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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穿之我快死了 - 第168章字體大小: A+
     
    第168章 現實世界(7)

    救護車抵達醫院,陳又跟著救護人員下車,眼睛看著擔架上的老爸,手臂突然被拽,他沒扭頭,就能從拽住自己的力道上清楚來人是誰。

    厲嚴隨陳又一同走進大樓。

    他打過電話,腦科的幾個主任都從家裡趕過來了,包括院長,那幾人經過檢查,確定陳衛東腦出血40毫升,查完相關指標就給推進手術室。

    陳又在走廊站著,年輕柔韌的背脊彎下來,碎發搭在眼前,一張稚氣未脫的臉有大半都藏在陰影裡。

    厲嚴皺眉,抬手放在少年的發頂,摸了摸,“去椅子上坐著等。”

    陳又渾渾噩噩的被拉到長椅那裡,他兩條腿併攏,雙手擱在上面,人顯得異常無助又慌亂,“厲先生,我爸不會有事吧?”

    厲嚴嗯道,“不會有事。”

    男人的答覆有奇妙的效果,陳又腦子裡扯了一路的那根弦不再顫動,他抹了把臉,拿出手機上網搜腦出血手術的有關資訊,是否可以恢復,能恢復到什麼程度,給的內容都是比較客觀的,說要根據病人的身體情況,以及出血量,出血部位來做判斷。

    手機被一隻手拿走,伴隨一道聲音,“別胡思亂想。”

    陳又的視線落在自己的手指上面,他沒法不去胡思亂想,老媽沒了,就剩老爸了,之前身體挺好的,還每天都早起晨練,晚上出去跳廣場舞,比他的運動量大多了,走起路來也比他要快,怎麼會突發腦出血呢?

    這一刻,陳又突然就想起來一件事,那時候老媽還沒走,一天晚上,他們在看某台的社會與法,裡面放著一起因沒有重視而引發的人間慘劇,主持人說“意外和明天不知道哪一個會先到來,所以我們要做的,就是過好每一天。”

    老媽看著看著,眼睛就紅了,歎口氣說現在的人一代不比一代,生活水準高了,環境差了,人心黑了,吃的穿的用的都有可能摻雜了危害健康的東西,跟以前不能比。

    她還說,要在年前找個時間,跟老爸一塊兒去醫院做一個全身檢查,不能給兒子拖後腿。

    那次之後不到一周,老媽就病倒了,全身檢查也沒來得及做。

    陳又打了個冷戰,下意識的去抓男人,把那只大手緊緊抓住,指甲都摳進去。

    厲嚴的眉頭皺的更緊,他將少年帶去走廊一頭的衛生間,反手關上門,沉默著把人抱在懷裡,動作生疏地拍拍背。

    陳又的臉埋在男人的胸口,兩隻手緊拽著他的襯衫,肩膀輕輕聳動,壓抑著內心的恐慌和不安。

    倆人誰也沒有開口,只是靜靜的抱在一起,一個渴望在這時候有依靠,一個樂意被依賴,他們就像是兩個半圓,拼上去後便會完整,連一絲不合的縫隙都不會有。

    到後半夜,手術室的燈滅掉,醫生出來說手術很成功。

    陳又在心裡感謝萬能的主,感謝老天爺心慈手軟,放過了他爸,對著醫生護士們連著說了幾次謝謝,要不是厲嚴拉著,他都會激動的走上去,給中間主刀的醫生鞠躬。

    第二天上午,陳衛東的意識清醒,只是閉著眼睛,不能說話。

    陳又在床前站著,手也不敢亂動,怕不小心碰到老爸身上的那些個管子,他的眼睛裡充斥著紅血絲,“爸,你感覺怎麼樣?”

    陳衛東的眼皮動了動。

    只是這麼一點反應,就能讓陳又高興起來,他去叫護士,等對方檢查完後就對老爸說,“你之前是不是有過頭疼的毛病啊?”

    半響,陳衛東的頭點了一下。

    陳又揪揪眉毛,怪他,沒有細心留意,平時就知道瞎玩瞎鬧,不然肯定會發現的,他的心裡不是滋味,難受的很,“醫生說手術很順利,爸,你不要怕,我在的,錢的事你也別擔心,夠用。”

    陳衛東還是點頭。

    在病房待了一會兒,陳又開門出去,對走廊的男人說,“厲先生,我爸醒了。”

    厲嚴將口袋裡的手拿出來,輕拍少年的胳膊。

    陳又看到男人手上的幾個血痕,是他摳的,他的臉色變了變,“都出血了,我摳你的時候,你為什麼不阻止?”

