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發現
鄭則在寧王府門口迎接紀清漪。
上一次去的是徐令琛的書房,這一次去的卻是位於後花園的的抱廈。
時已傍晚,暑氣已散,一路走來,涼風陣陣,景色怡人。
抱廈門口的空地上,一人昂揚而立,他面前放著一把椅子,一隻小猴兒蹲在椅子上吃東西。
「世子哥哥。」離得老遠清泰就認出那是徐令琛,高聲喊了他一聲,雖然拄著枴杖,步伐卻比剛才快了很多。
徐令琛身穿雨過天青色的道袍,腰綁湖藍祥雲紋帶,烏黑濃密的髮絲用玉簪挽起,悠然中帶著幾分隨意。
「看看,這輪椅喜不喜歡?」
走近了才發現,原來徐媚媚坐的那個椅子竟然就是輪椅。
跟之前那個輪椅非常相似,就是輪子大了一圈。
「這是新輪椅?」清泰非常高興,大眼睛裡都是期待:「我可以試試嗎?」
「當然可以。」徐令琛揮揮手,讓徐媚媚跳下來,等清泰坐下,他才輕聲說道:「這個輪椅不用人推,只要你用手轉動輪子,它自己就會走。」
清泰霍然抬頭,不敢置信地看著徐令琛:「真的嗎?真的不用別人推,我自己就可以讓它走嗎?」
「你試試不就知道了。」徐令琛蹲下來,手把手教清泰怎麼使用輪椅。
清泰試了一下,輪椅果然緩緩向前走去。
清泰瞪大了眼睛,長大了嘴巴,呆若木雞,過了好一會他才傻乎乎地問紀清漪:「姐姐,我沒有做夢吧?這是我做夢嗎?」
「沒有,這是真的,不是做夢。」
清泰立馬就咧嘴笑了:「我,我感覺自己太幸福了,幸福到不敢相信,幸福到我以為這是做夢,幸福我覺得自己暈乎乎的,快要飄起來了。」
他人小小的,臉上的笑容就像燦爛的花朵,兩隻眼睛也亮晶晶的,好似璀璨的陽光。
紀清漪也跟著笑,笑著笑著眼眶就有些濕,她從來沒有在清泰臉上見過這種笑容。
清泰像得到失而復得的珍寶一般,用手推動輪子,不一會就跑了很遠,那笑聲卻像銀鈴一樣一串串地灑落。
鄭則忙提步追了上去。
徐令琛以為紀清漪會去追,不料紀清漪只乖乖巧巧地站著,面上有融融的笑意。
她這是高興壞了吧!
這個小丫頭,把弟弟看的重於一切,他就知道用這個法子他不會拒絕。
「你別擔心,有鄭則跟著呢。」徐令琛見她笑,他的心情也非常的好:「咱們到屋裡坐著等,他們一會就回來了。」
紀清漪輕輕點頭,恭敬地跟在他身後。
抱廈三間打通,並未有隔斷,所以顯得十分開闊。中間是明堂,左邊是書房,右邊是小憩的地方,窗下放著一個美人涼塌,佈置的十分清爽。
「來,我們坐著說話。」徐令琛讓她坐了,自己則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他打定了主意,如果她表現出一丁點的不快,他就立馬坐到遠一些的椅子上去。
「謝殿下。」紀清漪沒有推遲,也沒有任何不高興的意思,徐令琛心頭一鬆,臉上就帶出幾分笑容。
一個月沒見,他想她想得厲害,目光不由自主就落在她的身上。
十幾歲的小姑娘,正是長個子的時候,短短一個月不見,她又長高了不少。
「殿下請喝茶。」面前的茶几上放著沏好的六安瓜片,紀清漪主動倒了一杯,推到了徐令琛面前。
徐令琛愣了一下,有片刻的失神。
他這是又做夢了嗎?
自打他向她表明的心意,小丫頭可一直是拒他於千里之外的啊,像今天這樣,可還是頭一回。
紀清漪見他雖然發愣那張臉依然俊美無雙,不由「噗嗤」一聲笑了:「殿下,你怎麼了?」
她本就生的極美,這一笑便如鮮花初綻,朝霞流錦,那份嬌俏嫵媚,當真是傾國傾城。
徐令琛心頭一跳,耳朵不受控制地紅了。
他突然口乾舌燥,端起那茶水一飲而盡。
紀清漪來的時候,就已經做了決定。
她欠了徐令琛太多了,多到已經沒有辦法償還了。
她不能任由這種情況持續下去。
她必須要做點什麼來改變現在的境況。
紀清漪站起來,突然跪在了徐令琛面前:「殿下,這段時間以來,您一直幫助我們姐弟,特別是做輪椅的事情,更是費心費力。我跟清泰兩個,父母俱喪,實在是沒有什麼能報答殿下的。可若是讓我們姐弟心安理得地接受殿下的幫助,我也實在是做不到。」
見她跪著,徐令琛的臉色就落了下來:「那你準備怎麼做?」
「我一介女流,實在沒什麼能耐,只是天運巧合,在別院的時候遇到了一個隱世高人。」紀清漪一臉的莊重:「說來也是奇怪,我不過施捨了那高人一杯茶水,他就跟我講了很多事情。」
她抬起頭,用無比鄭重的聲音道:「那些事情全是對未來的預言,我並未當真,可沒想到,等到回到京城之後,竟然有一大半都應驗了。」
徐令琛身子一震,不敢置信地看著紀清漪。
紀清漪跪著,心裡就捏了一把汗。
徐令琛該不會以為我是吃錯了藥胡說八道吧?
我說的話,他會相信嗎?
