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不見
「慈寧宮從未丟失過東西,更別提百年老參這樣重要的東西了。」
太后怒目圓睜,病容帶了幾分猙獰:「那老參只有你接觸過,不是你,還能是誰?」
沒了百年老參,太后的身體會越來越不好,太后死了,對薛寄秋有什麼好處?
為了陷害自己,薛寄秋竟然要出這樣的昏招嗎?
紀清漪跪在地上,只覺得膝蓋發疼,胸口發悶,清甜的撒蘭香聞了讓她覺得想噁心。
她強忍著身體的不適,解釋道:「皇祖母,孫媳的確從李公公手中接了百年老參,當時明卉郡主的嬤嬤來找小郡主,孫媳接了那人參就交給薛小姐,跟著嬤嬤一起去找小郡主了。這一點,小郡主的嬤嬤是可以作證的。」
「這麼說,你是不承認了?」太后幾乎是咬牙切齒道地問出這句話的。
太后認定紀清漪對她存了忌恨之心,故意拿走百年老參要她的命。
紀清漪只是搖頭:「孫媳沒做過。」
她話音一落,打外面走進來一個老嬤嬤,老嬤嬤快步走到太后面前,低聲回稟:「沒找到。」
太后就更氣了。
紀清漪也很生氣,太后竟然去翻她的起居室。
太后病了,自己進宮侍疾,沒落到一句好,反而還被人這樣污蔑陷害,偏偏太后還是個拎不清的老糊塗。
紀清漪覺得很煩,她不想待在慈寧宮了,想馬上離開這裡。
薛寄秋快步走到她面前,溫聲軟語,善解人意道:「表嫂,祖姑母只是脾氣不好,並無壞心腸的,你有什麼不滿,對著我來就好了,百年老參你就拿出來吧。」
她背對著太后,面對著紀清漪,高高翹起的嘴角,得意洋洋的眼神,陰惻惻的表情一覽無餘。
到了這一刻,她懶得偽裝了。
紀清漪心頭警鈴大響。
薛寄秋根本不擔心太后,要麼那人參還在她手裡,要麼這事情太后也知道,她們兩個串通一氣做了這個局,就為了收拾自己。
這慈寧宮裡裡外外都是太后的人,若她真想對自己做什麼……
念頭閃過,紀清漪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騰地一下從地上站起來,拔腿就朝外跑。
眾人都嚇了一跳,連太后也沒有想到,薛寄秋卻反映奇快,一把抓住了紀清漪的手:「表嫂,你是做什麼?姑祖母不過問你兩句話,你就甩臉子,未免太過份了。你可別忘了,姑祖母,目前還在病中呢,你這樣違逆姑祖母,她老人家若是氣出個好歹,你如何在皇上與表哥面前交差?」
她的聲音揚的很高。
「紀氏,你好大的膽子!」
太后氣得渾身戰慄,聲音也非常尖銳,認定了那人參在紀清漪身上,而紀清漪想要跑:「紀氏,你是斷定哀家不能動你是吧,哀家今天就要教訓你這個不忠不孝的孽障!」
「來人!」
太后大怒,正欲叫人將紀清漪抓起來,紀清漪卻突然揚起胳膊,微微彎曲,用盡力氣將胳膊肘撞在了薛寄秋的心口上。
薛寄秋在慈寧宮養尊處優,那受過這種痛,當時就覺得心口一疼,頭暈眼花。
紀清漪趁此機會掙脫她的手,推開簾子,大步朝外跑。
太后氣得睚眥欲裂,厲聲呼喝:「來人,來人!將她抓住,將她給哀家抓住!」
說完這句話,太后就哆嗦著歪倒在床上。
她沒想到,紀清漪的性子竟然這麼野。
兩世的經驗告訴紀清漪,逆來順受從來都不會有好結果,在不能保證自身安全的情況下,一定要想方設法離開。
慈寧宮不安全,她現在要做的,是跑!