    厲嚴淡淡道,“你不傷害自己就好。”

    陳又的臉皮微熱,老爸要是在家躺著,呼呼大睡,而不是昨晚做了手術,剛醒,他聽到男人這麼說,絕對會開心的撲上去打個啵。

    從醫院回家,陳又拿鑰匙開門,對跟進來的男人說,“厲先生您隨便坐。”

    說著,他就進老爸的房間,拿一些換洗的衣物和生活用品,包括自己的那份,老媽不在了,照顧老爸的事,就得他一個人來,暑假的時間也夠,沒什麼要忙的。

    現在唯一希望的,就是老爸能康復起來,和之前一樣。

    厲嚴去衛生間,看到少年在翻塑膠盆,邊上還放著一個大袋子,“醫院都有。”

    聽到聲音,陳又一愣,盆有?他當時也沒怎麼注意病房的設備,眼睛全在老爸身上了,“水瓶也有嗎?”

    厲嚴說,“有。”

    陳又在大袋子裡面扒拉,把一個紅色的水瓶拿出來,放回檯面上,他渾然不覺地露出對這個男人的依賴性,“那我要帶哪些東西?”

    厲嚴的眸色略微深沉,一個闊步,捏住少年的臉,俯身親上那兩片有些乾燥的唇,沒有過多的掠奪,幾瞬後便退開,“貼身的衣物,身份證件。”

    陳又說,“沒啦?”

    厲嚴按著少年的嘴角,“我已經給你父親聯繫了護工人員,他們很專業,你大可以放心。”

    聞言,陳又用感激的眼神看著男人,“謝謝。”

    從昨晚到現在,他的腦子都是亂的,還好有這個人在,耐心地安撫他,一直待在他的身邊,他一旦出現焦慮的情緒,就會立刻被對方壓制,調整過來。

    厲嚴什麼也沒說,只是又親親少年。

    把大袋子裡的東西都倒出來,該放哪兒放哪兒,陳又去廚房,把鍋裡的紅燒魚頭裝起來,刷刷鍋擦擦砧板,清理清理水池,靠這些瑣碎而真實的事讓自己平靜下來。

    護工有三個,一女倆男,都是這個領域的頂尖人員,他們很有禮貌,也懂得把握分寸,不會做出任何不合時宜的舉動。

    剛開始的一周,陳衛東的情緒都很暴躁,打了鎮定劑才能平穩。

    慢慢的,他就不再需要鎮定劑了,眼睛能睜開,不過,語言能力還是沒有完全恢復,說的話誰也聽不清楚。

    陳又靠猜,偶爾能猜中老爸的意思,“爸,你別急,好好在醫院調養,等到身體好了,再跟周阿姨她們跳廣場舞。”

    陳衛東急啊,舌頭不聽使喚了,腦子也是,亂糟糟的,每天都被護工翻身,拍背,拉屎拉尿全在床上,這不就是廢人一個嗎?他有時候想發脾氣,但是對著消瘦不少的兒子,還是忍住了。

    兒子有抑鬱症,聽醫生說的,影響可大可小,家裡人一定不能傳輸負面情緒,萬一因為他這個一隻腳進棺材的人,把兒子給害了,那他回頭去地底下見了老伴,都沒臉面。

    一個月下來,陳衛東的吞咽功能恢復的還算樂觀,嘔吐的次數減少,情況開始一點點變好。

    陳又搬了椅子到床前,給老爸講當天的新聞,打發打發時間。

    不多時,病房的門拉開,厲嚴走了進來。

    陳又的神經一繃,他摳摳手心,怎麼辦,老爸一點刺激都不能受。

    陳衛東的視線移過去,見來人衣著不凡,還有一種上位者的威勢,不是普通人,他又把視線移回兒子的方向,眼神詢問。

    陳又趕忙說,“爸,這是我老闆。”

    陳衛東的眉心擰擰,他不禁對兒子打工的地方產生懷疑,這老闆身上有殺戮的氣息,裹挾著比教練還濃的血腥味,雙手乾淨不了,不像個正經的生意人。

    陳又對厲嚴擠眉弄眼,有些埋怨,你幹嘛上來啊,不是跟你說了,在醫院樓底下等我的麼?

