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康樂候傅氏佑齡,凝正氣以淵深稟五精而英秀.辨惠之性.言必有章.趨進之容.動皆合禮.已成德器……朕心甚悅,特賜康樂候府一座,另賜黃金千兩,玉如意一對……”
“其母傅氏,惠朗知書,溫恭守禮……茲特封為誥命,茂膺冠帔之華,永示家庭之式,另賜……”
一連串的封賞念完,大總管將聖旨卷好雙手交給傅湉。傅湉正要謝恩,就見他又從懷裏掏出另一份布帛,緩緩道:“此為太后賞賜,老奴亦一併宣讀。”
太后的賞賜不比皇帝的少,傅湉以及傅有琴跟傅書月都有,待到懿旨上的一長串禮單念完,大總管將懿旨也遞給傅湉,傅湉才起身謝恩。
“有勞大總管跑一趟。”傅湉拱手,借著袖子的遮擋朝他塞了一袋金錠。
大總管掂了掂袖子裏的重量,眉開眼笑,“不辛苦,能為康樂侯效勞,是老奴榮幸。”
兩人客套著,抬著的賞賜的宮人已經陸續將東西抬了進去,待到東西都抬進王府裏安置好,大總管才行了個禮,“老奴這就回去了,候府不日就有工部的人來修繕,康樂侯如有要求,可另與工部來人說。”
傅湉謝過,客客氣氣的將人送走。
等到只剩自家人了,傅湉才揉了揉笑僵的臉,“你進宮去告狀了?”不然這賞賜怎麼來的時機這麼巧?
楚向天捏捏他的臉頰,“沒有,我就是去張國公府上揍了張業庭一頓。”絲毫沒提自己將人腿打斷了的事情。
“那怎麼……?”傅湉撓撓臉,有些不解。
“可能是你招人喜歡,”楚向天笑道:“皇兄跟母后這是明擺著給你撐腰呢。”
皇帝太后接連封賞康樂侯的消息必定已經傳了出去,這下誰還能再說康樂侯不得太后喜愛?想必跟張業庭一樣的作死的人再不會有。
傅湉彎了彎眼睛,“那下次進宮,要好好謝謝皇上跟太后。”
楚向天也帶上了笑,“恩,不過不准在宮裏留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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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二十一,春樂宴。
傅湉第一次參加如此正式的宴會,前一天晚上就睡的不太踏實,這天早上就早早醒了。
楚向天睡覺警醒,傅湉一動,他也跟著醒了。
“怎麼起這麼早?”楚向天打了個哈欠,將想要起身的傅湉攔腰抱住,在他頸邊蹭了蹭。
“別鬧。”傅湉用手肘捅捅他,“我要起來收拾一下。”
楚向天不滿的在他後頸捏了捏,緩緩眯起眼睛,“一個宴會罷了,你要收拾什麼?”
傅湉縮縮脖子躲開他的手,嘟嘟囔囔的,“我現在可是代表王府跟侯府的臉面,自然要穿的俊美一些,免得丟人。”
楚向天被他逗得笑起來,從善如流的鬆開他,“不用刻意打扮就很俊美了。”
傅湉瞥他一眼,嘴裏說著瞎說,嘴角卻禁不住翹了起來。
說是要打扮,其實也沒有刻意做什麼,只是挑選禮服跟發冠時更注意了一些。傅湉挑了一套暗紅色的錦袍,深紅色的袍服滾著黑邊,外頭再罩上一件黑色紗制外袍,頭戴金冠,不會過於素淡也不會太扎眼,又能恰到好處體現出一絲貴氣。
楚向天目不轉睛的看著他,良久伸手碰了碰他,誇獎道:“真好看。”
現在穿個深紅色的禮服也這麼好看,日後大婚時一身正紅。必定能驚豔全場。
傅湉不知道他的心緒已經飄了那麼遠,推推他催著他趕緊換衣服。
楚向天不喜裝扮,時常一身黑色勁裝,不過今天為了跟俊美的小少爺相配,他也特意挑了件寬袍大袖,黑色鑲金邊的織金長袍,倒是跟傅湉的紅袍十分相配。
春樂宴的地點在慶陽城外的虎嘯山下,衛家在那裏有一處別院,據說別院裏正好有一處天然的溫泉眼,這個季節過去剛剛好。
兩人上了馬車,緩緩往慶陽城外行去。
出城時遇到了同樣赴宴的其他人,聶爾東也認出了煜王府的馬車,一夾馬腹追上來,打趣道:“煜王今日竟然如此斯文?”
周傳青的馬車隨後,用扇子撩開車簾探出頭,“康樂侯也在吧?”