至於跑過之後太后會怎麼樣,以後會有什麼後果,那都是以後的事情了。
紀清漪疾馳而去,剛剛撩開慈寧宮正殿的夾棉繡八喜相逢的錦簾,就被人從後面抱住了腰。
她毫不猶豫地抬起腳,重重地跺在後面那人的腳上,「哎呦」一聲,那人吃痛,紀清漪趁機甩開她跑出了慈寧宮正殿,三步兩步跑下了台階,身後就傳來很多腳步聲。
她心頭一緊,跑得更快了。
「站住!站住!」身後的腳步聲越來越近,緊跟著背後一痛,有人狠狠地推了她一把,紀清漪一個踉蹌,重重地撲在地上,下巴也重重地磕了一下。
好疼!
疼得她幾乎要昏死過去,紀清漪的眼淚一瞬間就湧上來了。
有人抓了她的手,反剪了她的胳膊,她看到一雙繡花鞋停在了自己面前。
胳膊一疼,迫使她不得不抬起頭來,正對上薛寄秋的雙目,陰森的,帶著憐憫的雙目。
她要做什麼?
紀清漪不說話,只死死盯著她,讓自己記住薛寄秋的樣子,記住今天受到的苦難與羞辱,又朝一日,必加倍奉還。
薛寄秋冷冷一笑,臉上都是志得意滿,她正欲說話,院門口突然傳來腳步聲,伴隨的還有太監高聲通報皇上駕到的聲音。
薛寄秋大駭!
一轉臉皇帝已經來到眼前。
薛寄秋趕緊跪下去迎接皇帝,而抓著紀清漪的那幾個嬤嬤也鬆了手,跪拜下去。
「這是怎麼回事?」皇帝聲音裡帶著三分的冷漠,七分的怒意:「太后病重,竟敢如此喧嘩!」
「回皇上……」
薛寄秋剛想開口,就聽到身後傳來一聲驚呼,卻是徐令琛大步從皇帝身後走過來,連連出腳,踢倒了那幾個嬤嬤。
他用的力氣極大,嬤嬤們皆滿臉痛苦捂著肚子蜷縮在地上打滾,其中一個還吐了好大一口鮮血。
「這是令琛媳婦?」
看到徐令琛懷中的女子,皇帝顯然也吃了一驚。
好好的一個人,現在竟然如此狼狽,頭髮也散了,下巴上一片青紫看著觸目驚心。
一想到太后對紀清漪向來不滿,皇帝落了臉色:「還不快叫太醫!」
徐令琛抱著紀清漪,兩隻手微微有些發抖。
他捧在手心裡如珠似寶的漪漪,被人這樣折辱。
他的頭嗡嗡的疼,根本聽不見皇帝說了什麼,薛寄秋說了什麼,只能看到懷中的人臉色慘白,緊緊閉著雙目,眼角含了眼淚。
漪漪……
若非他在慈寧宮留了人,若是他晚來一步。
徐令琛不敢想,光想想都覺得心頭針扎一樣的疼。
他沒有說話,只臉色鐵青,目光如冰一樣寒冷,掃了一眼眾人,就抱了紀清漪去了側殿。
折辱漪漪的人,他都記住了。
皇帝也從薛寄秋口中得知了前因後果:「……姑祖母懷疑表嫂,表嫂很是委屈,就跟姑祖母頂撞了幾句。這原本都是小事,表嫂卻突然跑了出來,姑祖母懷疑她是畏罪潛逃,命人攔住她。不想表嫂出手傷人,嬤嬤們怕人參在表嫂身上,表嫂走了,人參就丟了,所以下手重了些。表嫂反抗很是激烈,就傷著了。」
「其實並不怪表嫂,是姑祖母脾氣太反覆無常了,莫說表嫂受不住,就是臣女也時常要受她老人家的氣。」
薛寄秋慢慢地說道:「皇上,求您千萬別治表嫂的罪,她也是氣極了才一時衝動,並不是故意的。」
皇帝嘴角噙了意思冷笑。
太后的脾氣是個人都受不住。
別人不知道,他卻是知道的一清二楚的。她連他這個皇帝都不看在眼裡的,又怎麼能看得上其他人?若非他動用了手段,太后不知道還要怎麼樣呢?
