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江顏嘴唇抿成了一條直線，「我去了也沒用！」

　 她手一用力就要合上門，卻被助理阿秋艱難擋住：「江顏姐，這次真的很嚴重，您……您再不去，現場可就要打起來了！」

　 這麼嚴重？

　 江顏沉吟了片刻，在助理緊張的注視下到底還是點了頭：「等一會，我換一下衣服！」

　 為了迎合竇博明想像中的那種荒涼灰暗，整個劇組找了很久才選定了Z城。

　 劇組白天在一公裡外的西堡影視基地拍戲，晚上回這家附近唯一的四星級酒店休息。

　 當地的霧霾很嚴重，饒是帶著厚厚的口罩，江顏還是覺得不舒服，她攏了攏羽絨服外套，跟著助理阿秋上了車。

　 星港娛樂和竇博明的矛盾說白了就是製片人謝愷和導演竇博明對於劇組話語權的爭奪。

　 謝愷是星港娛樂影視劇制投部副部長，早年在港城電影業蓬勃發展時也拍過幾部商業片，說起來比竇博明的導演經驗還豐富些。

　 謝愷走到哪都受人吹捧，哪能想到在這碰上了個愣頭青，不懂得看眼色不說，還對他的一些「善意」提醒充耳不聞，擺明了是不把他們星港娛樂放在眼裡了。

　 星港娛樂手裡有發行渠道，電影上映後的宣發營銷更是離不開他們。

　 饒是江顏想獨吞《懺悔》，也擔心自己因為沒有經驗弄巧成拙，反而壞了事，畢竟，前世星港娛樂才是這部電影的出品方。

　 因此，她也只能心不甘情不願的給星港娛樂讓出了一部分投資份額。

　 她不懂電影的具體操作，製片人自然是由星港娛樂捏在手裡，因此，整個劇組的服化道，攝燈錄都由製片人謝愷把控。

　 到最後，就成了竇博明說話不管用，小到道具美術，大到群演搭棚，竇博明有什麼意見，那得製片主任謝愷同意了才能進行，謝愷不同意，竇博明什麼也幹不了。

　 這種無形間被架空的感覺讓竇博明日益憋屈，簡直如同蛛網纏身，走到哪都避不開謝愷的陰影。

　 偏偏他唯一能指望的江顏也有自己的小心思，十次裡有八次選擇袖手旁觀。

　 在江顏看來，既然《懺悔》是注定會成功的，她就不應該過多插手，以免帶來什麼負面影響。卻沒想到對於竇博明來說，有希望和沒希望是不同的，有了希望以後希望又再次落空的幻滅感，更是日夜啃噬著他的心，讓他像是個帶刺的刺猬，脾氣越發古怪。

　 就這樣，劇組磕磕絆絆的運行著，竇博明心裡憋了一肚子氣，製片人謝愷心裡也不舒服。

　 江顏原本想著跟在謝愷身邊學一學片場運作的技巧，也被兩人之間劍拔弩張的氣氛逼回了酒店，乾脆眼不見心不煩。

　 她一到片場，就看到竇博明和謝愷正唾沫橫飛的互相對罵，要不是有工作人員攔在中間，只怕已經打起來了。

　 問過現場的執行導演，江顏才知道是怎麼一回事。

　 之前劇組一直能勉強相安無事，是因為影后謝綺在那鎮著，偏偏今天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謝綺整個人心浮氣躁的，一直進入不了狀態，連吃了十幾條Cut 。

　 竇博明漸漸語氣就有些沖了，謝綺也是個脾氣大的，扔下句就不舒服就上了保姆車走了，剩下的演員各個看謝綺臉色行事，跟著作鳥獸散了。

　 竇博明一個人也就越發覺得整個劇組沒有一個人尊重他。

　 而得知謝綺不舒服的原因後，竇博明更像是被誰扇了一巴掌似的火辣辣的疼，越發覺得自己所謂的堅持簡直是一個笑話：他爽了約，自以為看不起蘇越梨的演技，卻沒想到人家後腳就進了國際大導演的組，反觀他呢，天天受著這些憋屈氣，可笑又可悲。

　 心裡難受，竇博明就咒罵了幾句，恰好被謝愷聽到了，以為是竇博明罵得是他，兩人便互相對罵起來，據助理阿秋說，還動了手。

　 看著竇博明烏青的眼角和謝愷被扯鬆了的領口，江顏強忍著轉身上車的念頭，上去勸住了兩人。

　 她是投資人，謝愷總算還給她幾分薄面，冷哼一聲走了，看著彷彿鬥敗的公雞一般的竇博明，江顏強忍著不耐勸道：「博明，你怎麼又跟他們鬧起來了？」

　 竇博明扭過頭，這段時間江顏的袖手旁觀讓他很失望，他從鼻子裡擠出了一聲哼，沒有說話。

　 江顏深吸了一口氣，掐著手心默念道：電影還沒拍完，再忍忍。

　 手心的疼痛讓她多了幾分理智：「我知道，你怪我不幫你。可是你也不想想，我們倆都沒有經驗，要是沒有謝愷，別的不說，那個司機偷油，還有群演頭子吃空餉，盒飯偷工減料，這些事我們都沒法應付啊。」

