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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為了攻略病嬌在死亡邊緣反復橫跳 - 第122章字體大小: A+
     
    122、番外:兩同心(五)

      衛檀生的面色霎時一變。

      方才的優容與泰然,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

      衛檀生問:「她當真是這麼說?」

      與衛檀生四目相對, 觸及那雙眼, 柴鴻光心口不自覺一滯, 但依然強作鎮靜地回答, 「孔娘子離去前, 確實是這麼說的。」

      柴鴻光留意著他神情變化,猶豫了一瞬, 但想到含淚離去的宋修敏,卻還是忍不住出言道, 「我伺候娘子已有數年,卻還是第一次見娘子如此傷心。郎君你……」

      衛檀生卻不再看他,腕上佛珠撞出一串急促的輕響, 快步走到院門前,差人備馬。

      她竟然要回去。

      要回去找那所謂的季郎君。

      思及,衛檀生死死地掐緊了佛珠, 嗔怒之意, 幾乎要吞噬四肢百骸。

      他步伐急促, 微跛的左腳因為驟然加快的腳步,踉踉蹌蹌。衣擺卷起波濤似的弧度,猶如被死死壓制的驚濤駭浪。

      雖然是跛足,但這依然沒有掩蓋青年的風姿。

      衛檀生眼中精光暴漲, 又驚又怒。

      在這俊美光鮮的皮囊之下,由嗔恚而起殺性。

      那曾經按捺下來的殺意再度翻騰嘶吼,, 第一次,不受控制,呼嘯著要刺破血肉,破胸而出。

      衛檀生面色陰鬱,靠著車壁,紺青的眼中眸光一閃,指節因為用力,泛起清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幾乎要將手上的佛珠絞成齏粉。

