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尋雪回去後，聞到了房間裡的牡丹清香。
薛影送來的兩盆姚黃已經開放了，姚黃有「花王」之稱，盛開時清香四溢，花朵嫩黃，整齊飽滿，很是惹人注意。
尋雪跪在了皇后的腿邊，拿了美人捶給皇后捶腿，小聲嘟囔道：「薛公公就是個馬屁精，整天用這些東西來討好娘娘。」
戚悅抬手，點了點尋雪的眉心：「你不也是個馬屁精？巴巴的跑來，非要在本宮眼下晃悠。」
「奴婢、奴婢和他不一樣！」尋雪在戚悅的手心蹭了蹭，「奴婢是咱們正陽宮裡的人，全心全意對娘娘好。」
戚悅笑了一聲，不再說什麼。
她的頭上戴了一朵真正的牡丹，墨發襯著鵝黃的花，越發顯得人嬌嫩。
尋雪道：「娘娘，這牡丹戴在您頭上，不合適。」
「哦？」戚悅笑了，「那你說，什麼合適？」
「奴婢覺得是梅花。」尋雪煞有其事的道，「牡丹太過富貴。」
「既然這樣……」戚悅摘了頭上的牡丹，「本宮就不戴它了。」
尋雪抿著嘴笑了起來。像個傻孩子。
戚悅閉上了眼睛打盹兒。
除夕宴上，顏貴妃打扮得花枝招展，坐在了李翊的身邊。
李翊今夜穿了明黃色的龍袍，顏貴妃並非皇后，不能穿明黃色，她很有心機的選擇了鵝黃色，遠遠看去，李翊高大英俊，顏貴妃嫵媚多姿，兩人如同天造地設的璧人。
只有顏貴妃知道，李翊全然沒有在乎她一絲一毫。今天她耗費心機，花了一個時辰畫出美麗的妝容，他全然沒有放在心裡。
這個冷酷的男人，心裡應該只有國家大事。
可是——顏貴妃往下看去，在座的妃嬪都是宮中有頭有臉的人物，其中德妃，李妃，賢妃身份最高，餘下的嬪妃也都是百里挑一的美人兒。這些高貴的女人，在看向顏貴妃時，無不流露出羡慕或嫉妒的感情。
顏貴妃為李翊斟了一杯酒，得不到這個男人的心又如何？反正，這是個冷情冷性的男人，沒有人能夠得到他的心。
顏貴妃隻負責喜歡李翊，然後高高在上，讓別的女人羡慕嫉妒就夠了。
顏貴妃給下面的吳貴人使個了眼色，吳貴人會意，站起來道：「嬪妾敬陛下和貴妃娘娘一杯，這一年來，陛下處理國家大事，甚為辛苦，貴妃娘娘忙著後宮事務，也從未清閒過。嬪妾必須要敬你們。」
接著，平日裡巴結顏貴妃的一些妃嬪紛紛述說貴妃平日裡是多麼辛苦。
德妃衝顏貴妃翻了個白眼，她陰陽怪氣的道：「陛下，貴妃確實挺辛苦的，值得您嘉獎。不過，若是貴妃覺得辛苦，忙不過來，臣妾倒是可以替貴妃分憂。」
李翊被這些女人們的聲音吵的耳朵疼。宮殿裡又滿是女人們的脂粉香氣，讓人厭惡不已。
李翊道：「既然貴妃這麼辛苦，德妃，賢妃，你們兩個要多幫著貴妃一點。」
顏貴妃恨不得把所有的權力都狠狠抓在手心，怎麼可能會讓外人來插手？
當即，顏貴妃的臉色就難看了起來，她衝著李翊笑道：「陛下，臣妾不嫌辛苦，德妃和賢妃連自己宮裡的事情都處理不好，又怎能為臣妾分憂？」
「敢問貴妃，我們什麼時候沒有處理好自己宮裡的事了？」德妃道，「你怕我們奪了你的權力就直說嘛，真要直說了，我們也不會多管閒事。」
德妃向來大膽，顏貴妃不想和她在皇帝面前爭吵。顏貴妃笑道：「陛下，您看看德妃妹妹，口口聲聲說臣妾貪圖權勢，臣妾代皇后處理後宮事務，為的是讓陛下您安心，哪裡有那麼多權力可貪圖的？」
李翊看慣了朝臣間的勾心鬥角，如今再來看這一群不安分的小女人，更覺得厭惡。
不出兩刻鐘，李翊道：「朕還有事務要處理，貴妃，一切由你來操持就好。」
顏貴妃的笑容僵在了臉上：「陛下……」
李翊頭也不回的走了。這些深宮婦人，不過是用來消除**傳宗接代的工具，李翊是皇帝，必須寵倖她們，利用她們牽制各個家族勢力。實際上，他並不喜歡這群庸脂俗粉。
夜裡風大，回含元殿的路上，李翊隱隱約約聽到了歌聲。
歌聲縹緲，不知道從哪一處傳來，除夕本是除舊迎新的好日子，可這歌聲伴著悲涼的塤聲，無端讓人心底生出些悽楚。
步輦停了下來，方魯看著李翊的臉色無比陰沉，道：「奴才這就讓人去查，看看是哪宮深夜喧嘩，吹這不吉利的曲子。」
李翊並沒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他道：「帶朕過去。」
步輦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而去，一路上，李翊想到了很多。
李翊的母親是低微的宮女出身，蠢笨無能，被其他宮妃當做了棋子，死時甚為淒慘。
他對後宮中的女人看的很透，又天生薄情，哪怕戚太后給了他一根求生的稻草，幫他坐在了這至高無上的位置上，他也不會對戚太后多感激。想起戚太后這個表面柔弱實際陰毒的女人時，李翊甚至有幾分厭惡。
對於戚悅，戚太后捧在手心上的小女孩，他表面上總是溫文爾雅，實際上卻厭惡至極。
步輦停到了一處空地，方魯道：「應該是這裡傳來的，可人卻沒有了。陛下，大晚上的天冷，您先回殿，回頭奴才讓人調查。」
不遠處有一片梅林，月上中天，景致十分幽美。
李翊下了輦車：「朕在此靜靜心，你們先回含元殿。」
方魯和一群太監退下了。
李翊往梅林深處走去。此處盛放的是紅梅，月光照耀在鮮紅的花瓣上，使周圍環境奇異的淒美。
笛聲斷斷續續的響起，撥開一束梅花，入眼的是一名纖細的女子。
寒冬臘月，少女一手握著玉笛，一手攀折梅花花枝，她的長髮散下，發上僅戴了一串紅梅花環，身穿薄如蟬翼的金縷衣，春光乍泄，乍一看去，讓人忍不住心生憐惜。
似乎聽到了腳步聲，少女緩緩回頭，素白的面孔上沒有表情，雙眸緩緩睜開，如帶著碎冰的春水。
場景太過驚豔，李翊一時間居然腦海空白。
他一眼能認出，當年的小女孩兒長大了。可他沒有想到，戚悅，居然如此好看。
他的眼睛不知該往哪裡放。
猶豫了一下，李翊解開披風包圍住了戚悅：「皇后，你穿的太暴露了，一點都不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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