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四載易逝遊子歸家，順帶——

　御器離開了外門弟子的地界，楚江主動放慢速度，緩緩降到地面，不過即使落地了也沒撒開抱著印青的手。

　山麓精闢的小徑上，楚江摟著比自己矮了半個頭的印青，將下巴擱在對方肩窩裡，一邊貪婪地汲取懷中人久違的體溫，一邊伸手撫過印青隨意披散的銀色髮絲。

　這頭霜瀑，離別當年只及腰際，一別四載卻到了腳踝。

　「師兄，你為什麼要出手救凌霄？你們才第一次見面。」

　聽到耳畔響起吃味的詢問，印青心裡立刻認定男主和凌霄的確有私情，內心難免有些複雜的小波動。

　不過想到男主依舊和他這麼親暱，印青又忍不住輕笑。方才還覺得男主變化大到不敢相認，沒想到這麼快就恢復到裡以前小綿羊一般的樣子。

　楚江的反應讓印青感到安心，同時又有些近鄉情更怯的激動。

　「好了好了，都老大不小了，還像小時候那樣成何體統。」

　只當楚江是像孩提時那樣朝他撒嬌，印青輕輕脫出懷抱，轉身扶著師弟的肩膀上下打量一番，突然板臉反問道：「你問我為何出手就那姑娘，我還想問你和凌霄是什麼關係呢？」

　與印青似笑非笑的眼神對上，楚江愣了下，哪還不明白師兄把他和凌霄當成了一對。

　關於印青每個表情任何動作，楚江從以前開始就非常在意。追憶往日，他早就發現師兄會主觀地臆測他和女孩們的關係。譬如他方才對凌霄的態度明明很冷淡，凌霄也很提防他，這會兒師兄卻依舊覺得他倆關係不錯。

　問題，師兄卻從來不會聯想到自己身上。

　不知道哪裡出了問題，但印青的反應讓楚江很焦躁，他斟酌著語氣希望儘量打消師兄那些奇怪的拉郎配念頭。

　「我們只是做了個交易，除此以外別無其他。」

　聽到驟然冷淡的回答，印青就算情商再低也發覺楚江似乎不待見凌霄。

　雖然狐疑男主為何至今都沒有任何種馬跡象，但印青卻發現自己更多的是鬆了一口氣，知道楚江還沒染上鶯鶯燕燕的事實讓他分外輕鬆，彷彿連頭頂青天都越發高遠了。

　心境更明朗，印青立刻把注意力轉移到了劇情上。

　「交易？小江你到底和外門弟子能做什麼交易？」要知道，原作裡絕對沒有這段。

　「是這樣，我用手頭的金、木、水心法以及內門的丹藥與凌霄交換她祖上傳承的頂級土系功法。凌霄這個女子其實以前是緋顏的婢女，靈根屬性……」

　關於凌霄資質，以及她與緋顏的淵源印青都知道，但是楚江的前半句話著實把他嚇了一跳。

　「等等，小江……你說你手頭有木屬性心法，是哪裡得來的？」

　「嗯，木性功法是緋顏姐給我的。凌霄也是她介紹相識的，凌霄對長生大道意志十分堅定，不惜冒著私傳之罪交換心法。」

　楚江這番話信息量，簡直太！大！了！

　四年不見，楚江居然已經集齊了五行心法，可以召喚無痛築基流程了？

　且不說現在還是只是外門弟子的凌霄攪和進了這事兒，平時看起來穩重謹慎的緋顏還主動給了楚江木屬性功法？所以現在私傳功法神馬的已經這麼公開了，是不是可以默認銀鈴也知道這些事情？

　雖然印青最開始就是打算給楚江偷偷弄全功法，現在這樣他應該開心，問題這也和『偷偷』差太遠了，原作劇情怎麼辦？

　最重要的是，男主以前稱呼緋顏都是『尉遲公主』、『尉遲師姐』，這種一股子疏離的敬稱，怎麼幾年不見就變成左一口緋顏右一口姐的畫風了……

　雖然心中有奔騰不息的吐槽，印青卻陰差陽錯地只提了一個問題：

　「小江，你和緋顏發生了什麼？」

　「師兄……」

　楚江晃了下神，他很瞭解印青，知道自家師兄對感情這種事情其實最遲鈍，但是這會兒印青忽然變得敏銳了一回，出乎楚江的意料。

　一時間，楚江拿不準印青這種反應是在乎『緋顏』還是在在乎『他』。雖然緋顏信誓旦旦說過，印青一直在下意識拒絕婚約的存在，但難保只是因為師兄太遲鈍罷了；可這反應若不是為了緋顏，那是不是就可以小小的自得下，其實師兄心裡有他？

　「我，鈴兒師姐，尉遲師姐三人義結金蘭，就等師兄你回來，再次祭告天地。」

　這樣我至少與師兄你也能成真正的契兄弟，就算將來無緣相守，至少也曾留過一絲念想……

　楚江雖然沒有把潛台詞說出來，但卻認真望著印青，不願意錯過對方任何表情變化。印青的表情倒真是變了，只是變得有點古怪而已。

　楚江要知道自家師兄在想什麼一定吐血三升——

　exm，你小子出手好迅速，不再四年已經認了兩個『乾姐姐』了？不愧是種馬文男主！

　這也不能怪印青，他的思維模式可不是原裝的古人，明顯被上輩子的什麼『乾爹』、『乾媽』，甚至『干爺爺』影響頗深，無怪乎腦洞奔騰不息了。

　「小江你就是男人的楷模……」

　印青拍了拍楚江的肩膀，帶著有點恍惚的表情，邁開腳步往主峰山麓上行。楚江不明白師兄聽了他的話為何會如此失魂落魄，只能沉默地跟在印青身後。

　一時間，重逢的氛圍變成了有些割裂的尷尬沉默。

　「哥哥，你終於回來了！」

　直到印青與楚江相攜推開小院的門，看到坐在樹下飲茶論法的兩個妙齡女子，原本不自然的氛圍才一掃而空。

　不變的精緻院落，依舊的蒼虯古木，一草一木復刻往昔光景，歲月卻在熟悉的人身上流逝這。原本還像個男孩那般銀鈴如今也長成了大家閨秀的身段，緋顏更是內外兼秀，的確當得起長姐。