    厲嚴的面色一沉,周身的氣壓極低。

    陳又吞了口唾沫,眼睛都快抽筋了,快把黑氣收回去啊臥槽,別嚇到了我爸,你要是還想跟我出櫃,就聽我的!

    把果籃跟高端的禮品放到桌上,厲嚴開口,“陳叔叔,我姓厲,厲嚴。”

    陳衛東琢磨,這個姓很少見,他也打招呼,說你好,就是吐字不清。

    接下來是一陣短暫的靜默。

    陳衛東想起來了,前幾天有聽到外面的說話聲,還以為是在做夢,敢情不是,護士議論的物件就是兒子的這個老闆,穿西裝打領帶,人高,又生的俊,對上了。

    這麼說,這位在之前就來過,恐怕不止一兩次。

    來幹什麼的?看誰?他這個老頭子?還是說,對方也有家人病了,住在這一層?陳衛東不禁探究起來。

    好歹是父子倆,旁人看不透的,陳又能看透,他從老爸的幾個表情變化裡看出了名堂,心就提到了嗓子眼,“爸,那天晚上我送你來醫院的時候,老闆正好也在,當時時間緊迫,我沒別人能問,就問的老闆,所以他知道你的事。”

    “老闆跟院長認識,經常來這邊找對方喝喝茶聊聊天什麼的,還有那個,住院的錢,是我問老闆借的。”

    瞎說八道一通,陳又的負罪感更重了,現在無論如何也不能讓老闆看出不對勁,他在心裡默默的說,“對不起,原諒我,爸,我真的好喜歡厲嚴。”喜歡的能幸福的死去。

    聽到說錢是問人借的,陳衛東就問兒子,借了多少。

    陳又在他耳邊說了個數位,眨眨眼睛說,“家裡的存摺我沒找到,而且你不是跟我說過存了死期嗎,時間也還早,我問過老闆了,他說暫時不急用,可以慢慢還,我馬上就要實習了,去他那兒上班,用工資抵。”

    陳衛東也眨眼睛,兒子有主意,他支持。

    陳又搞定老爸,見男人還在病房,沒走,就快速甩過去一個“快走”的眼神。

    厲嚴的薄唇一抿,“叔叔,我有點事,下次再來看您。”

    陳衛東急急忙忙嚷著什麼,也聽不清,好像是要讓厲嚴把禮品帶走。

    “已經走啦,老闆有錢,那禮品不貴。”臉不紅心不跳的說瞎話,陳又拍拍老爸的心口,“爸你慢慢來,別急,容易咬著舌頭。”

    陳衛東喘口氣,算了算了。

    下午,陳又出醫院,坐進等候多時的一輛車裡,回了厲嚴那兒。

    天氣炎熱,什麼也不做,僅僅是安靜的呼氣吸氣,都能熱的背上冒火星子,所有感官都被烤的滾燙,不適合搞事情。

    陳又跟厲嚴沒搞,他只是吃了根紫玉米,用時一個半小時,吃到最後,嘴巴都沒勁了,抱著浪費可恥的態度,硬是沒有漏掉一粒玉米。

    上洗手間漱漱口,陳又躺在地板上,手放腦後枕著,一邊吹著空調,一邊進入放空狀態。

    “汪~”

    外頭傳來叫聲,小黃狗在門口站著,在陳又看過來的時候,就使勁搖尾巴,想進來,又不敢。

    陳又撐著胳膊肘,“喲,是來福啊,你爸今天大發善心啦?”

    他笑著招招手,“房裡開著空調,很涼快的,來福你快進來,陪哥哥玩會兒,哥哥要悶死了。”

    小黃狗沒有立刻進房間,而是扭頭看了一個方向,確定了什麼後,才嗷嗚一聲,歡快地朝著少年那裡奔跑。

    門外,厲嚴捏捏鼻樑,當初他買這只小狗,搞不清是出於什麼原因,後來見到少年跟小狗親人般的相處,他豁然開朗,一切都像是早有安排。

    小狗,少年,都會出現在他的生命裡,他買小狗,就是為了等少年的到來,聽起來很神奇,卻給他一種怪異的篤定感覺。

    厲嚴側頭去看,地板上的少年抱著小狗揉毛,小狗掙脫開,趴在少年身上打滾,他不停哈哈大笑。

    這回把小狗帶進來,是想給少年解解悶,看來效果不錯。

    陽光灑進來,傾斜著以扇形的圖案鋪展開,從一大一小兩隻影子上面掠過,少年與小黃狗並排趴在地板上,爪子伸直,神同步。

    陳又打了個哈欠,“來福啊,你說人為什麼要經歷生老病死呢?”

