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戚悅滿心都是厭惡。她性格內斂,並不喜歡別人這般直白的對自己表露感情。
尤其是,這樣一個陌生的男人。
戚悅冷漠又戒備的看著秦南如,纖細的手指,緊緊握著手中的匕首。
她並不明白,自己在秦南如的心中,究竟有多麼重要。假如秦南如隻貪她的美色,並無更多感情,自己若敢發出更多的聲音,怕會被秦南如滅口。
戚悅好不容易才活了下來,並不想死在這樣一個男人的手中。
她存著試探秦南如的想法,匕首輕輕一轉,戚悅指向了自己的胸口。
秦南如臉色一白,本想往前,卻在戚悅冰冷的目光下,後退了兩步:「戚悅,你不要做傻事!」
戚悅漂亮的眸子盯著秦南如:「四皇子,或者,本宮應該稱呼你為上樂國皇帝。」
秦南如澀然道:「你喚我的名字,叫我秦南如便好,戚悅,我在你的面前,絕對不會自視甚高,我會將你看得比自己更為尊貴。」
戚悅一手握著匕首,雙眸冷淡,始終放在秦南如的身上,另一隻手輕輕擦去臉上的血跡:「秦南如,本宮始終是李翊的皇后,你強迫不得。上樂國和燕國的關係一直都很友好,你是個聰明的男人,不應該為了一個漂亮女人,將國家置於危險境地。」
「我明白,可我實在喜歡你。戚悅,你不會明白,喜歡一個人卻求而不得,這樣的感覺有多麼痛苦。」秦南如道,「倘若有一點得到你的機會,我一定會嘗試。若得不到最美的女人,我在皇位上,又有什麼意義?」
他自幼便是不擇手段的,想要什麼,就一定要得到,哪怕戚悅屬另一個男人,秦南如也要把人搶到自己的手中。
戚悅淡淡的笑了一聲,她的一手緊緊握著匕首,另一隻手隨意的敲了兩下床頭,似乎很看不上秦南如的模樣。
秦南如的眸子驀然緊縮:「李翊是皇帝,如今我也成了皇帝,他能讓你成為皇后,我也能讓你成為皇后,我會比他更愛你,更讓你快活,你想打人殺人,宣洩怒火,我都會滿足,戚悅,選擇我,會比選擇他更為明智。」
「然後呢?帶本宮回上樂國,給本宮捏造一個假的身份,一輩子遮遮掩掩?」戚悅盯著秦南如的眸子,淡淡的道,「你覺得,本宮會這樣選擇?」
秦南如的面色霎時蒼白了:「可是,我會……」
「本宮為什麼要相信你虛無縹緲的承諾?」戚悅道,「秦南如,本宮不會信你,不想和你在一起,你困不住本宮,天底下沒有不透風的牆,遲早有一天,李翊會明白,是你偷走了本宮,你猜,李翊會怎麼做?」
「奪妻之恨,不共戴天,李翊會恨你入骨。本宮是燕國皇后,燕國男兒均有血性,你覺得,他們會容忍本朝天子的女人被搶?」戚悅的聲音冷冷淡淡,仿佛在述說某件極為簡單的事情,「李翊會帶領鐵騎,踏平上樂國,會取你項上人頭,將你碎屍萬段。」
秦南如看著這個女人。
月下美人,越看越美,可她正如天上月,可望不可即,縱然他造出了登天梯,也難以攀登去摘下。
因為這輪明月,已被他人搶先。
她冷冷的抬眸,臉上已經擦乾淨,雪白衣裙上卻沾著他的血。淡淡的血腥氣混合著她身上冷幽的香氣,讓秦南如的頭腦清醒了幾分。
秦南如是憑著一腔熱血而來。
他自己也知道,自己昏了頭腦。李翊的女人,不能隨便覬覦。可他難以控制自己。
如果一輩子都要安分守己,只要唾手可得的東西,沒有追求沒有念想,那這輩子該是多無趣。可若有了想要的東西,便是粉身碎骨,秦南如都要得到的。
他接受不了徹 夜相思的痛苦。
秦南如道:「我思考不了那麼多,戚悅,我會對你好,對你特別好。」
奪走戚悅手中的匕首,對秦南如來說並不是什麼困難的事情。
他就怕戚悅一怒之下自殺,怕匕首傷到這個嬌弱的小女人。
可時間拖得越長,越是難辦,秦南如想著就讓她受輕微的傷,等離開這裡,他定會讓人好好給她醫治。
他出手如電,就要去奪戚悅的匕首。
此時,秦南如驀然覺出背後一涼,有人悄無聲息的進來,從背後襲擊他!