　不過，不論過去多久，推開這道門時的心境依舊如同昨天：回家的感覺真好。

　「哥哥，你終於回來了！」銀鈴回頭，望著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門邊，表情從震驚慢慢變得驚喜，化作一道風直接撲進了印青懷裡。

　雖然印青平時表情不多，但重生這麼多年他早就把銀鈴當成了親妹妹。此時半大的姑娘又化作小女孩的樣子喜極而泣，印青也十分動容，憐愛地摸了摸鈴兒的頭。

　「安心，哥哥回來了。」

　至於站在一旁的緋顏畢竟是軟妹，雖然沒有銀鈴那麼外放的大動作，看到如此溫情的重逢也忍不住紅了眼圈。不過她很快就把視線投向了楚江，露出探究的神色。

　與緋顏的目光接觸了一下，楚江皺起眉頭輕輕搖頭。

　大男孩鎩羽而歸的模樣讓緋顏忍俊不禁，只能用口型安慰楚江：徐徐圖之。

　原本在撫慰鈴兒的印青卻陰差陽錯地抬起頭，緋顏對楚江抿嘴淺笑的一幕恰巧落入了他的眼中，兩人的互動在印青看來根本就是戀人之間含情脈脈的眼神交流。

　所以，楚江真的已經和緋顏在一起了？

　印青拍打銀鈴背脊的手不由停了下來，只覺得目眩的感覺襲來，彷彿腦中缺血眼前只有一片茫然。印青很快反應過來，這是收到打擊的感覺。

　如果說之前凌霄或者『乾姐姐』都只是嬉鬧的猜測，所以能一笑而過，現在印青卻無論如何也笑不出來，他甚至預感到自己根本無法去祝福男主和緋顏。明明事先就知道兩人早晚會在一起，而且未來男主還會和更多女孩在一起，但事情真的發生在眼前他卻無法自適了。

　還有一件事，印青猛然驚覺，自己的痛苦並不是衝著緋顏，而是衝著楚江而去。

　其實之前隱隱就有這種朦朧的感覺，只是印青前世從未談過戀愛，根本考慮過把同性當成喜歡的對象，一直沒有具體成形的念頭，所以沒法捕捉那種稍縱即逝的情絲。可一旦意識到了感情，原本沉澱在心底的情緒就像洶湧的洪濤席捲向印青心房的每一寸空隙。

　自己其實和那些女角一樣，喜歡上了男主？

　作為一個帶把的，卻喜歡上種馬文裡的男主？簡直比喜歡上了男主的某個後宮還要打擊人。因為自己這份感情注定會淹沒在人海，何況自己還是個男人，根本沒有競爭力。

　想到這裡，印青甚至沒法掩飾好自己的動搖，扶在銀鈴背上的手還有點發抖。

　「哥哥，你怎麼了？」

　銀鈴立刻察覺到印青的情緒波動，緊張的抬起頭。看見自家兄長眼角泛紅，姑娘立刻急了。

　於銀鈴滿含關切的眼神對上，印青整個人都不好。要知道眼前的親妹妹也是自己的『情敵』，還是未來男主的『真愛』，但是銀鈴對自己投入的親情也是真的，而自己也絕不可能會對嬰兒有哪怕一絲厭惡。

　一種微妙的酸澀嫉妒混著背叛妹妹的罪惡背德感拉扯著印青的胸口，凝望著銀鈴好一會兒，印青才勉強找回自己的聲音：

　「沒什麼，只是進了院門才發現我原來這麼想念你們……對了，有好菜麼，四年沒有嘗到你們的手意了！」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自然，印青笑著岔開話題。

　「哈哈，沒想到哥哥你這種冷美人居然也會想家，我這就和小江出一桌菜，讓你嘗嘗我們的收益。」

　銀鈴神經比較粗這點倒是和印青差不多，一聽到哥哥提了吃的東西，立刻歡天喜地擠眉弄眼，調侃完印青就轉手去拉楚江，拽著他往廚房去。

　「師兄……？」

　印青能瞞過銀鈴，但眼底那抹失落卻決計躲不過楚江的眼睛。可惜楚江剛想開口問詢，就被女孩子獨有的怪力拖走了。

　望著青年男女一前一後的走向廚房的般配背影，印青內心鈍痛無比，暗暗決意將這份才剛剛發芽卻沒有希望的感情深埋在心底。

　仙途浩淼，或許某一天自己能釋然吧。

　想到這裡印青不禁苦笑。

　「銀琴師兄，你怎麼了，回來了不高興麼？」

　「沒什麼，緋顏，我們走吧。」

　聽到身旁女孩柔聲詢問，印青甚至不敢抬頭去看緋顏的臉，只能選擇用以前那冰冷的面具武裝著自己，直接邁步走隨著楚江的步伐，走向廚房。

　因此，楚江錯過了緋顏的表情：饒有興趣的玩味淺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