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隨著皇后年齡逐漸增加，戚家人不會允許顏貴妃長期代替戚皇后把持後宮。

　　李翊看人很准，他曉得戚悅這個小姑娘不是什麼善茬。皇后這個位置，不能讓戚悅這個沒腦子又惡毒的小姑娘去坐。

　　尋雪知曉李翊安插她到戚皇后身邊的用意。尋雪是李翊手下親信培植的暗衛之一，年紀雖輕，可學了不少東西。

　　李翊容不下戚皇后，尋雪留在戚皇后的身邊，聽從李翊的安排，有的是辦法讓戚皇后發生意外去世。

　　尋雪和眼前這位年輕帝王接觸不多，也不知曉李翊的性情，只是聽朋友說過，聖上面冷心硬，是個難伺候的。

　　斟酌了一番，尋雪再也沒有說其他的話語。

　　等出去後，一名身量很高的太監喊住了尋雪：「這個東西，你每日放在皇后的茶水中，一天一粒就夠了。」

　　尋雪垂眸道：「是，方公公。」

　　她不必問李翊身前的太監總管給她的到底是什麼，只管隱秘的去做。

　　等到第四天，又是尋雪去伺候戚悅起床穿衣。戚悅冰涼的小手放在了尋雪的手心：「御花園中的梅花應該開了吧？本宮想去看。」

　　今年入冬以來就下了兩場雪，不知水汽為何那麼足，今日外面又是一場大雪。

　　尋雪給戚悅圍上了狐裘，狐裘是太后留給戚悅的，皮毛銀白，襯得她的眉目格外明晰。

　　尋雪道：「娘娘，您要一路走過去？地上積雪太多，小心靴子被雪水浸透了。」

　　「許久沒有散步了。」戚悅這幾日的心情不錯，她捧著手爐，四周跟著一群宮女，尋雪在最前方給她撐著傘。

　　梅花果然開了，開得正好，戚悅抬手掐了一枝，紅梅素手，光是這情景，就美得讓人移不開眼睛。

　　尋雪衝著戚悅微笑道：「娘娘，這花真好看，回去後放在花瓶中用水養著，滿宮都會有香氣。」

　　話音剛落，尋雪的笑容凝住了。

　　她看到戚悅一朵一朵的掐掉了花瓣，被掐殘的花瓣紛亂掉在了地上。

　　戚悅的心口總是壓抑著一口氣，她生來就不是脾氣很好的小姑娘，總是在心頭浮現暴虐的想法和念頭，看到一些事物，她總是忍不住的想要毀掉。

　　手指被凍得冰涼之際，尋雪上前握住了戚悅的手：「娘娘，您在這裡站了這麼久，手都要凍僵了。」

　　戚悅不滿的抽回手，「啪」的甩了尋雪一巴掌。

　　雲姑姑道：「還不跪下？娘娘鳳體，豈是你這個下賤宮女可以隨便碰的？」

　　尋雪利落的跪了下來。

　　等警告了尋雪，雲姑姑才又對戚悅道：「娘娘，她才來宮裡不久，不懂得規矩，這一次就饒過她吧。」

　　尋雪突然想起了宮裡的傳言，戚太后在的時候，皇后仗著戚太后的寵愛為所欲為，不知打死了多少宮女。

　　這兩年，戚太后去世，皇后雖然收斂了很多，可還是有不少宮女被抬著出了正陽宮。

　　有人說，皇后架子大，喜怒無常，這一秒還笑眯眯的，下一秒就能把人拉出去杖斃了。

　　尋雪如今的身份不過是個宮女，戚悅是高高在上的皇后，相比之下，尋雪就是地上被踩髒的雪泥。戚悅是指頭盛放的紅梅。

　　她冒昧去碰戚悅，不管出於什麼原因，被打一頓不算稀奇。

　　戚悅按了按心口，壓抑住心口的不快。她蹙著眉去看尋雪。

　　「抬頭。」

　　尋雪乖乖抬了頭。

　　戚悅幼時失去父母，在被接入宮中之前，可是吃了不少的苦頭。她善於察言觀色，最能揣摩別人的心思。

　　她能夠看出，尋雪和其他宮女不同，從尋雪的眼眸和神色中，戚悅能看出尋雪對她的看法。

　　尋雪並未把戚悅當成腦子有病，也並未覺得戚悅狠辣惡毒。

　　戚悅覺得，尋雪是單純的喜歡自己，就像是看到了一樣美麗事物的喜歡。

　　此時，尋雪白嫩的臉上留著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她漆黑的眸子中並無恐懼，只是淡淡的懊悔。

