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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穿之我快死了 - 第164章字體大小: A+
     
    第164章 現實世界(3)

    陳又覺得,拍公益廣告做點好事肯定沒問題,問題是,同性題材就沒辦法了。

    那種題材受限制,一般是不會通過審核的,不在電視上播,而是在網路上,那會更可怕,絕對不可能避免被傳開被議論的處境。

    老爸天天在小廣場上跳舞,那裡聚集著整個社區的八卦之魂。

    要是出現類似這種“哎哎哎我閨女給我說的,誰誰誰家的兒子跟個男的拍那種廣告,還要普及什麼同性戀的知識,真不要臉。”的輿論。

    那不得了。

    老爸會抓著自己的風度,先找那個大媽詢問情況,確定真假以後,就是爬,也會爬到學校,把他給活劈了。

    想到這裡,陳又覺得脖子有點兒發涼,他伸手摸摸,頭也不回的往外面走。

    眼鏡男不慌不忙的開口,“同學,你也是那個群體之一。”

    陳又的腳步一頓。

    四眼帥哥你好眼力,送你個竄天猴,上天玩兒去吧。

    “既然是其中一員,我想你應該也有體會。”眼鏡男的手指點點桌面,“現如今,我們這個群體被扣上骯髒,混亂,噁心這幾個詞,圈外人以為我們都是生活不正經,有愛滋病。”

    他聳聳肩,“這太無知了,不是嗎?”

    我們?陳又揪住了這兩個字,在舌尖上蹦噠兩三下,被他吞了咽肚子裡,不想跟這人討論下去,對方突然冒出來,提到廣告,他還沒有緩過來神,不想因為說多了什麼,暴露自己智障的一面,中圈套。

    眼鏡男見少年無動於衷,就往後仰,把腿一疊,“你就不想打消親朋好友對同性戀的歧視嗎?”

    他歎口氣,“發現自己的性取向跟其他小夥伴不同,你一定很害怕吧。”

    陳又翻了個白眼,真夠可以的,代入感還挺強。

    “每天都小心翼翼的藏著,喜歡某個人也不敢表現出來,怕被周圍的人發現,被嘲笑,被排斥,甚至被侮辱,打罵。”

    眼鏡男頓了頓,鏡片後劃過一道精光,說教的能力杠杠的。

    “人們只是對未知感到恐懼,一旦那些人對這個群體有了更多的瞭解,覺得不過如此,沒什麼大不了的,就不會再那麼抵觸,或許還能接受。”

    沒有中途打斷,陳又耐心的聽完,“我家裡不會同意的。”

    “你應該已經成年了,可以自己做主。”

    似乎早有預料少年會這麼說,眼鏡男氣定神閑道,“你去試鏡,能不能被定下來還是個未知數,不管怎樣,豐富一下人生閱歷,對你有好處。”

    他打量著面前四肢修長的少年,個子在一八零以上,青春陽光又不失血性,還有幾分頑皮,細看之下,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裡有些許憂鬱,手上的這支廣告簡直就是為對方量身打造的。

    “不過,以你的條件,只要沒有大的失誤,那位男主角的人選就會是你。”

    “抱歉,我不能答應。”

    陳又走兩步,扭頭咧嘴笑,“胡先生,我個人建議你在外面,別把腿疊起來,這麼做顯得你的腿更短。”

    眼鏡男,“……”

    他欲要說話,口袋裡的手機發出嗡嗡震動,來人是自己的發小,“喂,傅行,你這個時間給我打電話幹什麼?”

    那頭是林傅行劫後餘生的聲音,“厲哥昨兒買了只小狗,今兒早上拉肚子,他一個電話,我就從被窩裡爬起來,牙沒刷臉沒洗的跑過去,你猜怎麼回事?那小土狗別的問題沒有,是嚇的。”

    “別說狗了,就是個人,被厲哥盯著看,都會嚇出毛病。”

    胡為無法理解,“我看照片了,那不就是只土狗嗎,農村多的是,換成我,白給都不要。”

    “誰知道呢,厲哥有潔癖,也不是有那愛心跟閒心養小貓小狗的人。”林傅行呼出一口氣,“還好小土狗後來肯吃東西了,不然我那寵物醫院都能關門歇業。”

    胡為說,“你保重。”

    “我現在就希望厲哥買小狗是好玩,養兩天玩玩,那個勁過去就算了,不然我對寵物醫院的熱情早晚要因為他磨光。”

    林傅行忽然提起一樁子事,“老胡,我記得你以前說過,你在國外認識個朋友,對方在心理學方面有不錯的成就,現在你們還聯繫嗎?”

