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戚悅的臉色仍舊是難看得很。

　　在她的眼中，哪怕是要了秦南如的整條命，都不足以彌補戚愉身上受的傷。

　　戚悅從袖中拿出了一隻荷包，又從荷包中拿出了一幅畫。

　　她交給了戚愉：「你按照圖中的設計和所寫的材料，打造一隻項圈和一隻長命鎖，讓人快些製作，儘早交到薛影的手中，讓他交給我。」

　　戚愉並沒有問戚悅是用來做什麼的，粗略的掃了一眼，戚愉把圖紙受了起來：「堂姐的話，阿愉一定記在心上。」

　　戚悅這才緩和了些神色。

　　她又喝了口茶，皺了皺眉：「阿愉，伺候你的人都是誰？」

　　戚愉道：「堂姐問這個做什麼？」

　　戚悅道：「把你院中伺候的侍女還有小廝叫來。」

　　尋雪趕緊叫了人進來。戚愉的院中一共有一個侍女和兩個小廝，這些人都是定國公夫人所安排的，平日裡好吃懶做，戚愉整日整日的不回家，他們有時會向定國公告狀，更多的時候，他們聽從了定國公夫人的話，不去理會戚愉，讓戚愉自生自滅。

　　在定國公夫人的眼中，戚愉以前喜歡往外面跑，肯定和別的世家子弟一般，成日裡鬥雞走狗，她才不願意管，巴不得讓戚愉學壞，這樣才能襯托出她所生的兒子的好。所以，這三個品性惡劣的下人，純粹就是用來噁心戚愉的。

　　戚愉畢竟是個男人，和定國公夫人斤斤計較，不僅會落得一個不孝的名聲，還會顯得他格局不大。再加上這些下人都是在小事上膈應人，他心胸素來寬廣，又不常在府中，就不與他們為難。

