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小朋友？

　 蘇越梨窘然抵在門邊，悶悶說道：「誰叫你突然蹦出來，嚇了我一跳！叫你一聲小朋友怎麼了，再說，後來我不是還喊你大前輩了嗎？」

　 霍之昀挑眉，拿起桌上的咖啡抿了一口，「你從小看我的電影長大，嗯？」

　 男人最後一個嗯刻意拖出了長長的尾音，幽幽的語調似是羽毛飄在蘇越梨心尖，搔得她心尖一顫，喉頭發緊。

　 她舔了舔有些乾澀的唇，吞吞吐吐回道：「本……本來就是啊，你拍《單車》那年，我才14歲呢。」

　 14歲啊。

　 霍之昀指尖摩挲著咖啡杯，斂眸含笑，「是很小，現在年紀也小，只是不知道，你這個小姑娘會不會嫌我老了？」

　 「你哪老啊！你的粉絲都喊你小哥哥呢。」

　 「那你呢？」

　 蘇越梨沒有反應過來，「我什麼？」

　 「你喊我什麼？」

　 說起來，蘇越梨對霍之昀倒真沒有什麼正兒八經的稱呼，雖然背地裡她喜歡男主男主的叫他，但當著他的面，她好像每次都省去了稱謂。

　 見自己一下子把蘇越梨給問住了，霍之昀開了免提，慵懶的將雙手舉到了腦後，靠在椅背上低低的嘖了一聲，「沒有嗎？」

　 蘇越梨扁了扁嘴，自暴自棄的回道：「是啊，沒有。要不我以後喊你老霍算了。」

　 霍之昀失笑，「老霍那都是別人喊我爺爺的，我可不敢和他搶稱呼。 」

　 要求還挺多的。

　 蘇越梨從鼻子裡哼出幾個字，「那我總不能喊你小霍。」

　 霍之昀長腿交錯一疊，彷彿能透過桌上的手機屏幕看見小姑娘此時的嬌態，忍不住逗弄道：「要不，你喊我一聲之昀哥哥？」

　 蘇越梨的臉一下子熱了，半晌憋出一個之就再也說不下去，徒留下一陣陣急促的呼吸聲在話筒之間盤桓。

　 小姑娘臉皮薄，再逼下去說不得又要掛電話了，相處這段時間來，霍之昀早已將蘇越梨鳥兒般一發窘就把頭往翅膀下一鑽的逃避性格了解的一清二楚。

　 雖然心裡有些可惜不能聽小姑娘軟軟糯糯的喊他一句之昀哥哥，霍之昀卻很快按下了心底的旖旎，轉移話題道：「我的工作室接手了《曼曼的秘密》，只是原本的班底有一些需要更換，不過最遲應該下周三前就能搞定了。」

　 說到一半，他像是想起了什麼，語調放得更柔了些：「具體的情況鄒曼會跟你詳談，這幾天你好好休息，別再像那天那樣，一不小心就感冒了。」

　 他醇厚的聲線，溫柔的關懷，讓蘇越梨像是含住了一塊酒心巧克力，甜甜的，帶著微醺。

　 她不自覺的摩挲著木門上自然形成的紋理，低低的嗯了一聲，緊接著又補充了一句，「你也是。」

　 她抿唇壓下了唇角的弧度，輕如耳語般小聲說道，「你也記得好好休息。」

　 掛了電話，蘇越梨轉身背靠在門邊，忍不住哼起了不知從哪聽過的小調，抬起頭，才發現對面梳妝台鏡子裡的自己竟面若桃花，眼角眉梢都藏著喜悅。

　 似乎是為了一掃開機以來的不順，《曼曼的秘密》重新舉行了一場聲勢浩大的開機儀式。

　 也不知是因為前投資商的醜聞仍有餘震，還是久未拍戲的霍之昀影響力太過驚人，開機那天，來採訪的記者遠超從前，再加上趕來看熱鬧的遊客，粉絲，幾百號人裡三層外三層的將主創圍成了一團。

　 「姜導，聽說路曼曼這個角色當初有十幾個女明星過來試鏡，最後花落蘇越梨家，姜導您能談談為什麼選擇蘇越梨來當這部電影的女主角嗎？ 」

　 提問的是《躍海新聞》的記者，這家南方媒體和華媒集團素來關係不錯。

　 蘇越梨知道，這應該是鄒曼特意約的公關提問，就是為了讓之前網上對她挑大樑不自量力的標籤不攻自破，畢竟，還有什麼能比導演的認可更能證明她的演技的呢？

　 接過話筒，姜銳達沉吟了片刻，坦言道：「因為我覺得她是最合適的，可能每個女明星都有這點或者那點和路曼曼貼近，但蘇越梨一出場，我就覺得她最像的。她的演技，包括她對路曼曼這個角色的解讀，都讓我覺得耳目一新。蘇越梨是一個動腦子的女演員，我認為這點非常重要。」