    胡為的臉色微變,厲嚴白天和常人無異,一到夜裡,就會進入癲狂狀態,暴怒嗜血,需要鎮定劑才能安靜下來,第二天什麼事都沒有,這種情況日復一日的重複,這事只有他跟傅行知道,也永遠不會洩露出去。

    厲嚴喜怒不定,即便是他跟傅行,和對方相處的時候,都會留著警惕和小心。

    “我那朋友上個月給我放郵件說要在今年結婚,就別讓她冒險了。”

    胡為半開玩笑的說,“這麼多年了,你我還都不知道厲哥的逆鱗在哪裡,萬一我那朋友回國給厲哥看病,過程中發生點什麼不愉快,恰巧碰到了厲哥的逆鱗,讓她的喜事變喪事,那我的罪過就大了。”

    聞言,林傅行的腦子裡不自覺地浮現了血腥一幕,那是多年前的事了,他跟胡為,厲嚴三人還是少年,全是富家子弟穿著,被混混們盯上了。

    那時候,林傅行瘦胳膊瘦腿的,遇到那種場景,根本不敢反抗,他把身上的現金主動交出去,生怕被打,胡為比他強點,揮動了幾下拳腳,就被打趴下了。

    混混們見厲嚴不配合,就上去威脅逼迫。

    不知道是哪個混混不經意間說了什麼,還是做了什麼,碰到了厲嚴的逆鱗,他突然就發了瘋,奪走其中一個混混手裡的鋼管,大力揮上去。

    把那些人打的血肉模糊,厲嚴丟掉鋼管轉過頭,是一張沾了鮮血的臉,眼裡散發著動物的嗜血光芒,唇角還勾著,他在笑,極其滲人。

    打了個冷戰,林傅行的聲音卡在嗓子裡,一時半會兒找不出合時宜的話語。

    到如今,他依舊想不通,當年的那個混混碰到了厲嚴的什麼逆鱗。

    有人說厲嚴涉黑,有人說他是正經生意人,有人說他在政界有可怕的勢力,也有人說他三者都占,哪一面的份量大,看他的心情。

    林傅行的太陽穴一跳,想到了不知死活的妹妹,還想變成厲太太,找死呢。

    短暫的靜默過後,胡為已然岔開話題,“我剛才碰到一個難得一見的好苗子,各方面條件都很好,他比魏少南更適合拍那支廣告。”

    林傅行知道發小不想繼續,也就沒找不痛快,“是嗎?什麼時候試鏡,帶過來給我看看。”

    胡為說,“沒答應。”

    林傅行詫異,“還有人不買你胡金牌的賬?”

    他雖然是xx公司的少東家,但是對娛樂方面毫無興趣,畢生的志願就是當一名寵物醫生,今年才搞定家裡開了醫院,公司的事,有信得過,能力又很出色的發小在,放心。

    “那孩子還在讀書,自我防護的意識挺強。”胡為說,“可惜了,再看看吧。”

    林傅行跟胡為結束通話,從衛生間出來,跟走廊的小黃狗打了個照面,他當下就露出親和力十足的笑容,揚起手擺擺,“嗨,小傢伙,你好啊。”

    小黃狗往後退幾步,嗖地一下跑了。

    林傅行的面部抽抽,女人比小狗好伺候,他要是在哪個女人面前笑成那樣,對方早軟在他懷裡了。

    客廳敞亮,男人深坐在沙發裡,一言不發地皺眉看著縮在牆角的小黃狗,不知道在想什麼。

    林傅行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麼一副景象,他看看瑟瑟發抖的小黃狗,再看看面無表情的男人,怎麼看都怎麼詭異。

    房子太大,管家下人都神出鬼沒,顯得無比陰森。

    林傅行不是第一次來,還是適應不了這種氛圍,他咳兩聲,清清嗓子問,“厲哥,你給小狗取名字了嗎?”