躲閃了一下,秦南如聽到一名女子的高喝:「來人!有刺客!」
他怒不可遏,一掌打向來人,想把這名不知天高地厚的宮女給打暈,然後帶著戚悅離開這裡。
可進來的宮女卻是尋雪,尋雪雖是女子,卻自幼習武,武功雖然比不得秦南如,兩招之內,秦南如卻也不能占得什麼便宜。更何況,秦南如的手臂還有傷。
其餘侍衛都被驚動,紛紛闖了進來,秦南如深深看了戚悅一眼。
她冷淡的垂眸,並無其他表情。
無留戀,也無慶倖,只是冷冷清清,和平時再無兩樣。秦南如心緒複雜,看了又看,最終從窗戶逃了出去。
侍衛正要翻窗去追,戚悅做了個手勢:「夜色深沉,刺客必是有備而來,不用追了。」
假使追上了,戚悅如今距離京城還有五百里,不好處理秦南如。秦南如畢竟是一國之君。這只會讓戚悅回去的路更為艱難。
尋雪把戚悅拉了起來,她見戚悅身上一片血跡,臉色瞬間蒼白:「娘娘,您……您受傷了?」
戚悅將匕首扔在了一邊:「本宮無事,你們不必掛念,都先回去休息吧。」
幾名闖進來的侍衛趕緊回避。
尋雪抓著戚悅的肩膀,上上下下打量,想要看看戚悅有沒有受傷,檢查了一番,她最後才放下心來:「幸好——」
戚悅要的是上房,分為兩間,尋雪在外間,若是尋常女子,晚上睡得那麼沉,是聽不見這裡的聲音,哪怕聽見了,走了進來,也會被秦南如輕鬆擒服。
秦南如並非全無準備,外面有他的手下在接應,只等把人偷來,就可快速離開燕國。
不過,秦南如終究是失算了,他沒有想到,戚悅這樣的一個弱女子,在夜間入睡時,居然這麼警覺,他推窗進來,冷風灌入的那一瞬,她就受冷風而醒。秦南如更未想到,自己花言巧語,她卻面冷心冷,壓根未將他放在心上,更拿匕首傷了他。
秦南如到了馬車上,手下的人見他空手而歸,不由得驚愕:「陛下……」
秦南如面色冰冷,月色下,他的俊容上並無一絲血色,唇瓣也因失血過多而蒼白:「回去吧。」
本該十拿九穩的事情,他卻失敗了,還有比他更沒用的男人麼?
他居然連一名小女人都降服不了。
手下道:「陛下,您千里迢迢趕來,花重金打探到皇后一行人的蹤跡,不過失敗一次而已,我們可以再……」
秦南如上了馬車,脫下衣服,裡面是瘦削結實的身體,手臂處還在淌血。
流風拿了藥和紗布給秦南如處理傷口,等他看到秦南如傷口處露出的森森白骨時,臉色大變:「陛下……」
秦南如閉上眼睛,仿佛感覺不到痛楚一般,冷笑了一聲:「被一個女人傷到這般,朕無能至極。」
流風不敢說什麼。
秦南如閉眼回想今日發生的種種,越是 回想,他越是難以平靜。
他曾距離她那麼近,她的身上,也曾沾了他的鮮血,當戚悅戒備又冷淡去看向他時,雪白面孔上帶著點血跡,其實是很美的。她高貴又疏離,君王的身邊,很需要這樣一名女子。
可他卻不能將人帶走。他只能思念,渴望,不停的尋找替代品,可沒有一個替代品是她。
秦南如想著,或許,他在戚悅的生命中,只留下了這樣一場鬧劇,她不會刻骨銘心,所有的一切,都會像那件沾了血的衣服一般被扔掉。
尋雪道:「娘娘,再過兩個時辰,就要天亮了,您喝口牛乳,去外間休息一會兒吧。」
戚悅已經脫了沾滿血跡的衣服,她用乾淨的布巾蘸了清水擦了擦臉,又擦了擦身子,換了乾淨的衣服。
雖然受了一些驚嚇,她的神色也恢復正常了。
只是尋雪還在擔心:「奴婢已經派侍衛好好守著了,哪怕是客棧外圍,也派人輪流值守,上樂國的人,應該不會在今晚歸來,哪怕再來,肯定也接近不了您。您莫要太怕。」
戚悅點了點頭,輕輕拍了拍尋雪的手:「本宮並沒有怕,你不要多想。」
尋雪眼睛有些泛紅:「娘娘去休息吧,過不了幾天,咱們就到京城,等回了宮,就不會這般擔驚受怕。」
李翊收到戚悅寫來的信時,她已經距離京城很近了。在收到信的當天,李翊就帶了人馬出京,決定迎接皇后歸來。
戚愉道:「娘娘的人馬也不知走到了哪裡,陛下萬一和娘娘的人錯過就不好了,臣帶人去迎接,陛下到時出城再接,這樣更穩妥一些。」
李翊卻聽不進去戚愉的話,半年未見,上次見面不過短暫一天,他實在太想念戚悅,恨不得插著翅膀飛到戚悅的懷裡。
他快馬加鞭,悄悄帶了一隊人馬出京。
次日,戚悅上了馬車,尋雪在馬車裡陪她一起下棋。下棋的時候,尋雪喃喃道:「夏瀲姐姐已經出嫁,這一年未見,說不定她都懷了孩子呢,可惜娘娘您的行蹤需要保密,除了陛下的信,其他人都不能給您傳信。」
戚悅也想了想。一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夏瀲已經出嫁,有了自己的家庭,肯定會做母親。
雲姑姑和景姑姑素來都是聰明的,不管在哪裡,都能生活得極好,出宮之後,少了每日忙碌,肯定會自在許多。
她以往在乎的人,最後都有了平淡又輕鬆的生活。
戚悅落了一子,抬眸去看尋雪:「你呢?尋雪,你可有心儀的人,可想出宮生活?」
尋雪猶豫了一下,接著搖了搖頭:「倒是沒有想過,宮裡挺好的啊,有好吃的,也有人和我玩,還有娘娘您。」
這時,馬車突然停了下來。
尋雪放下棋子,掀開了簾子:「發生了……」
話音未落,尋雪突然停了說話,從馬車上下來,對騎馬的男子行了一禮:「陛下。」
李翊從馬背上下來,幾步上了馬車。
戚悅一枚一枚的將棋子收了起來,聽到了聲音,她抬頭,淺淺一笑:「陛下。」
李翊的心突然狂跳。
不管見過她多少次,再看到戚悅時,他還是抑制不住的心動……
李翊一把將人抱在了懷裡,他的動作過於突然,戚悅手中棋子落了一地。
「朕好想你啊。」李翊吻了吻戚悅的唇角,「棲鳳宮裡的薔薇,已經在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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