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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嫁給奸雄的日子 - 第113章字體大小: A+
     
    第113章 軟凶

      傅煜微詫過後, 不動聲色地將披風解了,搭在旁邊的檀木架上。繼而踱到攸桐跟前,微微俯身,捋她耳邊碎發, 道:「還沒睡够?」

      咫尺距離,他的目光灼灼, 落在她眉眼紅唇, 仿佛意猶未盡。

      攸桐兩隻手抱在胸前, 往後躲了躲,「夫君是從校場回來的嗎?」

      「這都聞得出來?」

      「有塵土的味道。」攸桐不像他那麽厚臉皮, 大白天地沒法算床幃裡的賬,便回身進去,另取了件家常衣裳出來, 要給他換上。傅煜聽憑吩咐, 解了外裳丟開,任由攸桐擺弄著套上,在她垂頭幫著系帶時, 深深嗅一口髮髻裡淡淡馨香,有點心猿意馬。

      ——昨晚她怕痛, 稍稍用力便要躲,斷斷續續地費了好些功夫,吻得她入巷, 才稍稍盡興。可惜彼時夜色頗深, 她喊累喊疼, 可憐兮兮地哭,泪珠兒一掉,他再狠的心也得軟了,只好將燥熱未平的血氣壓回去。

      今日帶著麾下將士結束了年底最後一場操練,便急匆匆趕了回來。

      待會用完飯關上門,又該是春宵帳暖,軟玉溫香。

      傅煜征戰殺伐十來年,還是頭回發覺冷硬冰寒的刀劍兵戈之外,竟有如斯樂趣。

      遂入內室擦洗了風塵,一道用飯。

      小厨房的炊具尚未全部運來,但有夏嫂掌勺,飯食也絕不單調。傅煜許久沒在攸桐處用飯,不免多添了碗,攸桐更是吃得滿足,將盤裡最後一塊混著香橙味兒的的烤魚肉吃完,喝了兩勺奶白香滑的湯,才往椅背上靠著,饜足地擦手。

      南樓裡重歸舊日的熱鬧氛圍,夏嫂系著圍裙,準備蒸宵夜糕點,烟波帶著丫鬟們收拾殘桌,周姑則叫上做事妥帖的木香,將廊下的燈籠挨個點亮。

      晚風清寒,天光昏暗。

      攸桐怕吃得太多長肉,便罩了披風,往北坡的望雲樓消食。

      傅煜陪她登樓,四合的夜色裡,周遭盡是黑睽睽的樹影,不見皓月。因臨近年節,尋常昏暗處也點了燈籠,從高處望過去,暗紅的光芒在亭台花樹間逶迤,在愈來愈深的夜色裡,蜿蜒向遠處。

      兩人許久沒結伴夜游,斯人斯景,心曠神怡。

      可惜軍務煩人,傅煜沒站多久,便見沈姑趕來,說杜鶴有事請他示下。

      兜了一圈再回來,已是亥時二刻。

      籬笆墻裡燈火昏黃,正屋的門扇緊掩,周姑和烟波她們在梢間裡熏衣裳,說笑聲透窗而出。傅煜進去後照著往常的習慣先去側間,沒見攸桐燈下翻書,詫然進了內室,便見簾帳半垂,錦被之下,攸桐竟已闔目睡了。

      這多少叫人失望。

      傅煜也沒驚動她,輕手輕脚地進了內室,盥洗後換了寢衣,到外間撲滅大半燈燭。

      翻身上榻,仰面躺了會兒,才察覺出端倪來——

      窗外萬籟俱寂,屋裡安靜得針落可聞,在他躺下後,連錦被的摩挲聲都沒了。枕畔她的青絲如雲堆積,那均勻的呼吸便清晰落到他耳朵裡,雖聽著均勻綿長,却迥异於熟睡之人。借著帳外殘餘的昏暗燭光,她的臉頰膩潔如細瓷,眼睫如扇般輕遮,襯著黛眉是道極美的弧綫,但凝神細瞧,偶爾眼珠微動,甚是明顯。