    並不回答,厲嚴半響說,“它很怕我。”

    林傅行心說,這不是顯而易見的事嗎?鬼都怕你,他嘴上說,“正常的,狗跟人差不多,到一個陌生環境,難免會緊張,局促,熟悉了就好。”

    厲嚴放下交疊的長腿,他從沙發裡站起來,邁步往小黃狗那裡走去。

    小黃狗的尾巴夾在屁股後面,腿腳都在抖,身子也是,抖的不成樣子,嘴裡還發出細小的嗚咽聲。

    林傅行看不下去,“厲哥,這小狗剛滿月,膽子很小,經不住嚇。”

    不言語,厲嚴彎下腰背,伸手去抱小黃狗。

    感覺到了危險,小黃狗出於本能,張口就咬上來,隨後便被揮開了,它的身形很小一隻,直接就被揮到牆上。

    林傅行扶額,“厲哥,我能問問,你為什麼要買狗嗎?”看起來真的一點都不喜歡小寵物。

    厲嚴的眉峰一擰,狹長的眼眸深處掠過一絲暗沉。

    昨天車子經過一家寵物店,後座的厲嚴剛巧看到一個人抱著一隻小狗出來,那一刻,莫名的衝動支配著他的大腦,促使他下車,去了店裡。

    小狗有很多,厲嚴在無意間掃到小黃狗的一瞬間,目光就凝住了。

    他坐在車裡,餘光一直停在小黃狗身上,有厭惡,抵觸,更多的是困惑。

    林傅行等了等,也沒等到回應,他撓撓一邊的眉毛,“厲哥,我可以把小狗帶去醫院,有地方安置。”

    厲嚴側頭。

    背脊滲出一絲涼意,林傅行的喉頭滾動,乾笑道,“這麼小的小狗,敏感脆弱,要花時間陪著,養起來很麻煩,我的意思是,養結實了再帶過來給你。”

    厲嚴直起身子,看一眼嚇失禁的小黃狗,他的瞳孔微縮,轉瞬即逝,“放著吧。”

    不多時,下人不曉得從哪兒飄過來的,把地板上的淺黃色水跡清理乾淨,又悄無聲息地飄走了。

    林傅行不禁開始揣測,難不成這背後牽扯到一段陳年舊事?這麼推算下去,小土狗其實是個替身狗,某個女人養了一隻類似的,厲嚴是睹狗思人。

    不對啊,他跟厲嚴認識多年,別說見過,聽都沒聽過對方的感情史,因此他跟外界的人一樣,都認為厲嚴有隱疾,或者是受到過什麼心理陰影,沒法擁有正常男人的生活,所以才過的清心寡欲。

    醫院來電話,林傅行就沒多待,他在玄關那裡換好鞋,鬼使神差的往回看,捕捉到了令他驚悚的一幕。

    厲嚴的目光鎖住小黃狗,那裡面竟有一抹溫柔。

    太可怕了。

    林傅行開車離去,他叼住一根煙抽,寵物的作用難以估計,可以治療孤獨,也能取消人心中的負面情緒,要是那小狗能在厲嚴那裡成為特殊的存在就好了。

    只要有一個例外,厲嚴就會慢慢變的像個人了,而不是一具完美的行屍走肉,滿身血腥味,讓人生畏的瘋子。

    一場雷陣雨澆滅了地面的熱氣,卷走部分燥熱,人們急急忙忙的抓緊時間喘口氣。

    陳又幾人回了學校,剛進校門就趕上大雨,他們在雨裡狂奔,沖進宿舍樓的時候,內褲都濕了。

    宿舍在七樓,沒有電梯,要靠兩條腿上上下下。

    龐一龍扒掉濕透的t恤擰成麻花,水滴滴答答的,在樓梯上留下一串水跡,他光著膀子,擰t恤的時候,肌肉線條清晰分明。

    愛運動,身材好,隨便脫。

    鄭帥王耀陳又三人都是一國的,屬於能躺著,絕不坐著,能坐著,絕不站著的類型,肌肉嘛,有是有,就是不適合隨便脫。

    不時有班上的其他男生跟他們擦肩,打了招呼下樓。

    樓道裡很悶,又濕,有一股子發黴的氣味,混合著垃圾的味道,每層樓都堆放著垃圾袋,一看就是生活空虛寂寞了,等著管理員的“親切問候”。

    四人回宿舍,輪流洗澡。

    陳又脫的就剩下一條內褲,他蹲在椅子上開電腦,打算搜搜那什麼公司,“常欽,我要喝水。”

    無意識的冒出一句,陳又的眼角抽了抽,唯恐被誰聽到,他立刻改口,很大聲的說,“老王,幫我倒杯水。”

    王耀在鏡子前欣賞自己肚子上的游泳圈,正感慨又多了一層,走不開,“老龐,給柚子倒杯水。”

    龐一龍在東一件西一件的撿衣物,全塞塑膠桶裡,準備拎到洗衣機那裡一次性給解決了,“老帥,給柚子弄杯水。”

    衛生間裡傳出鄭帥的聲音,“我他媽的在洗澡呢,洗澡水要麼?”