    小黃狗的眼睛已經眯成了一條縫。

    陳又也眯了雙眼,“怎麼就不能好好的,一直都在一起?”

    他自問自答,“因為地球就這麼大,這是大自然的規則,你,我,你爸,我爸,我媽,龐一龍,鄭帥,王耀,我們每個人都要去遵守,老天爺也不能隨便改變。”

    “這規則就是個狗屁,不對,還不如你放的屁。”

    小黃狗睡著了,身上的毛柔順的貼著,小身板微微起伏,睡的還挺香甜。

    陳又歪著頭,臉貼著微涼的地板,跟小黃狗面對面,“來福,你說我要怎麼辦呢?我跟你爸的事,要怎麼跟我爸坦白,才能不血濺當場,而是和和氣氣,歡歡喜喜大團圓?”

    “難啊,但是再難,我也不想跟你爸分手,兩全其美的法子能有麼?我要好好想想……”

    喃喃了聲,陳又的音量輕下去,呼吸變的均勻。

    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厲嚴蹲在少年面前,他抬起一條手臂,手指摸上去,在少年眼角的淚痣上輕輕撫摸。

    陳又做了個夢,夢裡他在一個陌生的房間,古怪的是,他的無名指上戴著兩枚戒指。

    夢醒,陳又對著空蕩蕩的無名指發呆,怎麼突然夢到戒指啊?難道是他迫不及待的想要跟厲嚴結婚?不會吧,他還沒想那麼遠哎。

    小黃狗趴在一隻拖鞋上面,啃的起勁,非常忘我。

    陳又不好打擾它幹大事,就打著赤腳走到衛生間,邊蹲馬桶邊刷手機,據說這兩件事同時進行,會發生一個悲劇,就是得痔瘡。

    到目前為止,陳又還沒得過,沒准是他天賦異稟?畢竟連那麼大的厲嚴都能容得下。

    手機響了,是龐一龍打來的,問陳又有沒有空,出來吃飯,說大家都去。

    陳又說晚點要去醫院,“我爸上個月腦出血,在醫院躺著,恢復的蠻好的,嗯,他一直都有鍛煉,體質不錯,心態也還可以。”

    龐一龍說陳又不夠意思,這麼大的事也不告訴他們幾個,“缺錢就說一聲,我卡裡有。”

    陳又說不用的,錢夠。

    龐一龍就沒再說,讓陳又有事不要自己扛著,讓哥幾個一起分擔,都是咱爸,順便問候了他那個神秘的女朋友。

    掛斷電話,陳又咂咂嘴,有胸肌,有腹肌,叼超級大的女朋友可以麼?

    肯定不可以,等到某個季節的某一天,那三人跟老爸知道事情的真相,眼淚不會掉下來,他會,被打的。

    三個月後,炎夏的尾巴都看不見了,天氣轉涼,偶有一陣風吹過,不再有火蛇纏繞,涼絲絲的,倒是並不寒冷。

    學校的陳又記著時間,早早就去醫院給老爸辦理出院手續。

    陳衛東在看收費的單子,生病就是兩點,一,折騰,二,花錢,他把單子都疊起來裝口袋裡,說話沒問題了,精氣神不錯,按照醫生交代的,生活中多注意注意,不會有太大的影響。

    父子倆打車回去的,快到菜市場的時候,陳衛東問兒子,“家裡有豬蹄嗎?”

    陳又說沒有。

    陳衛東讓司機把他們放在菜市場那裡就行,“又又,中午你給爸燉豬蹄,多放些冰糖,好好燉一燉,爸在醫院都淡出鳥來了。”

    陳又叫司機直接開去xx社區,“吃什麼豬蹄啊,油性那麼大,你忘記醫生怎麼說的了?”

    陳衛東,“……”

    “好啦,你剛出院,油膩膩的東西不適合吃,聽話。”陳又哄小孩似的,“中午吃醬牛肉,不是超市買的,我給你做。”

    陳衛東勉為其難,“行吧。”

    以兒子的廚藝,就是一盤青菜,都不會難吃。

    說起來,當年兒子高考沒考好,就去飯店打雜,為了追女孩才下功夫學了一手,還好有這麼一出,不然老伴病逝後,家裡的鍋都能生銹。

    車停在社區門口,司機在找零的時候說,“你兒子對你可真好,不像我兒子,只有在伸手要錢的時候,才給我好臉色。”

    陳衛東接過一把零錢,心說,羡慕著吧,我兒子當然好了,是天底下最好的。

    結果中午吃飯的時候,陳衛東去老地方拿酒,沒了,他以為自己記錯了,就在四處找了找,還是沒找到,這下子問題大了。

    “又又,我的酒呢?”