      傅煜留神片刻,愈發確信她是在裝睡。

      遂半側起身,凑過去,將鼻尖抵在她臉頰。

      溫熱的呼吸落在臉上,癢癢的,攸桐哪怕閉著眼,都能感覺到那兩道目光的注視。原本借深呼吸而平緩的心跳漸漸淩亂,她竭力裝睡片刻,見他得寸進尺,嘴唇也挪到臉上,忍無可忍地睜眼,「我睡著呢。」

      「是嗎?」傅煜覷她,悶頭低笑道:「裝得不像。」

      「本來快睡著了的。」攸桐嘴硬。

      傅煜索性伸手將她圈在懷裡,「時辰還早,睡什麽覺。」

      隔著單薄寢衣,溫軟嬌軀入懷,他忍不住低頭親她。羅帳昏暗,寢衣的領口半敞,露出幾乎赤著的胸膛,他顯然是沒打算好好睡覺,那衣襟直敞到胸下,躬身凑過來時,腰腹的縱橫溝壑一覽無餘。沙場征伐,練出滿身剛健氣息,俯身圍攏過來,熏得她面紅耳熱。

      攸桐瞥過他胸膛腰腹,那位存心誘惑,故意在她耳邊哈氣。

      她眼睛被灼燙了似的,趕緊挪開。

      見他手脚故技重施蠢蠢欲動,索性坐起身,推著胸膛將他按在榻上。

      傅煜由著她欺負,躺在榻上,修長的雙腿一屈一伸,手臂將她兜住。

      素來清冷的眼底熾熱暗生,心浮氣躁之下,喉嚨微微發幹,「這麽狠心?」

      「誰讓你昨晚……貪食。今兒難受了整日,走路都不利索。還有——」攸桐跪坐在旁,神情委屈,語氣凶巴巴的,說話間身體半俯,掀開半幅寢衣,給他看胸前肩頭深淺的痕迹,順道把那雙作惡的手拿開,「都不知道何時能消,我還想多活兩天呢。寅吃卯糧,傷了元氣,我今晚要歇息!」

      她生得肌膚白膩柔滑,身體比臉頰更甚,那痕迹青紫深淺,瞧著驚心。

      傅煜也沒想到昨晚會留下這般罪證,對著她委屈凶軟的目光,有些愧疚,「抹點藥吧?」

      「不用,睡一晚就好了。」攸桐才不想引火燒身,扣緊衣領,規規矩矩地躺下。

      傅煜終究沒捨得叫她吃苦,趁著火苗尚未竄起,强行壓下去。抱她入懷,竭力安分地睡了一宿,次日清晨起來精神昂揚,滿懷溫軟,終是破了克制自持的功,趁她半夢半醒、意志不堅的功夫,得償所願。

      直到日上三竿,才戀戀不捨地起身往衙署去。

      ……

      隔日便是除夕。

      大婚的喜氣尚未散去,便趕上年底新歲,傅家內外比往年還熱鬧幾分。傅德清臘月裡已往各處巡查了一圈,趕著傅煜的婚事回來,剛好趕上過年。西院裡父子三人齊聚,添上攸桐和韓氏,還算是齊全。

      相較之下,東院就冷清得多了。

      因許朝宗不甘受制於人,在决意搭上魏建那根綫之後,小動作就沒斷過。魏建扛了聖旨,死盯著涇州的肥肉,年前開打後沒討得多少便宜,拖延至今,仍不肯死心,放著年節不過,不時整兵攻城。趙延之有傅家在背後偷偷撑腰,哪會將百姓拱手送到魏家那些貪官惡吏底下,拼死守城,仗著山川地勢之利,不退分毫。

      這邊趙延之拖著魏建,南邊關乎新帝殺父弑兄奪得帝位的消息越傳越多,受酷吏盤剝的百姓積怨日重,山匪流民亂事不止,眼瞧著便要起暴動。

      各處的消息一總遞往京城,傅德明哪裡抽得出空暇,衙署住處連軸轉,都沒踏出京城。

      傅暲兄弟幾個都是麾下幹將,年節裡不敢鬆懈,以身垂范,冒寒守在邊地。

      男人們不在,東院裡就只剩沈氏帶著兒媳和兩個孫子,一如既往地冷清。

      傅德清也不是心胸狹隘之人,爲著兄長侄兒,特地將韓氏叫去叮囑了幾遍,叫她多費心,往東院多添些東西,尋常多帶攸桐過去走動,瞧瞧小孩子,別叫妯娌覺得冷清心寒。

      饒是如此,除夕之夜,一家子聚在一處,沈氏的臉上也撑不起笑容來。

      嫁到傅家這麽些年,女眷冷清過年是常有的事。從前她主持中饋,花團錦簇,在兒媳僕婦跟前皆有臉面,哪怕沒有丈夫兒子在身側,也不覺得怎樣。這一年半間,手裡的權柄交出去,自家心裡有鬼,便覺僕婦的眼神都帶了懷疑打量似的,加之韓氏在壽安堂得寵,她受了冷落,天長日久,漸漸添了心病,時常悶悶的。