    “……”

    龐一龍丟下手裡的活,上飲水機那裡接半杯熱水,再接半杯冷水,兌好了給陳又,“看什麼呢?”

    陳又在滑動滑鼠,說誰誰竟然也是xx公司的藝人,好叼。

    龐一龍半個身子趴在陳又的椅子上,從後面伸著脖子看,“是蠻叼的,好像你喜歡的那個跳舞的,也是簽的這家公司。”

    他奇怪的問,“柚子,你怎麼突然對娛樂公司感興趣了?”

    陳又也沒隱瞞,就說,“在星巴克那會兒,我不是離開了一小段時間麼,就是碰到xx公司的經紀人,想讓我去參加一個廣告的試鏡。”

    龐一龍嗯哼,“然後呢?”

    陳又撇嘴,“是個同志題材的。”

    照鏡子的王耀插嘴,“同志題材?老革命嗎?紅軍?”

    陳又跟龐一龍,“……”

    王耀還沒搞明白此同志非彼同志,就在那激動的說,“好多明星都是上街踩個馬路打個醬油的功夫,被星探啊經紀人瞄上的,拍個廣告進入演藝圈,就算不能大紅大紫,成為天王天後,也能當藝人,在電視裡出現。”

    他越說越得勁,“柚子,聽哥一句,你會唱歌,還會跳舞,肯定沒問題的,出名要趁早啊。”

    陳又頭疼,澡沒洗就套上一身衣服出去了,龐一龍跟在他後面,倆人也沒走遠,就上了天臺,地兒大,還清靜。

    龐一龍說,“那個題材比較特別,能接受的很少,反感的很多。”

    “我知道。”

    陳又說,“我沒想接,已經拒絕了。”

    龐一龍盯著陳又看,“我很好奇,那個經紀人是覺得你哪一點符合gay這個群體,找你拍廣告的,我沒覺得你有gay氣。”

    那是你眼瞎,真的,我渾身上下都是gay氣,陳又說,“因為我帥。”

    “帥就可以?”龐一龍不要臉的說,“那怎麼不找我?”

    結果他這個玩笑開出去第二天,就被一個自稱是胡姓的經紀人堵在了林蔭小道上。

    四眼男的視線上下掃動,龐一龍搓掉胳膊上的雞皮疙瘩,抓狂的說,“老子不行了,先撤。”

    他很沒義氣的跑了,丟下陳又鄭帥跟王耀。

    胡為有些可惜,那硬氣的少年挺符合另外一位主角,不過對方是個直的,看打扮就知道家境富裕,不缺錢,性格也烈,難以馴服,還是算了。

    “同學,我們又見面了。”

    陳又掉頭就走。

    胡為嬉皮笑臉的追上去,“我是來你們學校碰運氣的,沒想到會再次見到你,真是有緣啊……”

    杵在原地的鄭帥跟王耀一臉懵逼。

    “那個帶眼鏡的,跟老龐說的是什麼廣告啊?我怎麼不知道?”

    “應該就是柚子昨天說的那個,同志題材的,我猜是搞什麼抗戰情懷,你懂的。”

    “噗,哈哈哈哈哈哈——”鄭帥捧腹大笑,他笑的蹲下來,岔氣了,“老王,你別在旅管待著了,去演小品吧,你有讓人笑死的潛力。”

    有同學側目,王耀踢笑瘋的哥們,“沒病吧你。”

    “你等會兒。”

    鄭帥繼續笑,他笑夠了,一邊擦眼淚一邊說,“哎,快二十歲了,都沒聽過這麼好笑的笑話。”

    “所謂的同志題材,就是同性戀,gay,懂了嗎?老王同志。”

    王耀的臉紅的發紫,“……操!”

    另一邊,陳又走到操場了,身後的尾巴也沒甩掉,他雖然不是易怒的人,也是有脾氣的,這麼玩兒,就沒意思了。

    “胡先生,該說的,我已經都說過了。”

    “我明白。”

    胡為的腳步不停。

    陳又轉身,“你明白個屁啊。”

    胡為不但不介意,還很興奮,“好,就是這種狀態,你試鏡的時候記住這個感覺,肯定沒問題。”

    陳又不想說了,媽逼的,快來人啊,把這個精神病拖走!

