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5、庇護所9

　　黃老闆愣住。

　　秦墨心裡直冒寒氣。

　　原本以為高琛會有理有據地反駁， 撇清身上的罪責。但是這種情況下，黃老闆已經有了先入為主的念頭。不管高琛說什麼， 可信度都會大打折扣。

　　然而高琛並沒有這麼做。

　　他直接把罪責問題一帶而過，並擺出一副「我很有利用價值，請盡情利用我」的姿態。

　　秦墨動了動嘴皮子， 卻不知道說什麼。高琛的職業是醫師， 活力劑是他主動拿出來的，剩餘存貨也全部在他手上， 這些都是事實。

　　旁邊， 黃老闆來了興致， 「真的假的？包治百病的靈藥？」

　　高琛微微一笑， 「事實上， 我手上沒有解。毒劑。只不過藥劑包治百病， 所以才治好了被喪屍攻擊的居民。」

　　接著，他一字一句道， 「剩餘藥劑藏在哪裡， 只有我知道。」

　　黃老闆忽然覺得胸口悶， 頗有些透不過氣來。他粗魯地解開頸間領帶， 冷漠道， 「藥劑包治百病？呵，我憑什麼相信一個騙子說的話！」

　　但其實心臟砰砰直跳。萬一要是真的……

　　高琛滿不在乎，「我可以免費提供一瓶藥劑，讓你拿去做實驗。事實上，如果你手下的醫學人員能研究出藥劑的具體成分， 然後完美複製，我會更高興。」

　　突然，秦墨感覺到一股涼意。

　　下一秒，高琛瞥了他一眼，漫不經心道，「為了展示合作的誠意，不如先幫我把這個傢伙收拾掉？我向來不喜歡背叛者。」

　　「黃……」秦墨剛想說什麼，卻見黃老闆揮了揮手。立時，護衛舉槍，並將他團團圍住。

　　「該死！」秦墨低聲咒駡。

　　無奈炸。藥、手榴。彈已經在上個副本裡用光，本輪遊戲前商城不開啟，進入遊戲後忙著佈局，尚未和交易所進行交易……因此，他只能狼狽地持。槍還擊。

　　另外，子彈已經所剩無幾……

　　「除掉他，應該就能顯示出我的誠意了吧？」黃老闆抿了口茶。

　　「當然。」高琛回答的毫不猶豫。但是稍微停頓片刻，他又補充道，「還有幾人，要是能一塊兒收拾掉就更好了。」

　　「如果是圍著你轉、求藥的那些人，這會兒應該處理掉了。」黃老闆努了努嘴，「多虧某人告密。」

　　「那就太好了。」高琛笑容燦爛，心底裡卻在想，果然，所謂的臨時隊友不可信。

　　上一次病毒副本，叫嚷著讓所有人去醫院隔離間一定不懷好意、然後自顧自跑掉的玩家裡，就有這些人存在。

　　所以哪怕本輪遊戲一開始，他們便組成了臨時小隊，高琛也從未放鬆過警惕——這些人只不過是想利用他的聰明才智，根本信不過。一旦出現意外，絕對一個比一個跑的快。

　　高琛想，遊戲裡哪有什麼同伴？只不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只要存在利用價值，就會被溫柔對待。

