申海濱嗎？」
　　張榮華愣了愣，下意識地答道：「當然認識啊，申海濱是我發小……不對，警官，你找我打聽周律師、申海濱，到底出什麽事了？」
　　越星文道：「周律師死了。」
　　張榮華震驚地張大嘴巴：「啊？」
　　越星文補充道：「就在前天晚上24點，你從公寓樓出去的時候，他從對面的星河大廈掉了下來，墜樓身亡。」
　　張榮華：「…………」
　　面前的這位富二代應該不是兇手，畢竟他下樓的時候周律師正好從對面掉下來，他沒有作案時間。
　　但他牽連出的背後的線索，肯定有很大的用處。
　　江平策道：「說吧，五年前，申海濱的案子，到底是怎麽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