    “同學,首先我向你道歉,在未經過你同意的情況下查了你的資料。”

    胡為把眼鏡往上推了一下,“你是複讀生,第一年高考前,報名了xx電影學院,由於外形出色,就很順利的通過初試,卻在複試的時候,因為一場哭戲被刷下去,連三試的門檻都沒見到。”

    他繼續說,“你是自願報名的,這說明什麼?”

    陳又呵呵,說明我腦子有坑唄。

    胡為的眼睛一眯,“說明你的內心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埋下了一顆種子,你喜歡演戲,你想當明星,你願意,也渴望踏入娛樂圈這個領域。”

    陳又笑起來,“胡先生,三年前的你,跟現在的你,會是一樣嗎?”

    胡為被少年問住,不一樣,每個人在某個階段都會不同,他沉默片刻,“實不相瞞,我跑這一趟,就是為你而來,同學,趁著年輕,不嘗試點新東西,到我這個年紀,會後悔的。”

    心靈雞湯已經上鍋,開始熬了。

    胡為說了一大堆,無非就是自己年輕時候錯過了多少機會,所以現在只能給人打工,還說在校期間有一筆收入,對家庭也能減輕點負擔,至於輿論,不知道有多少藝人要拿錢買才會有。

    聽著聽著,陳又驟然一愣,他如果接下那支廣告,被議論的程度和熱度會成正比,畢竟黑跟紅從來都是分不開的。

    那個男人也許就能看到他。

    就算是忘了,應該也會覺得熟悉吧?

    胡為發覺少年身上的氣質變了,似乎是沉浸在某種情緒當中,他也不打擾,就在一旁等著答覆。

    好苗子值得他花時間跟心思。

    胡為有八成把握,少年會答應,將近十分鐘後,他的猜想得到證實。

    兩天後,陳又去了胡為說的地點,他站在公司大樓底下,穿著白t恤牛仔褲,籃球鞋,很清爽的一身,額前的髮絲被汗水浸濕,熱風一吹,熱氣都薰眼睛。

    胡為領著陳又去攝影棚,對一個青年說,“先帶他去換衣服。”

    青年應聲,把陳又帶進3號換衣間。

    陳又還擔心要穿什麼緊繃的小褲子,勾個蕾絲花邊啊,弄個鏤空啊什麼的,沒想到就是校服,只不過不是他們學校那種吊絲款的運動服,是深藍色西裝,配白襯衫。

    胡為在跟導演聊天,看到少年出來,他的眼睛一亮,很滿意。

    接下來就是試鏡。

    導演選的是其中一個鏡頭,場景是在宿舍,搭的,跟普通大學的宿舍差不多,按照劇本,陳又要演出櫃了,被全世界拋棄的一面,總之就是很複雜。

    胡為跟導演,製片坐在監視器前,看著機器裡的少年。

    此時此刻,面對著多個攝像機,陳又很蛋疼,操了,我要怎麼演出櫃後的心塞啊?我不會哎。

    胡為拿右手抓左手的手背,開始啊陳同學,別發呆了。

    幾十秒後,少年動了,他抬起一隻手,一顆顆的解開校服上衣的扣子,脫下來搭在椅背上,隨後就解了襯衫袖扣,卷起來一截,去拿了臉盆和毛巾,在水池那裡打水洗臉。

    少年低著頭,腰背彎下來些許,年輕柔韌的弧度彰顯著,如同一根青竹。

    下一刻,嘭地聲響驚動了機器前的胡為等人。

    他們同時去看,望見臉盆被摔出去,在池子裡震動了幾下,少年的兩隻手抓著檯面,五指收緊,骨節一根根突起,他一聲一聲喘息,壓抑著什麼。

    鏡頭拉近,給了少年的側臉一個特寫,能看到扇動的鼻翼,抿緊的嘴唇,發紅的眼睛,有一滴眼淚從那顆淚痣上滑過,絕望,痛苦,憤怒交織著湧上那張稚氣的臉龐,一點點的蔓延,無聲無息。

    導演跟製片眼神交流,達成共識,“就他了。”