　　如果臨時隊友相信他，他會保護所有人，然後用活力劑跟黃老闆談條件，獲得商隊庇佑。可現在……

　　高琛勾起嘴角，低聲呢喃道，「費盡心思設局、控場，最後卻被一幫蠢貨攪和掉，還沒辦法報仇，這種愚蠢的錯誤我怎麼會犯第二次？」

　　話音剛落，秦墨的肩膀、眉頭、太陽穴等部位等子彈擊中，緊接著徹底化作白光。

　　高琛微笑著表示，「礙事的傢伙已經清除，現在咱們可以繼續聊天了……」

　　**

　　庇護所地下研究院。

　　王助理彙報情況，「服用半成品後，試驗體1號情況稍有好轉，試驗體2號沒有反應，試驗體3號、試驗體4號情況惡化……試驗體9號，恢復情況良好，隨時有可能恢復意識。」

　　蔣老動作一頓，差點把試管摔在地上。他以為自己聽岔了，不由回過頭跟助理確認，「試驗體9號，那不是路上隨便撿回來的小女孩嗎？」

　　「是她沒錯。」王助理點點頭，面色頗為古怪，「很奇怪，給試驗體餵食的都是相同藥物，唯獨她吃下去會產生明顯反應，並且情況向好。」

　　「難道她的體內產生了病毒抗體？」念及此，蔣老再也坐不住了，飛快跑去抽血化驗做研究。

　　只是他剛忙碌了一會兒，就被人打斷，「蔣老，老闆新得了一支藥劑，麻煩您把手頭工作移交給其他人，研究下這只藥劑的性能。」

　　蔣老很是不悅，「你知道我在做的事，對人類來說有多重要嗎？！」

　　來人語氣溫和，態度卻十分強硬，「我很抱歉打擾了您的工作。但是對於老闆來說，這支藥劑更重要。」

　　蔣老，「……」

　　老闆包吃包住，不給面子好像說不過去。

　　他只得悻悻接過藥劑，換了個研究專案。

　　**

　　第8天上午9點，系統機械音宣佈，「i22庇護所（玩家所在伺服器）剩餘793名玩家，1134名npc，以及648只喪屍。」

　　每天都有人得不到醫治死去；也有人彈盡糧絕，因為饑餓死亡；盜竊、搶劫時有發生，衝突不斷，因此喪命的居民也有好些。

　　蘇寒靜靜地坐在帳篷旁發呆，心裡則在想，這個副本到底什麼時候才能結束？每天看著鮮活的生命不斷逝去，並不是什麼有趣的體驗。

　　幸好，剩餘喪屍只有648只。找出來全部消滅掉，副本就結束了。

　　「能不能有點幹勁？」鐘睿嫌棄地瞥了眼小夥伴，「雖然白大褂進了庇護所裡圈，但如果有心，還是有機會的。」

　　「可我不打算搞事。」蘇寒歎了口氣。

　　「只想對付騙子團夥，不想把庇護所裡的倖存者都拖進來。」

　　「如今白大褂一夥很可能受到商隊庇護，對付他們相當於與商隊為敵。不管怎麼想，都覺得很麻煩。」

　　蘇寒心說，本輪遊戲裡喜歡搞事的傢伙已經夠多了，不用再加她一個。

　　「已經有人帶頭了。」鐘睿冷不丁冒出一句。

　　蘇寒側目，「什麼？」

　　鐘睿淡淡道，「喪屍被清理的差不多，某些人迫不及待想出手。」

　　「白大褂一夥手裡有活力劑，商隊倉庫有無數物資，十分惹人心動不是麼？」

　　「更糟糕的是，白大褂一夥欺騙民眾，哄人送死。商隊明知道他們有罪卻故意包庇。把柄太多，很容易引起群眾不滿。」

　　蘇寒思路敏捷，「少數知情人幹的？前期幫忙圓謊，讓騙局順利進行。如今見喪屍被清理的差不多了，數量可控，就迫不及待反水。想合眾人之力扳倒商隊，然後搬空倉庫？」

　　「真是打得一手好算盤。」說到最後，她不禁搖頭歎息。

　　「可為什麼不等到第10天，能隨時離開副本後再動手？」蘇寒覺得奇怪。不過很快，她反應過來，「今天才第8天，外圈居民消耗太大，撐不了多久。」

　　沒有足夠的居民npc衝鋒陷陣，事情會麻煩許多。所以綜合考慮，不得不提前搞事。

　　「目前是煽動民意、引發怒火階段，一起過去看看？」鐘睿向小夥伴發出邀請，「混進裡圈，說不定能跟著撈一票，也有幾率遇見白大褂一夥。」

　　鐘睿並不知道，除了高琛，騙子團隊成員已盡數出局。

　　蘇寒沉默不語。她不喜歡為了個人利益去利用別人，但是從目前的情況看，副本裡其他有能力的玩家卻毫不在意。他們可以絲毫沒有心理負擔地把其餘玩家和npc們當作棋子，任意擺佈。

