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熱情與漠視

　　除去凌敬軒，估計年紀輕輕的趙山應該算得上是京城最好的大夫了，醫術完全承襲於凌敬軒的他除了傳統的中醫，西醫，毒術和易容都有涉獵，而且每個方面都掌控得很好，而他的性格，與其說是冷漠，不如說是呆萌古板，在他的心裡，除了醫術就是凌敬軒等人，什麼皇帝大官，他全都沒有概念，只一門心思的鑽研醫術，這樣的他，對於不瞭解的人來說，無疑是沒有任何吸引力的，但對於已經深入瞭解的人，他就會想方設法的讓對方的眼底出現自己的身影，比如說龔長陵。

　　自打去年嚴晟睿兩口子逛了趟妓院後，煙雨樓就讓凌敬軒接手過去了，因為某些原因，凌敬軒不便時常出現在妓院裡，教姑娘們化妝的任務就落在了趙山的身上，易容的基本功就是化妝，這個工作對他來說基本沒有任何難度，加上他呆萌的性子，即便是被眾多的姑娘環繞，他也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完美的做完自己的工作。

　　而常去煙雨樓的龔長陵就是在那裡認識他的，雖然他每次去都有易容，不過出於對他的好奇，他還是通過管道知道了趙山的真實身份，一開始他真的只是好奇，根本沒想過要跟他發生什麼，直到年前出任務的時候，不小心讓人捅穿了肚子倒在距離軒晟醫院不遠的巷子裡，怡好讓準備回去王府的趙山給救了，從此後，他對他就多了份說不清道不明的在意，時不時的總愛撩撥他兩句，當聽說他深陷皇宮天花事件的時候，他才知道，那份在意代表著什麼。

　　「跟我來。」

　　醫院原則上只有白天營業，晚上基本不開，但未免有什麼突發狀況，每天趙山都會跟醫童們睡在醫院裡值夜，即便晚上不當值，只要王府裡沒什麼事，趙山都會等天黑幫忙關了店才會回去，而龔長陵每天晚上都會等他，親自送他到王府門口，確定他進去了才會離開，期間兩人很少對話，大多數時候都是龔長陵說話，趙山只顧著走自己的路，今兒的情況略有不同，或許是長久以來都得不到回應，心裡有些急吧，他們在醫院門口就拉扯了一會兒，眼看著又要轉進王府大街了，龔長陵一把拉住他的手，不顧他的掙扎摟著他飛上醫院的屋頂上。

　　「帶我下去。」

　　短暫的驚慌後，趙山沒有推開他依舊摟著他的手，只是抬眼沒有任何情緒波動的看著他，龔長陵也不知道自己在急什麼，看到他這種彷彿世間萬物都無法進入他的視線的表情，心裡就跟貓爪似的，有種想要撕毀他的慾望。

　　「等我說完了自然會帶你下去。」

　　強壓下心裡莫名的躁動，龔長陵不容置疑的拉著他坐下來，趙山斂下眼看看他依然摟著自己的手，皺眉一根根扳開他。

　　思及沒有功夫的他也不可能逃跑，龔長陵果斷收回手，整個人往後靠，雙手枕在腦後躺平在屋頂上，望著漆黑的星空，向來邪氣陰寒的雙眼逐漸迷濛：「小山，我們認識也幾個月了吧，以前我就覺得你很好玩兒，總抱持著如果能讓你變臉，肯定很有趣的想法逗弄你，自從天花事件之後，我才知道那一點點的好奇原來已經累積成了喜歡，我想你從來沒有相信過我說喜歡你的話吧？其實我自己也不相信，很多事情我都沒辦法告訴你，外界那些關於我的流言也不一定就是真的，可有一點他們沒說錯，我的確是風流不羈，常年流連在花叢中，對於我這種人來說，早已看淡了所謂的情情愛愛，也習慣性的不相信真心，包括我自己的真心，但我好像是真的喜歡你，發現心裡有你之後，不，正確的說，應該是我們相遇至今，我對其他的人就再也拾不起興趣了，更詭異的是，每每看到你，我都忍不住想將你壓在身下為所欲為，連我自己都相信，我對你的慾望會如此強烈。」

　　龔長陵的聲音帶著男性少有的陰柔，就跟他的長相一樣，在這寂靜的夜色裡，似乎就像是魔王的低喃一般，他喜歡他，在發現這個事實的時候，他不是沒有掙扎過，姑且不說趙山在他心目中的重量，單就他是凌敬軒唯一的徒弟這一點，他就不能隨便招惹他，理智的確是這樣告訴他的，可身體和心卻不聽使喚，最後他妥協了，決定將自己的心意告訴他，還做好了必須要娶他的準備，可當他告訴他的時候，他竟連一個回應的表情都沒有，後來的每一天，他都會跟他說，他喜歡他，想跟他在一起，趙山的反應永遠都是沒有反應，就好像根本沒聽到他說的話一樣，這也是他為何會越來越焦躁的原因，活了二十多年，他還是第一次在情事上嘗到挫折的滋味，也是第一次感到害怕，怕會有人發現他的好，怕有一天他會選擇別人。

　　坐在旁邊的趙山雙手抱著膝蓋，頭輕輕的擱在膝蓋上，龔長陵說了那麼多，他愣是一點表示都沒有，就在龔長陵以為他這一次的剖析又無疾而終的是，趙山動了，呆呆看著夜色的雙眼轉到了他的身上，龔長陵的雙眼不禁染上赤裸裸的期望，不知不覺間竟屏住了呼吸，只有他自己才知道，這一刻他的心跳得有多快。