    陳又把碗筷放桌上,“給劉大爺了。”

    陳衛東瞪著兒子,想到什麼就趕緊去房間,他跑出來,眼睛瞪的更大了,“我的煙呢?你不會也給劉大爺了吧?”

    陳又嘿嘿笑,“爸你真聰明。”

    “……”陳衛東抓著桌子坐下來,“劉大爺是你爸?”

    陳又摸摸毛,“乖啊,健康第一。”

    陳衛東唉聲歎氣,話是那麼說,也不要一次全送人啊,嘮嘮叨叨的說,“那個老劉小氣著呢,他兒子從外地給他帶回了瓶茅臺,盡在我耳邊吹,說茅臺多好喝,愣是沒給我喝過一口。”

    陳又抽抽嘴,陪著老爸嘮嗑,把醬牛肉夾到他的碗裡,“是嗎?那劉大爺真的很小氣,櫃子裡還有瓶沒開的五糧液,我沒送呢,就不送他了,送給周阿姨吧。”

    陳衛東頓時就丟掉碗筷,見兒子慢悠悠看過來,他委屈的撇嘴,又把碗筷拿手裡,繼續吃飯。

    飯後,陳又就回了學校。

    大三沒什麼課,都忙著實習找工作,一有時間,陳又就回來陪著老爸,定期帶他去醫院複查,測血壓,督促他每天鍛煉,堅持低鹽低脂飲食。

    陳衛東要去小廣場跳舞,陳又也去,在旁邊的臺階上蹲著,給厲嚴發短信,說很想他。

    短信發出去不到一分鐘,厲嚴的電話打來,讓陳又去社區的大螞蟻那裡。

    陳又去了,看到男人倚著螞蟻標誌抽煙,他愣怔一秒,就咧了嘴角,撒開腳丫子飛奔過去。

    厲嚴將煙掐滅,張開手臂,接住如同夜風般的少年。

    陳又沒想到男人就在社區,他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激動,有什麼溢滿了,往外滲,以至於就無意識的喊出一句,“常欽,我好愛你。”

    周遭氣氛驟然一變。

    厲嚴將少年拎出胸膛,眉間出現極深的陰影,“你叫的誰?”

    陳又無辜的睜著眼睛。

    厲嚴闔了闔眼簾,拎著少年的手掌鬆開,一言不發的轉身離去。

    陳又呆愣了一下,見男人的身影快要消失在視野裡,就想也不想的追上去,拽著他的袖子,“厲先生,怎麼了?”

    厲嚴的嗓音冰冷,“鬆手。”

    陳又說,“不鬆。”

    厲嚴停下腳步,他側低頭,一雙鳳眸裡寒光乍現,“那你告訴我,常欽是誰?”

    陳又蹙眉,常欽?他用最短的時間,以最快的速度翻翻自己的記憶庫,沒有那個名字,確定自己不認識,“我不知道。”

    “好一個不知道。”

    厲嚴的唇角一勾,令人悚然的笑起來,他拍拍少年的臉頰,大力捏住,“小騙子,你想騙我到什麼時候,嗯?”

    陳又的臉被捏的很疼,操,老子真的不認識什麼常欽好麼?“我沒騙……嘶……”

    脖子被咬了。

    片刻後,厲嚴的唇齒離開,帶走微熱的血液和淡淡的肥皂味,他的眸光犀利,審視著少年,不清楚是在想些什麼。

    陳又在口袋摸摸,就個手機,他把手伸進男人的口袋裡,摸到一塊帕子,抖開了捂住脖子上的傷口,拿下來時看到上面的血跡,真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這段時間他大多時候都是在家裡,男人又回到用鎮定劑和藥物才能抑制的狀態,八成是情況又嚴重了。

    “厲先生,我真的沒聽過常欽這個名字,沒騙過您。”陳又認真的說,“如果我對您有撒謊,就讓我……”

    他後面的話被男人的雙唇封住。

    小廣場那裡,陳衛東聽到鄰居的話,說看到他兒子跟個男的在一起,還抱上了,他不當回事,“男孩子之間,拍個肩膀抱一下很常見。”

    鄰居說,“一直抱著。”

    陳衛東的臉色微變,再沒心思跳舞,他去大螞蟻那邊,看到了兒子,沒見什麼男的。

    陳又問道,“爸,你不是在跳舞嗎,怎麼跑這兒來了?”