傅湉探出臉,跟他們打了個招呼,倒是楚向天淡淡瞥了兩個好友一眼,哼了一聲,十分不屑與他們為伍。
聶爾東輕嘖一聲,騎著馬緊緊跟在周家馬車邊,對周傳青小聲道:“看見沒?楚鳳璋今日竟然還特意打扮過。”
周傳青微微一笑,沒說什麼,他等會還要托傅湉給自己帶東西,這時候自然不敢惹楚向天,不然等會又該從中作梗了。
兩輛馬車一匹駿馬並行在寬敞的大道上,這個位置其他人也不好越過他們,一行人就浩浩蕩蕩的奔赴別院。
衛鞅是東道主,因此提前兩日到了別院安排,幾人到了之後,跟旁人粗略打了招呼,就直接去找衛鞅。
衛鞅正在同一人說話,說話那人著青色書生袍,頭上一根樸素木簪,神情冷肅,正側耳聽他說話。
衛鞅比他矮了小半個頭,此刻正神情激動的指著他,恨不得踮起腳尖來罵,“我昨日給你準備的衣服呢?怎麼又是這一身?到時候他們又該暗地裏笑話你!”
那人眉目微動,就回了他兩個字,“麻煩。”
衛鞅磨牙,罵道:“好心當做驢肝肺!”
四人遠遠站在一邊看熱鬧,秦吏也注意到他們了,卻沒有出聲,只有背對著的衛鞅一無所知,仍然情緒激動。
等他罵夠了,秦吏唇角動了動,指指不遠處的四人,“有人。”
衛鞅回頭,看見其他人,略微尷尬的摸了摸鼻子,“你們怎麼到這來了?”
聶爾東故意打趣他,“聽著聲音來的,還以為有什麼好戲看。”
結果又是刑部侍郎單當面辱駡刑部尚書的戲碼,他們都看膩了。
唯有楚向天跟周傳青回來慶陽不久,還不太明白他們倆的關係怎麼轉變的,紛紛好奇的看著他們。
衛鞅臉一僵,整了整衣服趕人,一張娃娃臉充滿不耐,“有什麼好看的,都去前面!”
秦吏應了一聲,亦步亦趨的跟在他後頭,神情倒也沒見惱怒。
傅湉眼珠子滴溜溜的轉,小聲問楚向天,“那人是誰?”雖然穿的樸素,但是看氣度卻不是一般人。
“刑部尚書秦吏。”楚向天小聲道:“跟衛鞅同年的狀元,當時衛鞅還跟我們打賭,看誰能拿狀元,結果橫空殺出個秦吏,將他死死壓在了下面。”
秦吏出身寒門,性格剛正卻不死板,無論是學識還是眼界都遠超旁人,皇帝登基後正要培養人手,就將他扶到了刑部尚書的位置。
刑部是天子手中的一柄劍,幹的就是得罪人的活兒,秦吏卻一直坐的穩穩當當,從未被人捉住過把柄。
“衛鞅那時不服他,也跟著進了刑部,結果一直只是個刑部侍郎,以前兩人見面就要冷嘲熱諷,還多是衛鞅單方面的嘲諷。也就是秦吏不知怎麼的能容忍他,到了現在竟然還能來衛家的宴會。”
傅湉側臉偷偷看一前一後的兩人,抿唇笑了笑,“我覺得衛大人是嘴硬心軟。”
衛鞅似乎還在不滿,仍然在小聲對著秦吏嘀咕什麼,秦吏沒有應聲,但是微微垂著頭,側耳在聽的樣子。
衛鞅引他們到後院中入座,偌大的庭院中間有一眼溫泉,溫熱的水汽逸散出來,竟然不覺得寒意了。
客人的席位就圍繞著溫泉池擺放,一人一張小幾,一張軟榻便席地而坐,溫泉池中間還搭了個不大的高臺,也就三尺見方,不知道是做什麼用的,池邊上還溫著酒,侍女們穿著飄逸輕薄的裙裝將溫好的酒送到客人面前。
宴會還未開始,認識的不認識的人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話。
坐序都是排好了的,楚向天跟傅湉坐在一起,接著就是周傳青幾人。秦吏跟他們不太相熟,打了個招呼就在自己的位置坐下了,連坐姿都規規矩矩挑不出錯來,似乎周圍的熱鬧對他毫無影響。
衛鞅作為主家還要招待客人,交代了一句讓他們帶著秦吏玩兒後就離開了。
周傳青跟聶爾東咬耳朵,眼神往秦吏那邊瞟了瞟,問他怎麼回事。
聶爾東道:“就前不久,兩個人去查案,聽說中途遇了點險,是秦吏救了他,之後兩人關係就好起來了。”
秦吏跟他們出身不同,更多是同那些官員們一起,衛鞅跟他關係好起來後,就時常帶著他一起玩,奇怪的是秦吏竟然也沒有拒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