　　「有點冷，我想回去了。」

　　「額」

　　下一秒，全神靜待的龔長陵差點沒有滑到地上去，他以為他？？

　　「該死的，你就不能稍微回應我一下？就算不願意接受，至少也給我拒絕一下啊。」

　　猛的撐起身體，龔長陵情緒失控的抓住他的肩膀，他寧可他拒絕他，也不願意他總是沒有反應，總是拿他的話當耳邊風。

　　對上憤怒的雙眼，趙山眨眨眼，冷淡又理智的道：「拒絕了你就不會再來打攪我了？」

　　「嗯？」

　　龔長陵一怔，眼神隨之深幽，幾乎低吼道：「不可能，我喜歡你，就算你拒絕了，我也會想辦法讓你喜歡上我。」

　　「那不就結了？」

　　原來，趙山什麼都知道，也知道自己拒絕了沒有用，索性懶得浪費精力去拒絕了。

　　「你。」

　　龔長陵也是精明的人，幾乎瞬間就明了了他的意思，滿腔的怒火頓時化作深深的無力，抓住他雙肩的手猛然一使力，雙臂緊緊抱住他，他不喜歡他，所以不會接受，同時又知道拒絕沒用，所以才會選擇漠視到底，而他，不斷的告白，換來的無疑是自己找虐。

　　「你比你的師父更殘忍，他廢楚雲毅的時候至少還動了刀子，你廢我卻是什麼都沒用，該死的，我他娘的最不爽的就是你什麼都沒用，小山，你知不知道，就是你這種態度才是最傷人的？」

　　埋首在脖子裡近乎貪婪的呼吸著屬於他的氣息，龔長陵說不出的挫敗，他不是個會輕易放棄的男人，如同他剛才說的一般，就算趙山拒絕了，他也會繼續追求，而且會比一開始更加猛烈，可他偏偏就是不拒絕，甚至是漠視，這種不拿他的真心當回事兒的態度才是最打擊他的，難得他真心喜歡一個人，換來的卻是這樣的結果，難道這是老天爺對他以前太花心的懲罰？

　　趙山沒有掙扎，也沒有開口說話，只是如同洋娃娃一樣任由他抱著，其實他的心裡也不是沒有任何波動的，只是他習慣了只關心醫術，只在乎師父他們，情情愛愛是什麼他根本就不懂，他一門心思的只想學好醫術，不讓爹娘和師父失望，每次龔長陵跟他說喜歡的時候，他第一時間的想法就是，如同師父和晟叔那樣，可龔長陵給他的感覺明顯不是晟叔那樣的，既然無法像師父跟晟叔，他就沒必要花心思在上面了。

　　「算了，我送你回去吧。」

　　不知道過了多久，龔長陵似乎是平靜下來了，退開身體後雙手依舊不願意離開他的肩膀，看著他稱不上特別俊秀，卻很耐看的臉龐，視線不由得落在粉嫩的唇瓣上，龔長陵像是著了魔一般，傾身想要吻上他的唇，可趙山輕輕一個轉頭，他的吻就落在了他的臉頰上，滑嫩的觸感抵消了失望，龔長陵色迷迷的伸出舌頭舔了舔滑嫩細膩的臉頰，呼吸急促的道：「我不會放棄的，小山，我喜歡你，二十幾年來第一次如此認真的喜歡一個人。」

　　如果不是真的喜歡，僅僅是親吻一下臉頰而已，他又怎麼會渾身燥熱？恐怕他比他自己所能想像的還要喜歡他。

　　「我只想學習醫術，其他的東西不在我的考慮範圍內。」

　　或許是他突如其來的親吻惹惱了他吧，趙山難得正兒八經的拒絕了他。

　　「呵呵。」

　　也不知道龔長陵是不是被虐習慣了，讓人拒絕了不但不惱，反而放開他輕笑了起來，趙山幾不可查的皺眉，抬手輕輕擦去臉上濕濡的口水，在夜色的籠罩下，白皙的臉龐染上少許紅嫣，事實上，他的內心裡並不如表面上那麼平靜。

　　「走吧，我帶你下去。」

　　笑夠了，龔長陵站起來對他伸出手，趙山順著伸到自己面前的手一路抬起頭望著他，好一會兒之後才搭上他的手，龔長陵一把將他拉起來，握著他的手不安份的爬上他的腰，在他又要皺眉的時候，龔長陵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抓緊了，我們要下去了。」

　　下一秒，身體急速下墜，幾乎是瞬間的功夫，兩人就站在地面上了，趙山斂下眼看看他還摟在他腰際的手，龔長陵這次倒是很識趣，嬉笑著縮了回去，雙手抱在腦後率先轉進了王府大街，趙山狐疑的看一眼他的背影，手無意識的摸了摸剛才被他親吻過的地方，情愛不應該是師父他們那樣的嗎？為什麼他覺得好像有點不一樣？

　　「小山，再不走我就不等你咯！」

　　已經走出好幾米遠的龔長陵察覺到他沒有跟上來，一直傻傻的站在原地發呆，以為是自己的吻帶給他太大的壓力了，龔長陵試圖以最輕鬆的語氣化解那一吻造成的副作用，可趙山一如既往的沒有搭理他，腳步雖然邁開了，直到越過他都沒有給他哪怕一個眼神。

　　我真是上輩子欠了你的。

　　嘴角抽搐的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龔長陵挫敗的跟了上去，他這輩子算是栽在這個才十六七歲的小神醫手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