    陳衛東不答反問,“你不是在看你爸跳舞嗎?到大螞蟻這做什麼?”

    陳又說蹲著腿麻,隨便走走。

    陳衛東四處瞧瞧,晚上的光線不好,他沒瞧出什麼人影,“那男的呢?”

    陳又啊了一聲,“噢你說大牛啊,我一個初中同學,好多年沒見了,剛才我散步的時候,剛好看到他,還挺意外的。”

    陳衛東說,“又又,初中同學都有好幾年了,你還能在黑燈瞎火的地方認出來?”

    要死,應該說高中的,陳又哈哈哈,“哪能啊,是人認出了你兒子,我好半天才想起來有那麼個人,老尷尬了。”

    陳衛東狐疑的盯著兒子。

    陳又的臉上沒有異樣,後心已經冒汗,臥槽,是哪個打的小報告?我不會露出破綻了吧?不會的不會的,要是真露了,老爸肯定擼袖子了。

    陳衛東沒看出什麼,“你還跟人抱一塊兒了?”

    “是抱了,他抱的我,同學一場,好幾年沒見了嘛,激動的。”陳又說,“爸,你是過年人,你懂的。”

    陳衛東的面部一抽,你爸我懂不了,大晚上的,倆男的一直抱著是幾個意思。

    說起來,兒子的抑鬱症現象沒出現過了。

    “又又,你上次不是說有喜歡的人了嗎?現在的進展怎麼樣?”

    陳又心不在焉,“啊?”

    陳衛東拉拉兒子的手臂,“你發什麼愣呢,傻兮兮的,爸問你,有沒有把人女同學追到手。”

    餘光從某個地方掃過,陳又莫名覺得冷空氣來了,他打了個寒戰,“爸,回去再說吧。”

    陳衛東說,“這才幾月份,你抖什麼?身體還不如你爸。”

    陳又無話可說,真的,爸哎,你老人家是不是忘了自己前段時間在醫院的樣子了?

    “別想著瞞你爸,我跟龐一龍在微信上聊過,你跟那女同學早好上了。”陳衛東哼哼,“要不是龐一龍,我還什麼都不知道呢。”

    “我兒子談戀愛了,我這個當爸爸的,竟然要從別人那裡打聽,又又,下回不能這樣了,這是好事,不需要遮遮掩掩,爸百分之兩百在物質上支持你。”

    陳又,“……”爸,走吧走吧,你沒發現你兒子腿都在抖了麼?提這個幹什麼啊,我好怕我男朋友一生氣,就搞事情,打也打不過,跑也跑不掉,只能等死了。

    可能是剛跳過舞,活動開了,陳衛東的精神挺好,“什麼時候把女同學帶給爸看看,也不要多麼好看,跟你媽差不多就行了。”

    “嗯嗯。”

    聽到老爸說回去了,陳又偷偷呼出一口氣,嚇的半死,他把手伸到後面,小幅度的揮了揮,還趕緊發短信,把事情解釋了,後面加個麼麼。

    大螞蟻後面,厲嚴邁步出來,他拿出手機看了短信,手插著兜,凝望少年離開的方向,久久都沒有收回目光。

    一天上午,龐一龍接了電話下去,在一樓登記,領著任舞進宿舍。

    陳又在洗頭,鄭帥在洗衣服,王耀在拖地,三人都挺忙的,龐一龍那小子也不事先打招呼,他們的被子都沒鋪。

    任舞沒有空著手來,帶了一大袋子零食,都是進口貨,她這一出幹的漂亮,陳又三人對她的好感噌噌噌地上漲,瞬間達到一個龐一龍之前的那些女朋友都達不到的高度。

    沒辦法,一袋子零食就把三個吃貨收買了。

    任舞這次的穿著很簡單,就是一件牛仔裙,配個鉛筆褲,高跟鞋,不過她是e嘛,就算沒露,也還是一道閃亮的風景線,尤其是對沒吃過豬肉的男生們來說,妥妥的是個誘惑。

    平時隔壁對門都來的不多,今天來的格外頻繁,簡直不要臉。

    龐一龍翹著腿抽煙,吊兒郎當的少爺樣兒,頗有一種炫耀著好東西的姿態,來來來,隨便看,走過路過不要錯過,他得意的很,除了他,沒有人看過這漂亮女人撅著屁股,趴在地上學狗叫,求著他搞的一幕。

    任舞始終都是保持微笑,給足了龐一龍面子。

    真好啊,鄭帥跟王耀感歎,想把老龐拖廁所裡求個招兒,這麼好的女人,上哪兒勾搭的啊?