    聽到一聲“卡”,陳又抹了把臉,頭伸到水龍頭底下,沖了好一會兒冷水才清醒,他的心裡不知道是什麼滋味,老四,你看見了沒有,我現在有演技了。

    哎,不想了,老四壞著呢,他不想再跟對方碰見,因為到了那時候,就代表著他男人要出事。

    胡為上前,丟給陳又一個毛巾,“把臉擦擦,跟我去見導演和製片。”

    陳又把頭上的毛巾拽下來,胡亂擦了把臉,年輕嘛,皮膚好著呢,妝都不用化。

    見過導演他們,陳又全程都是乖寶寶,有問必答,還都在點上,他一直按著智障陳,沒有把對方放出來,不然准能嚇壞這幾個大佬們。

    試鏡成功,陳又被告知下週三過來,正式進組拍攝,很順利。

    胡為說要帶陳又慶祝一下,被陳又婉拒了,試鏡的時候,情感太投入了,他需要回去看個動作電影放空一下自我。

    陳又回學校,被龐一龍他們逮著問,知道成了就被抓著去請客。

    四人解決了幾斤小龍蝦,一打啤酒,因為年少輕狂,所以瘋起來,無所畏懼。

    陳又喝多了,他趴在桌上玩啤酒瓶,嘴裡嘟囔著什麼。

    鄭帥打了個酒嗝,“柚子,你行不行啊?不行就讓老王背你。”

    王耀的狀態也就比陳又強一點兒,能走,不穩,他不敢背,怕跟陳又一起摔掉大門牙,天知道他對自己的大門牙有多迷戀,覺得全身上下,最好看的就是門牙了。

    “讓,讓老龐來。”

    王耀大著舌頭,眼珠子突然一瞪,“臥槽,老帥,你快,快攔著柚子,他要撒尿了!”

    鄭帥聞聲看去,這一看不得了,哥們已經把褲子拽下去幾分,人魚線都露出來了,引起女生們的尖叫,這流氓耍的,真行。

    龐一龍去上了個廁所,回來就見桌上三哥們亂成一團,一個扯著皮帶,要當眾撒尿,另外兩個拽著不讓他那麼來,三人大喊大叫的,周圍的盡看熱鬧了,樂成傻逼。

    “看什麼看?”

    吼一聲,龐一龍一手一個,把鄭帥跟王耀扯開,撈走醉醺醺的陳又,攙扶著往門口走,“媽的,丟人丟姥姥家去了,老帥老王,趕緊跟上,別磨蹭了!”

    今晚無風,又熱又悶。

    四個少年在湖邊的草地上躺著,其中三個靜悄悄的對著夜空釋放酒氣,另一個嘴裡就沒停過,一直在哼唱《雙截棍》。

    鄭帥,“柚子為什麼這麼喜歡《雙截棍》啊?”

    王耀,“我也想知道。”

    龐一龍,“同上。”

    三人聽著哥們在那哼哼哈兮,說實話,腦殼真的有點痛,他們從大一聽到大二,後面的大三大四肯定少不了,魔音入耳,難消啊。

    歌聲消失,變成少年的哽咽聲,“老四,我男人怎麼還沒來……”

    龐一龍離的最近,一下子就聽見了,他莫名其妙的扭頭,推推身邊的人,“柚子,說什麼酒話呢?老四誰啊,你男人又是誰啊?”

    這一喊,把鄭帥跟王耀的注意力也拽了過。

    三人怎麼問,少年也沒給出一個答案,確切來說,壓根就沒搭理,從始至終都在扮演一個角色,其他人阻止不了,也涉足不進去。

    陳又睡到第二天中午,他睜著眼睛看天花板,腦子裡空蕩蕩的,像是在什麼時候被一場風暴席捲過,感覺自己忘記了什麼,卻想不起來,只記得一雙鳳眼,一張長了顆痣,五官模糊的臉,那是誰來著?不記得了。

    在什麼電視上看過吧?要不就是在學校裡見過。

    陳又翻身,臉朝下,鼻子裡是他自己的汗味,混合著竹席的氣味,還有幾場競技場要打,三三那個對也要打,分沒上去,麻煩。

    這乾脆就這個週五週六兩個晚上通宵打一下,跟另外幾人約個時間。

    陳又這麼想,又莫名其妙的打消這個想法,竄出來一個念頭,連續通宵會猝死。

    他扯扯嘴皮子,不至於吧,自己上次還在網吧連續通宵好幾天呢,也沒怎麼著啊,還不是照樣活蹦亂跳。

    敲門聲突如其來,拉了一下陳又腦子裡的某根弦,他罵罵咧咧,“誰啊?”