      縱身份已成相爺夫人,却不似從前光彩照人。

      這一晚滿府燈火通明,傅煜父子去了軍營,只剩老夫人帶女眷用宴聽曲。

      外頭爆竹雷動,笙簫絲竹,裡面韓氏春風得意,同攸桐和幾個妯娌圍在老夫人跟前凑趣,滿屋笑語,唯她心中凄然,備覺寥落。

      沈氏坐在中間,臉上挂著笑,心裡却酸得厲害。

      待宴散後回到屋裡,對窗坐著,悶悶不樂。

      今晚當值的賈姑瞧見她神情不對,只當是夫人想念相爺和兒子了,不免寬慰。

      這賈姑是她娘家的陪嫁,在閨中是貼身大丫鬟,到了這邊,也是頭等的管事僕婦,最得信重之人。這一年裡,沈氏在傅家的處境她瞧得清楚,又深知主母性情,勸慰的言辭便格外貼心,隻勸她看開些,安享尊榮富貴就好,不必爲後宅這點瑣事憂心。

      沈氏原本只是寥落,被她勾動心事,便嘆了口氣。

      「後宅這點事我已看開了,橫竪是我算計失策,落了把柄,怨不得旁人。我是——」她頓了下,倒沒瞞最信重的人,低聲道:「我是爲暲兒他們不平。這府裡的男人都是人中龍鳳,相爺爲政事勞心勞力,在京城的龍潭虎穴賣命,暲兒更不必說,常年風沙苦寒,妻兒分離,功勞難道就少嗎?」

      這話的深意,賈姑明白。

      伺候了主母這麽多年,沈氏的心病她也清楚。

      上到皇權勛爵,下到百姓之家,除非長子無能庸碌,否則都是立嫡立長。如今的節度使多半父死子替,傅德明父子幾個都是能獨當一面的厲害人物,平白將位子拱手讓給二房,傅德明念著兄弟情分看得開,沈氏哪能甘心?

      但事已至此,誰都沒能耐左右傅德明的心意。

      賈姑暗自嘆息,勸道:「這事兒夫人藏在心裡,也只能自苦,還是交給男人們辦吧。您是相爺夫人,身份貴重,在這永寧地界,除了老夫人,誰不敬著你?隻安享清福便是,何必苦惱這些?」

      「相爺夫人?」沈氏哂笑了下,「我在這府裡,哪像個相爺夫人?你看那韓氏和魏氏!」

      那兩位少夫人跟自家主母的過節,賈姑自然清楚。

      當伯母的使絆子謀害,人家不肯親近,隻維持明面的和氣,也怪不了誰。

      也就沈氏,這些年受慣了各處恭維逢迎,陡然碰見不肯賣面子的,心裡擰疙瘩過不去。

      但這話却不好勸,賈姑遲疑了半天,才道:「夫人何必管外頭的事?咱們院裡幾位少夫人,誰不是敬重婆母的?更別說兩位小公子那樣招人疼。若夫人實在覺得府裡悶,不如去京城住一陣,就當是散心?」

      京城裡傅德明孤身一人,沈氏每回想起,都甚爲懸心。

      沈氏聞言,心念微動。

      若能去京城的相府住,不必到壽安堂立規矩,也不必瞧著兩位侄媳婦生悶氣。傅德明入相後,因想著沈飛卿久在京城,熟悉京城人事,便將他調回了吏部當侍郎,她若回京,不必瞧著內宅煩心,有丈夫和弟弟在,倒能舒心些。

      這般想著,次日清晨便以擔憂丈夫爲由,去討老夫人的意思。

      傅老夫人倒沒阻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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