　 江顏說的，都是劇組開拍這段時間實實在在遇到的麻煩。

　 她的話讓竇博明臉色好看了些，畢竟這是他的第一部作品，萬事開頭難，難道真的因為和謝愷本人的摩擦耽誤了自己好不容易盼來的新開始嗎？

　 竇博明咬了咬牙，終於低了頭。

　 然而他沒有想到的是，自己這一低頭，換來的卻是更大的壓迫。

　 對於這些，遠在A市的蘇越梨自然是無從得知。

　 主創一到位，《霧中人》劇組很快就開拔前往了周華茂選定的C城。

　 這裡地處西南，常年多霧，一下飛機，習慣了北方乾燥冬天的蘇越梨馬上被南方沁骨的濕寒凍得直哆嗦。

　 「卡！」

　 「之昀你的眼神太纏綿了，得再收著點，第一次見面，你對雲覓的態度應該是好奇驚豔居多。咱還沒到情根深種那一步呢。」

　 不知為什麼，明明吃Cut的是霍之昀，蘇越梨卻莫名有些臉熱，好在棚裡開了暖風機，她臉有些粉潤也是正常，不比霍之昀，要在雨中再次奔跑。

　 霍之昀應了聲好，也不用化妝師再補妝，重新衝進了雨裡。

　 他們運氣好，一到C城就趕上了雨季，淫雨霏霏，正適合拍李和為避雨初見雲覓的那場戲。

　 場記高聲念完了場次，場記板「咔」的一聲響起，蘇越梨又正襟危坐的畫起油畫來。

　 畫板上的畫已經是半成品，她只需要順著筆觸略微塗抹幾筆就好，風鈴聲響起，一陣腳步聲闖入了這個安靜溫馨的小畫廊。

　 李和沒有想到，在霧鎮這個小地方，居然還藏著這樣一家畫廊，就算是在A市，他也只在使館區附近見過。

　 難道霧鎮還藏著一位隱士大畫家不成？

　 李和胡亂思索著，卻沒想到剛轉過一盆半人高的滴水觀音，一副唯美的畫面就撞入了他眼底。

　 落地燈暖黃的光側打在她臉上，勾勒出來山水畫般的優美輪廓。

　 女人手握著畫筆，羽睫低垂，神情專注。

　 周華茂指揮著攝像機對蘇越梨的手聚焦了一個近景，她的手很美，指節纖細修長，肌膚雪白，像是無暇的美玉，在燈光下潤著瑩光。

　 女人周身裹在一條修身白針織裙裡，曲線玲瓏，雪頸修長，一頭烏黑的長髮鬆鬆綰在耳邊，幾縷碎髮打著卷的垂在女人頰邊，留下了或明或暗的點點陰影。

　 似乎是聽到了腳步聲，她淡淡說了句歡迎光臨，直到畫完最後一筆，這才抬起頭，微笑道：「先生是要買畫嗎？」

　 都說一見佳人誤終身，無論是雲覓身上神秘優雅的氣質，還是圍繞在她身邊的兩起命案，都讓李和越陷越深，越發難以自拔。

　 周華茂所看重的蘇越梨和霍之昀之間的那種緊繃的吸引力讓電影拍攝進展的很是順利，蘇越梨之前幾次去A市女子監獄實地感受的經歷也對她塑造人物大有幫助。

　 女主角雲覓身上那種暗藏在平靜下的瘋狂與神經質，她都表現的非常好。

　 又結束了一天的戲，蘇越梨本該回酒店休息了，然而看著副導演剛剛送來的拍攝日程，蘇越梨又有些發愁。

　 周華茂臨時改戲的習慣又出現了，他給雲覓加了一場抽煙的戲。

　 無論是電影還是電視劇，都常常會出現女演員抽煙的鏡頭。

　 而對於女演員來說，抽煙也是一項必備技能，甚至有不少女明星為了排遣壓力，煙癮不低。

　 然而偏偏蘇越梨不會抽煙，她之前演得都是少女，自然不會出現相關的戲份，也就一直沒有契機去學。

　 看著臨時改掉的劇本，她無奈的扶了扶額，側頭看向助理小冰：「小冰，你會抽煙嗎？」

　 「啊，我……我不會。」

　 「不過鄒姐好像會。」

　 是啊，鄒曼是會，可是她人不在啊。

　 蘇越梨正想自己先摸索一下，早就熟門熟路到她這來竄門的霍之昀就自在的推開了她休息室的大門，舒適愜意的坐到了蘇越梨身邊。

　 「哎呀，很擠的。」

　 明明那邊有雙人沙發，他偏偏就要和她來擠單人沙發，空間狹窄，蘇越梨被迫和他緊緊貼在了一起。

　 小冰早在霍之昀進來時就腳底抹油的溜走了，蘇越梨腳蹬在地上，想起身換一個座位，卻被男人攬住了纖腰，就勢抱到了腿上。

　 房間裡空調溫度調得高，她只穿了條緞布長裙，盈弱的背貼在男人滾燙精壯的胸膛裡，微涼的皮帶扣有些硌人，蘇越梨衣衫單薄，剛不自在的動了動，身後男人打在她耳後的鼻息立馬就粗重了幾分，他埋在她頸窩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你乖一點，別亂動了。」

　 蘇越梨莫名覺得自己的感官好像變得無限敏銳，明明還隔著一層衣服，她卻能清晰的感覺到男人說話時薄唇摩挲過她肩頭時酥麻的觸感。

　 這讓她心臟一緊，忍不住轉移話題道：「霍之昀，要不，你教我抽煙，明天有一場要我抽煙的戲呢。」

　 「抽煙？」

　 男人將她的小手捏在掌心把玩，自從上次完成了變美系統的任務，得到了美手丸後，不知怎麼的，蘇越梨的手就變得格外敏感。

　 此刻男人略帶薄繭的指腹劃過她手心時，蘇越梨半條胳膊都隨之一軟，唇邊更忍不住逸出幾聲嚶嚀。

　 霍之昀聽得眼底一暗，忍不住又揉了揉，啞笑道：「教你抽煙當然可以，不過，你拿什麼感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