唉!這也是她能想到的最合理的理由了。
徐令琛未來很危險,還會中毒箭而死。徐令檢心懷不軌,會跟孟皇后二人合夥拉太子下馬,最後成為新的太子。
她要將這些告知徐令琛,只要徐令琛相信了,他上戰場的時候就能有所防備,或者不去上戰場,她救了他一命,也算是報答他這段時間相助的恩情了。
可前提是,徐令琛願意相信自己,但是他現在臉色駭然,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分明是不信她。
「殿下!」紀清漪目光灼灼地看著徐令琛,斬釘截鐵道:「我知道自己說的話匪夷所思,殿下很難相信,其實我自己當初也是不相信的,只當那人說的是瘋話。可這幾個月發生的事情跟那人的預言有一大半都對上了,我才不得不重視起來。請殿下一定要相信我。」
徐令琛心中激盪,腦中轟隆隆作響,強撐著道:「要我信你也很簡單,你只需說接下裡會發生什麼事情,屆時看是否應驗,就可以知道你說的究竟是真是假了。」
「殿下高見!」紀清漪見他願意給自己機會,大喜道:「今年秋闈鄉試,皇上會欽點內閣學士兼禮部侍郎王世倫為北直隸主考,而王世倫的侄兒今科本打算下場的,為了避嫌最終沒有參加鄉試。」
「嗯。」徐令琛放在背後的右手攥得發青,面上卻不置可否:「禮部侍郎做主考是常有的事,這並不新鮮,僥倖蒙對也沒有什麼。」
「不是蒙的,是那個高人告訴我的。」紀清漪激動道:「今年北直隸的解元姓孔,相傳是孔聖人的後人,我的表哥陳文錦也榜上有名,名次比較靠前。」
她因為急著讓徐令琛相信,聲音比平時大了很多。
徐令琛便用那雙深如寒潭的雙目看著她,紀清漪心裡直打鼓。
他會信嗎?
過了好一會,徐令琛才道:「你起來說話。」
他說話的時候眼睛一直盯著她,好像要將她看穿一般,紀清漪從未見過徐令琛有這麼陰森嚇人的時候,只覺得那視線讓人無所遁形。
「殿下,我說的都是真的。但是一時半會無法驗證,再過幾天你就知道我沒有騙你了。」
到那時,也是她向徐令琛示警,報答他屢屢相助之恩的時候了。
紀清漪覺得自己話已經說完了,再被他這樣看著,說不定會露出馬腳,乾脆道:「清泰估計快回來了,我出去迎迎。」
她走了,徐令琛還呆坐著,他不敢相信,卻又不能不信,上天對他何其厚愛。
這巨大的幸福突然從天而降,他感覺自己有些眩暈。而心中更有一股激盪的情感噴薄而出,讓他不得心潮澎湃,熱血沸騰。
徐令琛突然站起來,趕在她腳步跨出門口的那一刻將她拉回來,一手扣了她的手腕,一手把門關了,將她按在了門上。
這廝!
又來這一套!
紀清漪氣了,狠狠地瞪他一眼:「你做什麼?」
徐令琛目光灼灼,有些燙人。
這個距離太近了。
紀清漪感覺有些慌,我用力掙扎了幾下:「你放開我!」
又急又羞,臉一下子就紅了。
徐令琛低頭看著她,突然喉頭滾動,舔了舔自己的唇。
紀清漪看著,呆了一呆,徐令琛這個樣子,簡直秀色可餐,再這樣下去,她不敢保證自己能不能控制得住。
她呼吸有些亂,虛張聲勢道:「不是說了不會再碰我的嗎?你怎麼言而無……」
最後一個字還未說出來,徐令琛已經低頭擒住了她的唇瓣。
雙唇相接的一瞬間,兩人的身子俱是一陣顫抖,那美妙的滋味傳遍了他的四肢百骸,讓他的每一個毛孔都在叫囂。
身體裡好像住了一個野獸,突然就跑了出來,迫使他狂風暴雨般掠奪她的雙唇,品味她的甜美。
他想她,渴望她,卻一直忍著,因為他知道,她是她,又不是她。所以他輕手輕腳地靠近,小心翼翼地呵護,像照顧一直嬌嫩的花,像呵護一隻敏感的蝶,甚至惶惶不定,手足無措。
上天多麼眷顧他,將她送回了他的身邊,她就是她,就是他朝思暮想的小丫頭。
他的心從未像此刻這般滿足過,這般幸福過。
他再也不會放手,死也不放手。
紀清漪腦中辟里啪啦轟隆隆作響,那一顆心噗通噗通,幾乎要撞出了她的胸膛,整個人暈乎乎的,軟綿綿的,幾乎要掛在徐令琛身上了。
他的唇像有魔力般,先是肆意掠奪,接著又細細的描摹,他緊緊貼著她,親了親她的耳垂,在她耳邊輕輕說:「漪漪,我心悅你。」
漪漪!漪漪!
紀清漪如遭雷擊,腦中「嗡」的一聲響。
他叫她漪漪。
親暱的時候,旁人都會叫她清漪或者清清。
這世上只有三個人叫過她漪漪。
父親,母親,還有徐令琛。
不,不對,不是徐令琛,是徐保生。
這一定是巧合!
很多人都喜歡用名字最後一個字做小字的。
她呆呆愣愣的樣子,讓徐令琛幸福的無以復加,他把臉埋在她的肩膀上,隔著衣服在她圓潤可愛的肩頭,咬了一口。
紀清漪渾渾噩噩的神經一下子清醒了。
徐令琛這個該死的,竟然這般調戲她。
紀清漪沒忍住,推開他,揚手給了他一個巴掌,拔腿就跑。
徐令琛捂著臉,看著她落荒而逃的樣子,突然就笑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