　　戚悅卻不一樣。

　　在戚悅的眼中，她的兄弟，豈是能讓這幾個雞零狗碎的東西來欺負的？

　　一雙冷厲的眸，緩緩掃過地上跪著的三個人，戚悅這才道：「定國公府買了你們來，每個月給你們支付工錢，是讓你們做什麼的？」

　　其中一名小廝大膽的道：「是讓我們伺候主子的。」

　　這名小廝知曉戚悅身份尊貴，可這麼漂亮的女人，是他這一生都沒有見過的。小廝忍不住多看了兩眼。

　　冰肌玉骨，自打一進門，整個屋子都散發著一股攝人心魂的香氣，這樣的美人兒，若能一吻芳澤……

　　當小廝看第三眼的時候，戚愉一腳踹了過去，接著，把人給踩在了腳下。

　　「皇后是你這狗奴才能看的麼？」戚愉平日裡脾氣雖好，可看這不知死活的奴才到這地步了還敢偷窺堂姐，恨不得提刀把人給砍了。

　　但他又不能真的提刀去砍。怕這血腥的場面，嚇到了堂姐。

　　戚悅手中端著茶碗，緩緩站了起來：「尋雪，讓外面的侍衛把這個奴才帶出去，亂棍打死。」

　　剩下的一名小廝和一名侍女跪在地上，渾身顫抖。

　　戚悅輕聲道：「這茶是誰送來的？」

　　侍女幾乎要哭了出來：「是……是奴婢。」

　　戚悅把一碗茶潑在了侍女的頭上，茶碗落地，發出清脆的一聲響，侍女頭頂一涼，被聲音一嚇，整個人趴在了地上。

　　戚悅道：「隔夜的冷茶，你平日裡就給三公子喝這個？本宮在這裡，你就敢如此懶惰，若本宮不在，你豈不是要反了天？」

　　侍女哽咽道：「是奴婢的錯。」

　　戚悅四下打量了一番：「窗紗破舊，桌上蒙了一層灰，花瓶中的水未換，公子的衣服居然就扔在了廳中，你們平日裡，就是這般伺候的？」

　　侍女和剩下的那 名小廝一句話都不敢說了。

　　「在夫人面前，在二公子面前，你們也敢這樣懈怠麼？」戚悅的臉色越發陰沉，「欺負三公子無人庇護，嗯？」

　　侍女抽泣道：「奴婢、奴婢不敢。」

　　「把人拖出去賣了。」戚悅寒聲道，「這般目無主上的奴才，留著又有什麼用？」

　　很快，外面的侍衛進來將這名宮女和小廝拖了出去。

　　等安靜了下來，房間也被清掃了一遍，戚悅才道：「範氏欺負你太過，阿愉，定國公府氣數將盡，他們存不了太長時間，你以後不必忍氣吞聲了。」

　　因為心中不滿，戚悅並未直接稱呼定國公夫人為夫人，而是直接稱呼她為範氏。

　　戚愉道：「我平日裡都習慣了，已經不再在乎這樣的小事，還是堂姐細心，這般出了氣，夫人也會看在堂姐的份上，不敢為難。」

　　戚悅看向戚愉：「這般的小事你不在乎？若哪天等狐小姐進門，她被奴才欺負，你也不在乎？」

　　戚愉的臉色一下子漲紅了：「這怎麼可能？往日我不動這三個不長眼的奴才，是覺得動了他們，會引起夫人警惕，從而變本加厲的針對。阿愉畢竟是庶子，如今羽翼未豐滿，要學會忍耐。至於狐小姐、狐小姐……」

　　能成大事的人，必定是能忍受得了一時委屈的。

　　戚悅道：「堂姐給你出了氣，等下也會敲打一下範氏，如今你比堂兄還要風光，範氏以後也該敬畏你。」

　　戚懷雖然也入朝為官，可他能力不突出，始終不得李翊重用。戚愉和李翊見了不過幾面，就得了人的賞識，進了軍營中歷練。

　　如今戚愉年齡還小，再過幾年，他肯定能夠獨當一面。

　　戚愉道：「堂姐說的極是，阿愉都聽堂姐的。前段時間我被邀請去了丞相府中，狐丞相見了我，雖然挑剔了一番，還是將我留下來一起用了午膳。中午休憩的時候，我和狐家公子去園中散步，偶遇狐小姐，狐小姐聽了我的身份，也沒有任何看不起的樣子。」

　　戚悅點了點頭。狐海那隻狐狸，若他對戚愉不滿，大可暗暗諷刺戚愉，讓戚愉不再肖想他的女兒。如今他只是挑剔了一番，半嫌棄半欣賞的把人給留下，看來也有賞識戚愉的意思。

　　畢竟，戚愉雖然是個庶子，出身差了一點，可也有貴子出身寒門，更何況，定國公府並不是寒門。

　　戚愉文韜武略，能文能武，看起來爽朗不羈，對自己的事情不在乎，可他極其關心身邊的人，對身邊的人很細心。

　　到了狐海這個層次，就不是讓女兒嫁給皇親國戚了，而是讓女兒幸福。戚愉品行好，容貌佳，未來仕途坦蕩，是狐海擇婿的上佳之選。

　　戚愉道：「堂姐和狐小姐，都是我最為珍重的女子。旁人對我無禮，忽視我，我能夠不在乎，但我會用盡一切保護你們，不讓你們受欺負。」

　　戚悅終於笑了一下：「阿愉長大了。」

　　她抬起手，本想摸一下戚愉的頭，可想了想，終究把手縮了回來。

　　年幼時，一兩歲的年齡，仿佛差的很大，那時她比戚愉要高，雖然受戚愉保護，饑餓時吃戚愉省給她的食物，可看起來有個姐姐的樣子。

　　如今兩人都長大了，單單從外表去看，戚悅看不出比戚愉更大，戚愉比她高很多，她就算做出姐姐的樣子，也顯得有些不合適。

　　不過，兩人身上的血緣都在，同樣流著戚家的血，就是親人。

　　定國公夫人那邊自然聽到了戚愉的院中打死了一個小廝，剩下一名小廝和一名侍女則是被拖到了定國公夫人的面前，說是讓她發落著賣了。

　　n bs 戚悅大可以讓人也把這兩個人給打死，可她沒有這樣做，而是直接拖到了定國公夫人的面前，顯而易見，是要給定國公夫人一個下馬威。

　　尋雪比雲姑姑和景姑姑年輕，相對而言，她的脾氣更爆，說起話來也毫不客氣。

　　尋雪道：「定國公夫人，奴婢也不知道，您府裡的下人是如何調039教的，皇后娘娘來了，居然敢拿隔夜的茶水給娘娘喝，娘娘的脾胃本就虛弱，傳到陛下的耳中，您擔待得起嗎？」

