厲振生抬頭望了林羽一眼，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將來電的消息告訴林羽。

他怎麼也沒有料想到，在這個時刻給林羽打來電話的，竟然是何家二爺何自臻！

陷入在悲痛之中的林羽也沒有在意厲振生手中嗡鳴的手機，只是呆愣愣的望著屋子的方向。

厲振生抬頭看看林羽又低頭看看手機，想了想，還是沖林羽說道，「先生，是何二爺來的電話！」

林羽神情獃滯，對他的話充耳不聞。

「先生，是何二爺打來的電話！」

厲振生急忙拽了林羽一把，將手機屏幕放到了林羽的眼前。

林羽獃滯的雙眼微微一轉，這才將目光匯聚到了面前的手機屏上。

在看到屏幕上的「何二爺」三個字后，神色微微一動，眼中回復了幾分光彩，顫抖著手將厲振生手裡的手機接了過來，按下了接聽鍵。

「喂，家榮，前幾天給我打過電話？！」

一上來，電話那頭的何自臻便興沖沖的說道，「我這幾天跟戰友們越過邊境執行任務來著，這剛回來，大年三十都是撲在濕熱的臭水坑裡過的，雖然吃了不少苦頭，但是這趟出去還是挺有收穫的，查找到了一些線索！」

他的語氣輕快，似乎根本不知道何老爺子已經病重的事情。

林羽聽到他這話，心裡更加的沉痛，淚水不住的從眼中湧出，心中愧疚無比，不知該如何跟何二爺交代。

何二爺走的時候託付過他讓他幫忙照顧蕭曼茹和何老爺子。

而現在，他卻沒能完成何二爺託付的任務。

「家榮？」

電話那頭的何二爺見林羽沒有回應，不由一愣，低聲喊了一聲。

「何叔叔……」

林羽聲音帶著哭腔，嘶啞顫抖。

「家榮，你怎麼了？！」

電話那頭的何自臻瞬間便聽出了林羽話語中的異樣，急聲問道，「出什麼事了？！」

他還從未見過林羽表現出這種狀態，所以知道如果林羽情緒如此崩潰，必然是出了大事。

林羽眼中的淚水更盛，強忍住內心波動的情緒，聲音嘶啞道，「何爺爺……何爺爺他……」

「何爺爺？我爸？！」

電話那頭的何自臻身子一震，慌忙問道，「我爸他老人家怎麼了？！」

「何爺爺他……他老人家駕鶴西遊了……」

林羽顫聲道，悲痛到近乎已經感知不到悲痛。

他這話說完之後，電話那頭的何自臻一時間沒了聲息，緊接著便聽到周圍傳來他人慌亂的喊聲，「何隊長！您怎麼了，何隊長！」

林羽心頭一動，急聲道，「何叔叔，您怎麼了？！」

不過電話那頭已經被掛斷，傳來了「嘟嘟」的響聲。

在從林羽口中聽到父親去世的消息之後，何自臻頓覺晴天霹靂，眼前一黑，剎那間失去了意識，健壯的身軀也轟然倒地。

幸虧他周圍的戰友眼疾手快，將他的身子扶住。

「快！快喊沈醫生！」

一旁的小隊長大聲沖外面的警衛兵喊道。

不過何自臻很快便恢復了意識，但是卻沒有起來，也沒法起來，整個人渾身的氣力彷彿在剎那間被抽走了一般。

他睜著眼睛，獃獃的望著上方的屋頂，任由眼淚汩汩而出，眼中閃過的，儘是父親的畫面。

從父親年輕的時候，再到父親年邁的時候，再到臨幸前父親垂垂老矣的模樣。

短短數十秒的時間，父親的一生再次在他的腦海中走了一遍。

其實在臨行之前，他就有過預感，自己這一走，只怕與父親將是永別。

可是，他別無選擇。

他何自臻一生頂天立地，對得起家國天下、黎民百姓，到頭來，卻成了一個無法為父親送終的不孝子！

想到這裡，他眼眶中淚如泉湧。

周圍一眾不明所以的兵士看到這一幕皆都愣住了，一時間面面相覷，神情慌亂，緊張不已。

眼前的這一切實在出乎了他們的意料，向來瀟洒豪邁，血染戰袍都不曾眨一眨眼，早已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何二爺此時竟然哭了！

像個孩子一般的哭了！

「老何？你怎麼了老何？沈醫生，快給老何看看！」

這時暗刺大隊的政思員趙永剛疾步沖了進來，急忙招呼身邊跟著一起來的沈醫生幫何自臻看查情況。

一眾兵士急忙將何自臻從地上攙扶了起來。

何自臻緊抿著嘴唇，眉目悲痛，輕輕沖沈醫生擺了擺手，示意自己沒事。

趙永剛看到何自臻悲痛的神情，心頭不由猛地一顫，跟何自臻搭檔這麼多年，他還從未見過何自臻這種模樣，急聲問道，「老何，到底出什麼事了？！」

何自臻動了動喉頭，淚水再次湧出眼眶，嘶聲道，「老趙，我沒有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