　 姜銳達的評價是非常高的，一旁蘇越梨連忙捧著話筒不斷道謝，伴著一陣陣閃光燈，不少記者現場就擬好了網絡稿，將薑銳達對蘇越梨的肯定一併傳上了微博。

　 和霍之昀和金老太太相比，蘇越梨差不多還是個小透明，能在開機儀式上有一個專屬的提問時間已經是鄒曼公關的結果了。

　 接下來的提問，不斷的圍繞著霍之昀和金秦微之間展開，尤其是對霍之昀的提問，簡直是此起彼伏，五花八門，其中更不乏辛辣。

　 偏偏霍之昀表現的游刃有餘，看似態度溫和，回答卻滴水不漏，讓記者們各個叫苦不迭，只恨採不到新聞爆點，回去沒法交差。

　 預留的採訪時間結束了，仍有不少記者不肯放棄，舉著話筒試圖從霍之昀嘴裡再套出什麼猛料。

　 人群推推搡搡的擠在臨時搭建的舞台樓梯前，即使有保鏢做人牆，卻擋不住四面八方戳來的話筒，簡直讓人寸步難行。

　 為了上鏡，蘇越梨今天特意做了造型，腳上還踩了雙六厘米的細跟高跟鞋，偏偏天空又飄起了小雨，紅地毯浸了水，濕漉漉的直打滑。

　 也不知是不是覺得霍之昀太難對付，不少記者掉轉槍口瞄上了她，問起了不少被鄒曼提前篩去的問題。

　 「電影裡原本孔思綠的角色被刪了，蘇越梨，這件事你知道嗎？」

　 「聽說元氏娛樂打算啟動《初戀》電影版的製作，有意邀請你和元維再續前緣，這件事你怎麼看？」

　 蘇越梨自然是不會回答的，她保持著標準笑容一言不發，將擋記者的工作交給了助理小冰。

　 小冰一面留意著攝影機的機位，一面微笑道：「不好意思，採訪已經結束了，麻煩大家讓一讓好嗎？」

　 推推擠擠之下，蘇越梨根本看不清腳下的路，也不知踩到了哪，腳一滑，險些摔倒。

　 一雙有力的大手突然出現，穩穩的扶住了他，不用看臉，只憑哪淡淡的海鹽氣息，蘇越梨就認出了來人：霍之昀。

　 英雄救美！多好的題材啊！一整天的頭條都有了！

　 記者們興奮不已，拼命按動快門，生怕錯過兩人任何一秒互動。

　 「小心。」

　 蘇越梨低垂著頭，似乎對他手腕邊的玉髓石袖扣格外感興趣，訥訥的說了聲謝謝。

　 霍之昀很快收回了手，態度格外自然，甚至回身攙扶起拄著拐杖的金老太太，倒讓不少等著看熱鬧的記者大失所望。

　 不過再一低頭看相機屏幕上的照片，郎才女貌，最是一低頭的嬌羞，足夠看圖說話編故事了。

　 休息室裡，蘇越梨卸了妝，重新換上了路曼曼的戲服。

　 外頭還在下雨，對於這場雨，姜導是最開心的，正適合拍路曼曼和顧從初遇的那場戲，連灑水車都免了。

　 攝影師還在搭鏡頭軌道，畫好妝，蘇越梨捧著已經翻出了毛邊的劇本再次看了起來。

　 這次她可是要和霍之昀一起對戲，他是眾所周知的表演天才，蘇越梨閒暇時也看了不少他的作品，知道他風格獨特，稍不留神，就會被他壓戲。

　 這既給了蘇越梨莫大的壓力，也讓她腎上腺素飆升，從心底湧起了一股戰意。

　 前世，雖然因為臉上的胎記，她除了跑龍套，只能當替身，但她也和不少影帝影后級的人物對過戲。

　 和大多數替身得過且過的心態不同，蘇越梨她珍惜每一次的機會，即使是當替身，她也會認真揣摩人物的心理，給人物設計表情和情緒。

　 都說越努力越幸運，蘇越梨認真的態度漸漸得到了不少認可，再加上她因為先天受限，搶不了女主角的風頭，越來越多的業內女明開始找她當替身。

　 甚至有一位老前輩，還熱心的向她介紹了整容名醫，勸她好好攥錢祛除胎記，她條件不差，完全可以努力當一名職業演員。

　 想起往事，蘇越梨莫名多了幾分悵然，她穿進電視劇前，剛剛攢夠了手術費，還特意騰出了半年的空檔，準備重新開始。

　 卻沒想到會那麼倒霉的碰上了片場意外，一下子成了女配，也不知道變成了她的原身，如今過得怎麼樣。

　 一陣叩門聲打斷了蘇越梨的思緒，帶著黑框眼鏡的場務阿威探進半張臉，笑瞇瞇道：「蘇小姐，準備開拍了。」

　 「好。」

　 蘇越梨連忙站了起來，「我馬上就到。」