　　「還是說，定國公府壓根沒有把陛下和皇后放在眼裡，就連這府裡的下人，也跟著你們學得有模有樣，如此欺負皇后娘娘？」

　　戚烽臉色鐵青，他看向了定國公夫人：「這兩名下人，你是如何管教的？」

　　定國公夫人囁嚅道：「戚愉院裡的人，我哪裡敢管，這都是戚愉教出來的！」

　　「哦？難不成三公子成日裡教這些下人好吃懶做不辦事？身為定國公府的主母，後宅的事情，難道不是由夫人打理？」

　　戚烽道：「趕緊把這兩個人打發出去！你平日裡辦事也太不妥當了，這般懶惰的下人，怎麼能安排到愉兒的院中？」

　　定國公夫人被定國公在眾人面前呵斥，臉上也有些掛不住，蘇代芸道：「婆婆，就讓兒媳把這件事辦妥吧，一切都是這兩個奴才的錯，不是您的錯。」

　　定國公夫人沒好氣的瞪了蘇代芸一眼。

　　戚悅並沒有在定國公府久留，很快，她便上了馬車要回宮。不過，好不容易出宮一次，戚悅也有些好奇，她想在京城中四處看看，特意讓馬車在一些地方轉了轉。

　　李翊派來跟著戚悅的侍衛都想阻攔，想讓戚悅早些回宮，倒不是怕遇見刺客，如今是白天，馬車又身處在大道上，哪裡會有不要命的刺客？加上戚悅的行蹤也被隱藏，除了方才定國公府裡的人，其他人不會知道戚悅的下落。

　　這些跟著戚悅的侍衛，也都是百里挑一的高手。

　　這些侍衛曉得陛下吩咐的，讓皇后快些回宮。陛下是一刻也不捨得皇后離開後宮，恨不得時時讓皇后作陪。

　　偏偏皇后是個沒心沒肺的，離開了幾個時辰，居然都不知道思念陛下。

　　其中一名侍衛委婉的向夏瀲表達了意思。

　　夏瀲頗為吃驚：「以往陛下兩三天不去棲鳳宮的情況也有，這才不過半天，如何就這麼著急？娘娘好不容易才出來一趟，也要讓娘娘盡興才對。」

　　這些侍衛有和尋雪熟悉的，他們讓尋雪代為傳達，尋雪努了努嘴道：「你們看看，滿大街都有年輕女子出來買東西，現今民風開放，娘娘為何不能看看京城中的景致？況且，娘娘人不是在馬車中嗎？」

　　戚悅掀開一角簾子，看到了一家店的招牌叫做「明玉閣」，長長的眼睫毛顫抖了一下，這是戚愉手中的店鋪之一，戚愉人不會在店中，店是交給戚愉手下的人去打理的，既然是自家的，她想進去看看。

　　含元殿中，李翊焦躁不安。

　　「回來了沒有？」

　　方魯陪著笑臉道：「娘娘才走了三個時辰，來回都要時間，興許娘娘還要在定國公府吃個飯什麼的，等到半下午了，肯定就來了。」

　　「哢嚓」一聲，李翊手中的和田青玉鎮紙成了兩半。

　　飯有什麼好吃的？他就不該讓人出去。哪怕是讓戚悅見堂弟，哪怕是知道兩人只是姐弟，李翊仍舊忍不住嫉妒。

　　等戚悅回來，等她回來，他一定要……

　　李翊的手上使了內力，霎時間，玉石碎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