　　戚悅輕咳一聲，移開了視線，她伸出一隻手：「本宮恕你無罪，起來吧。」

　　這一次，不僅是尋雪，就連一旁的雲姑姑和景姑姑都有些吃驚。

　　她們最清楚皇后的性情，皇后冷漠高傲，絕對不會對一個冒犯自己的宮女說出這般的話語。

　　尋雪把手放在了戚悅小小的手心中，稍微用了一點力氣站了起來。

　　尋雪拍了拍身上的雪，抿著嘴笑了起來：「謝謝娘娘的寬恕。」

　　戚悅長長的眼睫毛撲閃了一下，面無表情的道：「下次你再犯錯，本宮絕對要狠狠打你板子。」

　　尋雪笑了笑，她道：「娘娘您放心，奴婢絕對不會再隨便冒犯您了。」

　　戚悅吩咐後面的宮女道：「折一些梅花，回去放在花瓶裡養著。」

　　幾名宮女應了一句，就開始去折梅花。

　　尋雪撐著傘，也隨著戚悅去了梅花深處。

　　遠遠的，傳來了一道清甜的聲音：「本嬪覺著這裡的梅花不錯，和我們貴妃娘娘的氣質最為吻合，摘幾支給貴妃娘娘送去。」

　　隨著聲音，一名披著織錦皮毛披風的女子走了過來，此女身量中等，在美女如雲的後宮中算不得突出，笑起來的倒是有幾分嬌俏，也因為容貌一般，她得不到聖寵，只能攀附著顏貴妃。

　　景姑姑趁著戚悅未發現，她上前道：「皇后娘娘在此賞花，此時不願意讓別人打擾，吳貴人，等娘娘離開後你再過來。」

　　吳貴人聽說皇后在這裡，倒也沒有多在意。

　　皇后麼，哪裡比得上八面威風的顏貴妃？顏貴妃在後宮中炙手可熱，至於皇后，遲早是要被打入冷宮的。

　　吳貴人嬌俏一笑，皮笑肉不笑的道：「原來是正陽宮中的景姑姑。本嬪過來，可不是為了賞花，是喂貴妃娘娘採花。貴妃娘娘特別喜歡梅花，如果本嬪去晚了，讓貴妃娘娘生氣就不好了。」

　　景姑姑板著張臉道：「皇后娘娘始終是皇后娘娘，貴妃在皇后之下，哪怕是貴妃來了，如今也要在這裡等著。」

　　吳貴人的臉色不怎麼好看了。

　　吳貴人身邊的宮女婉兒轉了轉眼珠，道：「景姑姑，您也是宮中的老人了，怎麼就不知道變通呢。我們貴人可是為貴妃摘花，陛下最寵愛的貴妃，您在這裡攔著，傳了出去，莫說貴妃生氣，就連陛下聽到了，肯定也會生氣。」

　　「尊卑有序，規矩不能破壞。」景姑姑道，「我只知道，皇后才是這宮中最尊貴的女子。」

　　吳貴人翻了個白眼。

　　吳貴人對皇后是有幾分忌諱的，可不代表她會對皇后身邊的宮女尊敬。

　　宮中誰不知道，皇后不受寵愛，陛下對皇后厭惡至極。

　　吳貴人冷笑道：「尊卑有序，本嬪為尊，你個奴婢為卑。景姑姑，本嬪的脾氣算不得好，你可別惹本嬪生氣。」

　　吳貴人暗暗的想，頂撞了皇后又如何？就算頂撞了，她在貴妃面前哭一場，在陛下面前哭一場。後宮上下，只會覺得皇后氣量小，脾氣差。

　　這樣想來，吳貴人心底，甚至隱隱有些期盼能頂撞皇后。畢竟，皇后是戚太后一手帶大的，戚太后在的時候，可是極為厲害的人物。頂撞欺負了皇后，吳貴人會有一種隱秘的快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