    陳又在吃餅乾,沒功夫管別的,他有最好的厲嚴,其他人再好,也比不上。

    龐一龍想起來了件事,“對了,柚子,你跟任舞的偶像是同一個,她也喜歡對方的歌,15號的演唱會她去看的現場,還拍了視頻,要看不?”

    陳又嘴裡塞著餅乾,含糊不清的說要。

    任舞拿出手機,翻出視頻,“在這裡。”

    陳又把椅子挪挪,湊近點看,見到偶像出現在檯子上,他激動的揮動手臂。

    於是就出現這樣一幕,陽光帥氣的少年和漂亮的女人腦袋湊在一起,四隻眼睛看著視頻,哼唱著歌,異常的整齊,像是一個人嘴裡發出來的。

    這也太投緣了吧?明明才見第二次,真不是愛情?

    鄭帥說,“老龐,你女朋友跟柚子的很多方面都好像,一模一樣。”

    王耀說,“就是女版的柚子。”

    龐一龍受不了的搓胳膊,“這話聽著,怎麼那麼怪呢,不能就是興趣相投麼?”

    他硬湊上去,很快就覺得演唱會很無聊,無法理解女朋友跟哥們的熱情,作為一個把自己當偶像的人,是不會對別人有任何崇拜感的。

    任舞的經紀人有事情找,她走時,還說手上有偶像的簽名cd,問陳又要不要。

    陳又當然要啊,他完全拒絕不了。

    等人走後,陳又拍拍龐一龍的肩膀,發自內心的說,“真的,你這回談的女朋友,比前面任何一個都要棒。”

    龐一龍被哥們逗笑,忍不住說,“那麼棒,你想不想試試?”

    陳又也開玩笑,“你捨得啊?”

    龐一龍聳肩,“如果是你要,我捨得。”

    陳又,“……”

    鄭帥跟王耀紛紛心塞,這年頭,渣男橫行啊。

    陳又爬到上鋪躺著,從枕頭底下拽出胡為給的劇本,翻了兩頁,他就投入進去。

    在陳又把劇本看完後,他就給胡為打電話,說自己有點想接,確切來說,不是有點,是太想了。

    這劇本講的是一個學長和學妹的故事,學長因為幼年時期家裡慘遭不幸,就導致的心理陰暗,開始長達十多年的報仇計畫。

    學長遇到學妹後,起初是抱著捉弄的心思,後來就是質疑,傷害,囚禁,慢慢的放不下了,他動了真情,就設計讓自己摔山,裝作失憶,逃脫困局,和學妹一起出國。

    最後的結局是天網恢恢,學長被判死刑,學妹一個人把孩子養大。

    陳又說不清在看劇本的時候是什麼感覺,他覺得好詭異啊,自己代入的竟然不是學長,而是學妹。

    不過這題材,也就適合網路上播播,要丟電視臺,是絕對不會通過審核的。

    另一邊,胡為跟陳又通過電話,就去找厲嚴,這跟班主任要有什麼活動,找學生的家長做思想工作似的,讓對方同意。

    厲嚴聽完胡為所說,並未言語。

    氣壓實在是低的可怕,胡為硬著頭皮說,“厲哥,他不是小貓小狗,有作為一個人應有的權利。”

    厲嚴的手指點點劇本,“誰寫的?”

    胡為說是一個年輕編劇,“那人性格有點古怪,還住在山裡,平時不喜歡與人打交道,這個是他發給了xxx,對方再聯繫我的,說要一起把這個拍出來。”

    厲嚴的眼眸微垂,那裡面隱約有什麼閃過,“找別人。”

    這個答案在胡為的意料之中,他搓搓手,全是汗,自己都不知道幹嘛要來找死,厲嚴不願意小朋友演戲,說換,那就換嘛,演藝圈那麼多男演員,百草綻放,也不是只有陳又適合這個角色。