紀氏拿了她的人參,的確是情有可原。
衣不解帶地服侍了她半個月,她剛剛有了起色就刁鑽地折騰人,換做是誰也受不了。
這件事,紀氏沒有錯。
「人參找到了嗎?」
「沒有。」薛寄秋搖了搖頭:「已經搜過表嫂的房間了,並沒有找到。當時表嫂將人參盒子交給我之後,就去小花園的,姑祖母懷疑表嫂將人參丟到別的地方去了。」
「繼續派人找。」皇帝擺了擺手,讓薛寄秋下去。
薛寄秋匆匆出了正殿,正迎上去小花園找人參的宮女。
「薛小姐,後花園都找遍了,沒有。」
「你說什麼!」薛寄秋大驚:「怎麼會沒有?水池裡,橋底下水池裡呢?都找了嗎?」
「都找了。」宮女原本就怕擔責任,聽了薛寄秋的質問,更是嚇得瑟瑟發抖:「水池裡都結了冰……」
她話未落音,薛寄秋就一把推開了她,朝小花園跑去。
水池裡結了厚厚的冰,陽光照在冰上明晃晃的耀眼,上面空空如也,別說是人參了,什麼東西都沒有!
薛寄秋的腦中有片刻的空白。
怎麼會這樣!
她從紀清漪手中接過人參,看紀清漪去小花園了,就趁人不注意也來到小花園。
為了怕人從後門進來,她特意將後門從裡面栓了起來,然後將人參丟在了冰上。
等事發之後,自己再發動人到小花園來找,而紀清漪是唯一一個接觸過人參又到小花園去過的人,所以不管她承認與否,人參都是她丟的。
她設計的好好的,怎麼會沒有!
沒有了人參,太后就會死了。
太后死了,誰給她撐腰?
薛寄秋不敢相信,大步跑到後門,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後門開著,不知道什麼時候開了。
是誰開的後門?
是誰撿走了人參?
天很冷,薛寄秋卻出了一身的汗,風一吹,全身都涼涼的。
紀清漪只記得自己摔了一跤,記得昏迷前聽到人通報皇帝來了,記得徐令琛抱了自己……
迷迷糊糊中,有人親她的臉,溫熱的唇,熟悉的氣息。
是徐令琛。
幾乎是本能的,她伸出胳膊,去摟他的脖子,同時睜開了雙眼。
「醒了?」徐令琛親了親她的額頭,輕輕扶住她的肩膀,在她身後放了一個大引枕。
「下巴還疼不疼?有沒有哪裡不舒服?」徐令琛坐的很近,手還輕輕握著她的手,說話的聲音也輕輕的,好像怕嚇到了她一樣。
「我沒事。」紀清漪摸了摸下巴:「就是摔了一跤,有些疼。」
徐令琛眼睛微微發紅,將臉埋在了她的頸窩:「漪漪,對不起。」
他是為今天的事情抱歉呢。
「這又不是你的錯。」紀清漪抱著徐令琛,輕聲道:「而且我也沒有什麼事。」
過了好一會,徐令琛才抬起頭,捧著她的臉,目光專注,眼中是不容錯識的喜悅:「漪漪,太醫說,你有了三個月的身孕了。」
紀清漪的眼睛倏然睜大,不敢置信地看著徐令琛,然後慢慢低下頭,把手輕輕放到自己的小腹上:「我,我有身孕了?」
「是。」徐令琛把手蓋在她的手上:「你有了我們的孩子了。」
紀清漪的眼淚唰地一下就落了下來。
她有孩子了,有孩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