    門口是宿管,查房的。

    陳又罵了聲操,火急火燎的跳下床,把陽臺的熱得快塞櫥子裡,又去藏檯子上的電鍋。

    宿管進來看看,沒發現什麼違禁的物品就走了。

    陳又拽拽身上的背心,嚇出好多冷汗,他們宿舍的熱得快這學期都買了幾十個了,鍋也買了不下五個,發誓在今年都不要再被抓到。

    結果呢,出去上課前也沒仔細收好,不長記性。

    陳又去洗把臉,喝醉了以後,會很難受。

    到什麼程度呢,差不多就是吸一口空氣,都覺得噁心,反胃不說,還四肢無力,頭昏腦脹。

    陳又在上鋪躺屍,他想起來了,上午有英語課,回回都點名,希望三寶能幫他頂過去。

    鑰匙轉動,宿舍的門打開,王耀一個人回來了,還帶回一個噩耗,“上午點名的時候,老帥給你頂了,但是花花老師後來喊了你回答問題。”

    陳又,“……”

    “老龐跟老帥呢?”

    “起來吃飯吧。”王耀把打包的飯菜放在陳又的桌上,“老龐要開會,老帥的社團也有事。”

    陳又抓著床沿的護欄下來,“我要的梅菜扣肉呢?”

    王耀幹嘔,“別提了,我在視窗那裡等的時候,看到別人要的梅菜扣肉,裡面有一隻巨大的屎蒼蠅,喂,柚子,你上哪兒吐呢?廁所在裡面啊!”

    陳又在門口吐的,他吐完了就去清掃,歇下來的時候,水都不想喝,半死不活的躺回床上。

    到了晚上,陳又才好一點,給老爸打電話嘮叨嘮叨。

    陳衛東在電話那頭叮囑,“要記得按時吃藥,把心情放好點。”

    掛掉電話,陳又愣怔了幾瞬息,才知道老爸說的藥是什麼藥,他有抑鬱症,可是,為什麼啊?原因呢?

    不到二十歲,就得老年癡呆症了?

    陳又抓抓頭髮,算了算了,想不起來就不想了,慢慢來吧,這就跟找東西一樣,他經常找什麼,累成狗的時候,發現東西就在自己手裡攥著。

    週三那天,陳又看看課表,還好還好,可以蹺課。

    跟龐一龍他們打了招呼,陳又就去找胡為,這回來真的了,他是有點緊張的,畢竟拍的時候人要多,還有對戲。

    另外一位主角的人選已經定了,是某個偶像團體的成員,他接這個廣告,純粹是被自家的經紀人給忽悠的,內心各種不爽。

    投資商給的經費都用在那個偶像身上了,沒法子,總要有一個帶動粉絲效應。

    胡為把陳又帶過去,“這是小陳。”

    江少南在刷手機,沒給正眼,只是從鼻子裡發出一個聲音,算是回應,叼著呢。

    陳又擅長拍馬屁,也很狗腿子,但是分人,面前這個跟他差不多大的,他理都不想理,就安靜的看著對方耍叼。

    耍了會兒手機,江少南伸著懶腰,眼睛一轉,看見了不遠處的少年,他是個背影控,少年的背影能勾起他體內沉寂的血液。

    無聲的笑笑,江少南發現了新玩具,他走到少年那邊,“你是gay?”

    陳又不搭理。

    江少南眼神示意,助理就麻利的搬著椅子過去,給他放好,他坐下來,讓助理走遠點,話是問的少年,“天生的嗎?”

    陳又還是不搭理。

    江少南在他耳邊出口氣,“第一次吧,要不要哥傳授你點經驗?待會兒哥心情好了,沒准會給你個簽名。”

    陳又把人的腦袋推開,自動忽略掉簽名這玩意兒,“南哥,我不是gay。”

    說完就走。

    江少南的舌頭抵著牙齒,不是gay?逗誰呢?他靠鼻子都聞出來了。

    休息室裡,陳又聽著胡為的話,他的眼神要吃人,“臥槽,還有吻戲?廣告的目的不就是為了普及同性知識嗎,搞這麼大的,誰接受的了啊?”

    胡為說,“是剛加的,拍了不一定用。”

    陳又瞪他,“那拍幹什麼?”