　　就好像，堅守底線的她跟鐘睿才是異類。

　　「幸好當初看中的同伴是你。」蘇寒低聲感慨。她發自內心地覺得，要是鐘睿也跟這些人一個德性，可能兩人早就開始互懟了。

　　聲音雖輕，卻被聽見了。

　　鐘睿掀起嘴角，神色淡淡的，語氣卻很鄭重，「我不會做讓你覺得討厭的事。」

　　這樣就好。

　　蘇寒很快打起精神，恢復以往淡然的表情，「走吧，過去湊個熱鬧。」

　　誰知鐘睿一把拉住蘇寒，認真道，「如果不想去，不用勉強。」反正庫存充足，不愁吃穿。

　　「不勉強。」蘇寒一臉無所謂的表情，「仔細想想，兩邊都不是好人。所以不管了，隨便搞事，咱們伺機撿便宜就好。」

　　是正常的口吻。

　　鐘睿放下心來，隨口應道，「恩，走吧。」

　　**

　　七天過去了，原本熙熙攘攘、行人往來的外圈已經變得荒蕪起來。很多帳篷、茅草屋是空著的，沒有人居住。

　　再一打量，蘇寒發現外圈大概還剩下三百人，不足最初規模的十分之一。

　　應該責怪人性的貪婪，還是物資短缺的糟心現狀？又或者兩者都有？蘇寒不知道。她只是親眼見證了什麼叫做大地蕭條，什麼叫做生靈塗炭。

　　遠處，一人站在石頭上，慷慨激昂地發表演說，「……他說晶石可以換到大米，他說有很多幸運兒做了交換，但是人證呢？有沒有誰敢站出來，說自己狩獵喪屍後，確實撿到晶石了？」

　　眾人皆搖頭。

　　那人的語氣頓時變得悲痛萬分，「我們都被騙了！喪屍腦袋裡根本不存在晶石，他只是想騙我們去送死！」

　　「可是為什麼呢？」有人百思不得其解，「大家沒仇沒怨的，幹嘛撒謊騙人？」

　　演講者尚未來得及回答，旁邊就有人冷笑著插嘴，「清理掉所有喪屍，裡圈的少爺小姐們不就安全了？」

　　一句話觸動到外圈居民敏感的神經，頓時引發極大的不滿。

　　「對！裡圈居民舒舒服服地過日子，外圈災民千辛萬苦，就是為了混口飯吃！」

　　「我只是想吃口飽飯，招誰惹誰了？居然騙我跟喪屍搏鬥……」

　　「我就說很奇怪。不管殺多少只喪屍，就是看不見晶石，原來根本是騙人的！」

　　「明知道清理喪屍很危險，捨不得讓自己人去，就專門坑騙窮苦人民，怎麼下得去手！」

　　就在這時，一人緩緩開口，「據我所知，會做藥劑的白大褂進了裡圈，就再也沒出來過。我猜，可能功成身退，被商隊老闆藏了起來……」

　　眾皆譁然，這相當於在指責商隊老闆是幕後主使者。

　　不等居民出言反駁，又一人站出來說話，「雖然白大褂在晶石的問題上說了謊，可是好多人親眼看見，被喪屍傷到的居民喝下他給的藥劑後迅速恢復健康。」

　　「仔細想想，這年月除了商隊有專門供養的醫學團隊，其他人討生活都來不及，哪兒還有閒暇精力研究醫學？」

　　「白大褂是商隊的人，這點毋庸置疑。」

　　頓了頓，他環顧四周，語氣變得鏗鏘有力，「商隊這是不給我們活路啊！大家不團結起來反抗，必死無疑！」

　　瞬間，群情激奮。居民們大聲斥責商隊，傾訴心中的不滿。

　　蘇寒冷眼旁觀，任由某些人躲在暗處你一言我一語地配合，激怒人群。

　　「嘖嘖，什麼髒水都能往商隊身上潑。」鐘睿輕聲感慨，「有些聽著就知道是瞎扯。」

　　「犯了眾怒就是這個樣子的了。沒人會細究每一條罪狀是否正確，居民只知道商隊罪無可恕。」蘇寒心情錯雜。

　　「他們以為自己是根據理智做出了判斷，可事實上，從頭到尾行動都被人掌控。之前被白大褂一夥誘。惑，清剿喪屍。現在被有心人煽動，準備襲擊商隊，全都是被利用。」

　　「明明是提線木偶，卻不自知，可悲可歎。」

　　不過面上，他們卻裝出義憤填膺之色，似乎已經被憤怒情緒支配。

　　只一會兒的功夫，群眾的不滿被最大幅度激發。周圍人群越聚越多，有玩家，有npc，個個都嚷嚷著要向商隊討回公道。

　　有心人彼此間交換了個心照不宣的眼神，意思是，事情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