　 遮雨棚裡，一身純黑西裝的霍之昀正夾著煙和監視器前的薑銳達說著話，似乎是聽到了她的腳步聲，他瞇眼看了過來。

　 蘇越梨下意識的停住了腳步，許久沒辦法把視線從霍之昀身上移開。

　 劇情裡，霍之昀飾演的律師顧從今年35歲，他事業有成，閱歷豐富，理智機警，冷酷周密，是串起劇情的重要一環。

　 大概是因為心理年齡的成熟，霍之昀演起比年長自己十歲的男人毫無違和，化妝師將他的輪廓畫得更為痩削了些，又在眼尾和眉間添了幾道皺紋。

　 男人清冷銳利的眸光望來時，蘇越梨心跳亂了一拍，竟第一次明白，為什麼不少少女會痴迷大叔。

　 成熟版的霍之昀薄唇輕抿時，周身上下都流露出了一種擁有強大自控能力的禁慾感，像是高大巍峨的山峰，強勢冰冷，就連他眉心蹙起的紋路，都散發著致命的吸引力。

　 「小蘇來了。」

　 姜銳達對蘇越梨招了招手，拉過一個小椅子示意蘇越梨坐下：「雨越下越大了，攝影組那邊還在調試設備，我先給你們講講戲。」

　 小折疊椅在姜銳達的另一側，蘇越梨剛坐下，霍之昀就站了起來，也不知去幹什麼，沒過多久就再次走了回來，也不回原位，拖著小椅子坐到了蘇越梨身邊。

　 「一會車開過來的時候，鏡頭會特寫你的臉，之昀會擰著你的胳膊把你抵在懷裡，掙扎的時候，你手上的珠鍊落到了地上，露出了你傷疤。 」

　 他比劃著動作，耐心解釋道：「這個傷疤關係到路曼曼最大秘密，這個時候她一定是驚惶失措的，甚至會有些歇斯底裡。中間這個度小蘇你一定要把握好。」

　 蘇越梨受教，「我知道了導演。」

　 身旁的男人也不知在幹什麼，裹在西褲裡的長腿向她這邊靠了靠，也不說話，只是用手指狀似無意的在兩人之間的扶手上點了點。

　 四面八方都是工作人員，蘇越梨小碎步般向一旁挪了挪，也不吭聲，小手乖巧的搭在膝上，像是在認真思考姜銳達說的話。

　 「之昀，你呢，我就不用多說了，就是一會打鬥戲的時候注意安全，點到為止啊。」

　 低沉的聲音在蘇越梨耳邊響起，「我會注意輕重的。」

　 這是什麼意思？

　 蘇越梨有些疑惑的抬起頭，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不解，姜銳達解釋道：「之昀練過混合搏擊，功夫很厲害的。」

　 蘇越梨眼睛撲扇了幾下，轉頭看霍之昀，無聲的說道：之前怎麼沒聽你提過？

　 雖然了解過劇情，但電視劇到底篇幅有限，主要內容都是圍繞女主的成長展開，對霍之昀的介紹都是點到為止，因此蘇越梨今天還是第一次知道霍之昀會混合搏擊。

　 「之前練過一段時間，算不上多精。」

　 對視間，霍之昀用舌頭頂了頂臉頰，似笑非笑的盯著蘇越梨，讓頂著一身非主流造型的蘇越梨全身都不自在起來：是不是她眼線畫太粗了？還是衣服太浮誇？

　 蘇越梨忍不住抬手扯了扯綁在脖子上的choker，莫名覺得有些喘不上氣。

　 餘光裡，霍之昀還在看他，男人腰部有些懶散的塌著，指間的煙頭忽明忽暗的，偏偏煙霧後的瞳仁在她臉上打著轉。

　 他是不是在心裡偷偷笑話她？

　 蘇越梨鼓了鼓臉頰，忍不住橫了霍之昀一眼。

　 男人低咳了一聲，目光在她白生生的小脖子上打了個轉，黑色皮革製的choker綁得很緊，襯得那一片白越發惹人注目。

　 無論是腳上的馬丁靴，還是熱辣的牛仔短褲，都讓蘇越梨渾身上下散發出了一種與平時不同的野性，看著網襪下她纖細雪白的腿，霍之昀的喉結不自然的滾了滾，只覺得那橫飛的眼波實在是撩人的緊。

　 像是小奶貓伸爪子，沒什麼殺傷力，偏偏酥麻麻的撓得人心癢。

　 蘇越梨一直垂眸不語，看在姜銳達眼裡，還以為是蘇越梨小姑娘臉皮薄，對霍之昀認生，連忙提議道：「你們要不要先對一下動作？雨下的這麼大，一會也好快點過。」

　 不等蘇越梨回答，霍之昀就掐滅煙頭站了起來，慢條斯理的說道：「小蘇，我們試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