    胡為淡定的很,反正不是他拍,“投資方要看效果。”

    陳又一屁股坐凳子上,他抖著腿,一副沒商量的樣子,“我不拍。”

    胡為見多了這種情況,應付起來,遊刃有餘,“你要習慣,這種事以後會有很多,在演藝圈裡混,誰都不能避免。”

    陳又斜眼,“我什麼時候說過我要進演藝圈了?”

    胡為安撫著跳腳的貓,“別緊張,那個鏡頭在後面,你先把其他的拍了,到那天的時候,也許投資商又有了新的想法,覺得吻戲庸俗,就會刪掉。”

    陳又無話可說,敢情演員也不容易。

    胡為用老大哥的口吻說,“你要早點適應起來。”

    他抱著胳膊,“我覺得你踏進這個圈子,就不會再出去了,我看人很准的。”

    准個屁,陳又哼哼。

    第一個鏡頭是江少南跟陳又相視一笑,一次就過了,棚裡有眼瞎的,還說他們很有默契。

    胡為選中一張照片發給林傅行,還打了個電話提醒對方看,他要建議。

    林傅行看著螢幕上的照片,兩位少年身高差不多,一個溫潤,一個帥氣,倆人身上都散發著青春的氣息,讓人看了,會去感慨,年輕真好,可以勇敢,無畏,張狂,大哭大笑。

    “他是誰?”

    背後的聲音突如其來,林傅行這才發覺厲嚴過來了,他說,“你問哪個啊?”

    一隻手伸過來,把林傅行手裡的手機拿走。

    厲嚴盯著照片,視線落在帥氣的少年身上,當他的視線掃到少年眼角的淚痣時,呼吸有明顯的異樣,“這個,現在他在什麼地方?。”

    林傅行看一眼,“那小子叫陳又,是個大二學生,這會兒在攝影棚。”

    厲嚴轉身就走,腳步邁的很大,背影有幾分莫名的焦急。

    林傅行抽抽嘴角,怎麼回事,自從那只小黃狗出現後,他就更加猜不透厲嚴的心思,有種自己的智商下降了的錯覺。

    攝影棚裡嘈雜一片。

    胡為提前接到林傅行的電話,就抓了陳又在門口等著,還跟他說了待會兒要來兩個人,都是誰,叫什麼名字。

    陳又心不在焉的嗯嗯,滿腦子都是那個狗屁吻戲,還有江少南看他的眼神,解釋起來就四個字——我想搞你。

    有兩串腳步走由遠及近。

    陳又的手臂被胡為拽了一下,他一個激靈,就抬頭去看,走廊上過來兩個男人,一個打扮休閒,模樣英俊,風度翩翩,另一個身著黑色襯衫,黑色長褲,頭髮全部梳到腦後,一雙鳳眼犀利淩冽,讓人不敢逼視。

    胡為迎上去,喊了聲厲哥,之後又讓少年喊人。

    陳又瞪大眼睛,視野裡只有陌生男人的一雙鳳眼,臉上的那顆痣,很好看,他的頭有點疼,脫口而出一句,“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

    氣氛變的微妙,一如胡為的臉,他怎麼不知道,少年喜歡厲嚴這個喪心病狂的類型?

    林傅行哈哈大笑,“小朋友,你搭訕的方式真老土,厲哥你……”

    他的話聲戛然而止,也笑不下去了,跟胡為神同步,驚的張大嘴巴,下巴都要掉下來了。

    在兩道目光的注視之下,厲嚴一個闊步逼近,單手捏住少年的臉,抬起幾分,他的下顎線條緊繃,面部沒有任何表情,眼底不知道有什麼東西。

    距離縮短,拉近,變的曖昧。

    走廊上有竊竊私語,在認出男人是誰時,都不約而同的噤聲。

    這場面著實詭異。

    林傅行眼神詢問胡為,胡為搖頭,表示自己也是一頭霧水。

    厲嚴的反常,跟這少年有關,至於原因,他們就不知道了。

    陳又的臉被捏的變形了,他的嘴裡發出聲音,模糊不清,“你幹什麼呢?”

    厲嚴還是那個姿勢,就連面部也沒有一絲變化,仿佛是變成一具雕塑,又似是陷入某種難言的境地,不能走出來。

    陳又的臉很疼,他晃晃頭,沒有擺脫掉男人的鉗制,就伸手去抓臉上的那只手。

    下一刻,他就被推開了。

    毫無防備,陳又往後倒去,後腦勺即將撞到牆壁,卻在疼痛發生的前一刻,腰被一隻大手攬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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