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致寒很不喜歡這部電影。

離開電影院的時候，他板著一張俊臉，看起來特別不高興。

阮綿綿有點好笑：「這電影拍得挺好看的，你幹嘛露出這種表情啊？」

穆致寒：「好好的一對兒，為什麼要強行拆開？導演和編劇就是故意要用悲劇，起賺觀眾的眼淚，用心險惡。」

「我覺得也不算是悲劇吧，雖說男女主最後沒能在一起，但至少他們從始至終都是相愛的，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愛情，多美好啊！」

穆致寒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也對，至少男女主還有從一而終的愛情，我連這樣的愛情都沒有，我比電影裡的男主還慘。」

阮綿綿輕笑出聲：「你至於嗎？非得較這個真。」

穆致寒：「我能問你個問題嗎？」

「愛過，沒錢。」

「……」

看著他無語的表情，阮綿綿再也忍不住，大聲地笑起來：「我跟你開個玩笑嘛，哈哈哈！」

這女人有時候真的讓人恨得牙癢癢！

穆致寒將她抱進懷裡，狠狠地親了一頓。

親得她嘴唇都紅了。

這回輪到阮綿綿無語了。

「我都醜成這幅樣子了，你居然還能下得去嘴。」

穆致寒緊緊抱著她：「我見慣了美女，難得見到你這麼醜的女人，當然想要嘗嘗鮮。」

阮綿綿在他胳膊上咬了一口，氣呼呼地說道：「我可以說自己醜，但你不可以！」

雖然只是看了場電影，但對綿綿來說，還是耗費了不少心力。

她剛回到醫院，就累得倒在床上睡著了。

穆致寒守在病床邊，一眨不眨地看著她。

她沒有了頭髮，眉毛和睫毛也都掉光了，皮膚蒼白到近乎透明，嘴唇沒有一絲血色，渾身上下瘦得幾乎只剩下皮包骨頭。

這幅樣子的確是醜得不行。

可穆致寒還是覺得喜歡。

他也不明白這股感情的由來。

他只知道，無論綿綿變成什麼樣子，無論是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是沒是醜……

他都會控制不住地喜歡上她。

也許，他喜歡的不是她的皮囊。

而是住在皮囊裡面的靈魂。

阮綿綿醒來的時候，發現眼前的視線變得非常模糊。

她揉了揉眼睛，想讓視線變得清晰點。

可惜沒用。

她的眼睛壞掉了，看不清楚了。

阮綿綿特別悲傷：「三三，我的眼睛看不見了，以後還怎麼玩手機打遊戲啊？！」

233號系統：「你把帳號給我，我幫你打上王者！」

「滾蛋，你自己還只是個青銅！」

穆致寒見她醒了，立刻扶她坐起來，將水和葯送到她面前：「綿綿，吃藥了。」

阮綿綿伸手去拿葯。

手指從穆致寒的衣袖邊擦過去，撲了個空。

穆致寒的表情頓時就變了。

他一把抓住綿綿的手，緊張地問道：「你看不到我嗎？」

阮綿綿：「看得到，就是看不大清楚……」

沒等她說完，穆致寒就立刻叫來醫生。

醫生給阮綿綿檢查了一下眼睛，無奈地說道：「腫瘤壓迫了視覺神經，病人的視覺開始衰退。」

穆致寒：「能治嗎？」

「可以做手術恢復視覺，但是風險很大，以病人目前的身體狀況，手術成功的幾率很低。」

其實按照醫生對阮綿綿的病情評估，她的身體已經虛弱得不像話，別說做手術，即便是做化療都很吃力，能撐到現在已經是意志力驚人了。

醫生走後，穆致寒坐在病床邊，久久沒有說話。

阮綿綿拍了拍床板：「喂，你還在嗎？你要是在的話，就吱個聲。」

穆致寒握住她的手：「我在，一直都在。」

阮綿綿豎起耳朵傾聽：「你該不會是哭了吧？」

穆致寒：「沒有。」

「我不信，你把臉伸過來，讓我摸一摸。」

穆致寒將她抱進懷裡。

有滾燙的液體落入阮綿綿的衣襟裡面。

她不禁愣住了。

過了許久，她才抬起手，輕輕拍了拍男人的後背：「別難過了，你已經儘力了。」

穆致寒沒有說話。

阮綿綿：「看在我快死的份上，你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過了許久，她才聽到男人的回應。

「你說。」

阮綿綿：「以後，你要做個好人。」

如果換做是以前，穆致寒聽到這話，肯定會笑她腦子壞掉了，居然提出這種蠢要求。

可現在，他什麼都說不出口，只能點頭。

阮綿綿笑了起來：「謝謝。」

《我只能陪你到這裡》上映後，口碑非常好，但票房一直是不冷不淡。

這種結果完全在預料之中。

畢竟是一部文藝片，它的定位就註定了與票房無緣。

它的目標是電影節。

今年的電影節開幕後，《我只能陪你到這裡》提名了多個獎項，其中包括最佳男女主角。

在頒獎的當天晚上，阮綿綿特意守在電視機面前。

她看不清楚屏幕，只能豎起耳朵聽。

當主持人念出最佳男女主角的獲獎人是魏詢和蘭萱時，阮綿綿激動得不行。

她抓住身邊的男人，興奮地叫道：「他們獲獎了！他們終於獲獎了！」

她的任務終於可以完成了！

這次終於不用再被扣分了！

穆致寒其實一點都不在乎誰能獲獎，但能看到綿綿開心的樣子，他也挺高興的。

蘭萱和魏詢同時上台領獎。

當主持人詢問他們的得獎感言時，

蘭萱微笑著說道：「這一路走來，我經歷了太多的困難，能獲得今天的成就，我要感謝很多人，但是今晚，我要特別感謝一個人。」

阮綿綿心想，蘭萱要感謝的人肯定是魏詢。

男女主愛情事業雙豐收，這個位面的大結局終於達成！

想到這裡，腦中繃緊的最後一根弦，也隨之斷掉了。

她沒有執念了。

無需再留在這個世界苟延殘喘。

她可以放心地抽身離開了。

阮綿綿靠在穆致寒的身上，一點點閉上眼睛。

領獎台上，蘭萱還是繼續往下說。

「她給了我一個很重要的機會，讓我能夠參演人生第一部電影，雖然她已經離開這個圈子，可我永遠都不會忘記她。綿綿，我希望你能快點康復，我希望能與你共同分享這份喜悅！」

台下掌聲雷動。

穆致寒低頭看向懷裡的女人。

她閉著眼睛，像是睡著了。

此時輪到魏詢致獲獎感言。

話筒被遞到他的手裡。

「我……」

他才剛說第一個字，穆致寒就拿起遙控器，把電視機給關掉了。

綿綿睡著了，不能吵醒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