    鬼知道他為什麼死活要逮著陳又不放,不是中邪了,就是大腦被什麼外星人干擾,混進來別的腦電波,所以他才會這麼有病。

    胡為歎口氣,“厲哥,我還是第一次聽到陳又用那麼高興的語氣說要接這部劇,他是真的喜歡。”

    “我雖然沒談過物件,但是見過不少,覺得讓另一方去做喜歡做的事,也是一種幸福。”

    厲嚴的身子後仰,背脊靠著椅背,十指的指縫交叉著放在腹部,他沉默不語,無聲地散發著淩冽的氣息。

    胡為咽口水,滿頭大汗,看來這趟是沒戲了,讓傅行來說說,要是還不行,就讓陳又自己來,他開口,厲嚴的態度也許會有轉變。

    “那個,厲哥,我先……”

    厲嚴出聲,“你能跟我保證,沒有任何身體接觸?”

    胡為被細汗佈滿的臉狠狠一抽,“是。”

    厲嚴說,“如果食言?”

    胡為又抽,比剛才抽的還狠,他沉聲說,“我退出金牌經紀人的圈子。”

    厲嚴的手指一下一下點著椅子扶手。

    胡為的心臟跳的厲害,好一會兒,他聽到厲嚴的聲音,助理進來,當場按照他的口頭要求擬出一個合同。

    看完合同,胡為就知道,不能簽,可是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手,簽了。

    厲嚴把合同放進抽屜裡,“出去吧。”

    走出辦公室,胡為哭笑不得,操,怎麼了這事?沒必要啊?瘋了吧,玩這麼大,這不是要把自己玩死嗎?

    導演跟投資商還好說,就是那個性格古怪的編劇有點麻煩,要是不同意改動劇本……

    他扶額,接下來有的忙了。

    晚上七點多,厲嚴等到從學校回來的陳又,倆人用過餐,就上樓休息。

    進房間後,陳又就掛到厲嚴身上,主動親他,知道對方同意自己拍戲,心裡頭高興,誰曉得剛親沒一會兒,就被大力推開了。

    厲嚴用手捂住頭,他的眉頭皺在一起,下顎線條繃緊,口中發出低低的喘息。

    陳又被推的後退好幾步,一屁股跌坐到床上,男人看起來很不對勁,比發狂時期還要痛苦,他憂鬱要不要現在跑出去拿鎮定劑。

    就怕還沒跑到門口,就被拖了回去,一頓爆搞。

    厲嚴快步去衛生間,嘭地砸上門。

    聽著衛生間裡發出的嘶吼,陳又心驚肉跳,眼前浮現的是一頭被什麼東西激怒的野獸,他的頭皮發麻,趁機去拿了鎮定劑回來。

    過了好幾十分鐘,陳又才見到男人出來,兩隻手上都是血,他的呼吸一緊,連忙去拿藥箱。

    厲嚴由著少年給自己清理傷口,“你今天跟什麼人有過接觸?”

    陳又說,“挺多的。”

    厲嚴問都有誰。

    陳又想了想,“老龐拍過我的肩膀,還勾過我的脖子,老帥拉過我,還有老王,我有趴在他背上看電視。”

    眉頭打結,厲嚴的聲音裡聽不出異常,“除了你宿舍那三個,還有別人嗎?”

    陳又想了想,突然說,“任舞。”

    看視頻的時候,他跟對方挨的很近,激動的時候手就碰到一塊兒去了,有兩三次。

    發現男人一聲不吭,陳又就立刻解釋,說任舞是龐一龍的女朋友,還把白天在宿舍的事都一併說了,包括看演唱會的視頻,吃的零食。

    厲嚴眯了眯眼眸,他摸摸少年的臉,“去洗澡,換身衣衫。”

    陳又說,“可是你手上的傷……”

    厲嚴拍了拍他的屁股,“不礙事,聽話。”

    陳又拿了衣服去浴室,還瞥了眼衛生間,地上牆上都是血跡斑斑,池子裡還有血水,他的胃裡翻滾,頓時就想吐了。

    關上門,厲嚴站在走廊給胡為打電話,問女演員定了沒有。

    胡為說定了,是個歌手,叫任舞,試鏡的時候定妝了,形象氣質都很符合,他問,“厲哥,你有其他人推薦?”

    厲嚴說沒有,“任舞不錯,我聽陳又提過,就這樣。”

    陳又洗完澡出來,看到男人在收拾藥箱,不知道是不是他看花了,覺得男人的神情愉悅,有點像一個垂釣者,在放長線,等著大魚上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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