      殺了那姓季的,將她關起來。

      衛檀生纖長的眼睫微微發顫,眨眼之間,心中卻已經閃過無數念頭。

      先將她關起來,總有機會再慢慢圖謀。

      畢竟他還有妙有。

      只要他以妙有要脅,她顧忌妙有,定會順從。

      因為殺性,他口乾舌燥,喉結上下滾動,唇角緊抿作一線,心中洶湧著的欲.望,終於再度活了過來。

      回到客棧不久,惜翠便開始著手整理包袱,她來的時候,沒帶什麼東西,走的時候也不需要多收拾什麼。

      但坐在床角,惜翠低頭看著手機上的app圖示,卻還是猶豫了一瞬。

      她放不下妙有。

      她今天沒看見她,總想著再見她一面。

      也正是這猶豫的間隙中,門外忽然響了敲門聲。

      篤篤篤——

      惜翠沒多想,放下手機,走到門前,目光一觸及門外,頓時愣住了。

      衛檀生正站在門口,他紺青的眼波光流轉,蘊著萬般的詭豔與旖旎。

      「翠翠,」他腕上佛珠泠泠一震,問「你要去哪兒?」

      怔愣之間,衛檀生卻已經走進了屋裡,目光死死地落在了那床上的包袱之上。

      他等了她六年。

      或者說,等了她一輩子。

      這次絕不會再放她離開。

      青年將視線從床上收回,再看向她時,又彎起了唇角,「你要去哪兒?」

      因為剛剛忙著收拾行李,她頭髮隨手盤起,如今臉頰髮絲垂落,看上去平添了兩分溫馴與柔軟。

      「你知道了?」惜翠短暫的怔愣之後,明白了過來,垂眸低聲問,「是柴鴻光告訴你的?」

      衛檀生定定地看著她,「你要去何處?」

      柴鴻光既然已經全都說了出去,她再繼續瞞著也沒有了意義。

      「我打算回家。」

      「家?你的家難道不在此處?」衛檀生微笑,「你我早就成了親,且育有妙有,這兒難道不是你的家?」

      「還是說,你當真以為有那季郎君所在之處,才是你的家。」青年臉上露出了些嘲諷之色,冷哂道,「你何時如此下賤。」

      「翠翠。」他一步一步地走到她面前,袍袖一揚,牢牢地攫住了她手腕,將她抵在了牆上,附耳低聲詢問,「我一直想問,翠翠,你一直以來在逃避什麼,或是說在害怕什麼。」

      「你在害怕什麼?」

      脊背撞上牆壁,惜翠吃痛地皺緊了眉。

      「你在害怕我,害怕妙有。」

      「我和妙有有什麼值得你害怕的?」

      他將她抵在牆上,力氣大得似乎要捏碎她的腕骨,毫無往日的柔情與憐憫可言。

      他畢竟是個男人,足足要比她高出一個頭,此刻面上笑意全無,正面無表情居高臨下地看著她,眼中似乎有嘲弄也似乎有悲憫,另一隻掐在她腰上的手,好像恨不得要將她的腰掐斷。

      「我……」

      對上衛檀生的眼,惜翠吃力地喘了一口氣。

      「翠翠,你每每心虛之時,總會強作鎮靜,」青年微笑,「強撐著一口氣,神情也要比往日冷淡上兩分。」

      這是她的偽裝也是她的盔甲,好像故作鎮靜地冷下臉來,就能不受外物的侵害。

      「你知不知道,我是如何認出你的?」

      「你現在這幅神情,和當日在客棧的時候幾乎一模一樣。」

      「你若真是你口中的孔蘭,之前就不該見過我。」

      「既然不曾見過我,那當初在客棧第一眼,就不該露出那般神情來。」

      「更遑論,你還總尋著那間隙,好似不經意地去偷瞧妙有。」

      「翠翠,」他大掌摩挲著她腰肢,掐得緊緊的,「你一直以來都愛騙人,卻偏偏不擅長說謊。」

      「在你離開之後,我無時無刻不再留意那些,但凡與你有半分相像的人,不論男女,不論老少。」

      「之所以能一眼認出你,那是因為我每時每刻都在做著與你重逢的準備,翠翠。」

      還有一點,他沒有說。

      那個夢。

      或者說,那不是夢。

      沒有夢能如此清晰,清晰到他一閉眼,還能回想其夢中種種細節,甚至能想起妙有出嫁時的嫁衣紋樣和髮簪款式。

      他等了她一輩子。

      他記性一直都很好,博聞強識,過目不忘。

      在那一生中,他從未遇見過「孔蘭」 ,這一生他終於等到了,更不可能再輕而易舉地放她離去。

      這麼想著,他忽然冷靜了下來,冷靜下來之後,眼神也慢慢地複歸了清明,他笑道,「翠翠,這是你本來的模樣,對嗎?」

      「你不可能將路引丟在路上。如此一來,也就只有一種解釋。那便是,你根本沒有路引。這些話不過是你的託辭罷了。你不屬於這世界,根本不可能有大樑的路引。」

      「讓我想想。」他微笑,「你能回來,又能回去,這便意味著,你找到了在這兩個世界中往來的方法。」

      「翠翠,」他放鬆了些手上的力氣,眸光冷冷地問,「你究竟還瞞著我什麼?」

      她沒有想到衛檀生會追過來。

      在他紺青的雙眼之下,惜翠別過頭,避開了他視線。

      她還瞞著他什麼?

      衛檀生這一句話,到底還是戳中了她心中最隱秘的地方。

      那是和系統有關的秘密,也正是她一直以來,儘量忽略,卻始終無法做到的。

      她和衛檀生的感情,本來就建立在欺騙之上。

      如果真的和他在一起,她又要如何解釋這app的由來。

      所有的一切,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那時,他就會知道系統的存在。

      她不可能,也做不到,將這個秘密帶進墳墓。

      這是一直以來,一直縈繞在她心頭,壓在她心上的重擔,也是她為何膽怯、內疚,躊躇不敢上前的,真正的原因。

      「我……」惜翠閉上眼,深吸一口氣,在他目光之下,她突然覺得再也沒有隱瞞的必要,或者說,她再也不想隱瞞下去了,「我確實有事瞞著你。」

      「你說得沒錯,我確實喜歡說謊。」惜翠喉口乾澀,「我騙了你,從一開始,在瓢兒山見到你的第一眼。」

      萬事,難就難在一個開頭,這回,她終於沒有再隱瞞,將系統將攻略任務,原原本本,從頭到尾,交代了一清二楚。

      惜翠低著眼,看著他骨節分明的五指,隨著她說出口的話,漸漸地收緊了。

      「系統告訴我,我的任務就是讓你愛上我,親口對我吐露愛意。」

      「這樣,我才能回家。」

      「也就是說,一直以來,我都在利用你。」

      「只要你能愛上我,我不介意做任何事,所以,魯飛也好,高遺玉和吳惜翠也罷,這三次重生,都是為了一個目標。」惜翠抬起眼,「就是為了讓你愛上我,然後回家。」

      衛檀生突然鬆開了緊掐著她腰肢的手,他眸中的暴戾之色漸漸散去,奇異地安靜了下來,目光落在她臉上,垂眸望著她。

      青年烏髮垂落在頰側,擋住了眼中的光芒,那殺性霎時間也消散了個無影無蹤。

      他纖長的眼睫一顫,問,「你是說你一直以來都在騙我?」

      惜翠抿唇,「是。」

      「靠近我,不過是為了騙取我這顆心?」

      「是。」她嗓音喑啞,抬頭看他。

      青年低垂著頭,也在與她對視。

      他像往常一樣,彎了彎唇角,卻在揚唇的刹那間,嘴角溢出了一線的紅。

      那抹紅滴落在衣襟前,暈染出綺麗的花。

      「所以,不論我當初如何冷淡,你也從未埋怨,從未記恨?」

      他唇角嗆出血沫,就像條垂死的魚,頃刻間,又吐出一口血來。

      這一下好像終於打破了什麼,青年接二連三地嗆咳出無數的血花。

      他口吐血沫,卻還是不依不饒地繼續問,「那首詩,也是騙我的?」

      惜翠垂下眼眸,攥緊了手指,「是。」

      她什麼都是騙他的。

      他害怕的是,那個將她心意棄如敝履的自己。

      而到今天他才發現,她的心意是假的。

      他的冷眼,他的忽視,她不去責怪,只是因為不在意。

      未曾動情,本來清靜,從何而來的怨懟。

      衛檀生靜靜地站著,像一尊觀音像,凝望著她,唇角的血液越咳越多,滿溢而出。

      看了她一會兒,他轉身離去,下樓時,喉口間卻還是不斷有血氣在翻湧,踉踉蹌蹌地每往下走一步,就噴湧出一口鮮血,將胸前的衣襟全部浸濕。

      他面無表情地揩去唇角的血漬,剛揩乾淨了,又不斷有鮮血溢出。

      原來如此。

      原來是這樣。

      難怪她如今要回去。

      耳畔好似又響起了空山寺悠長清正的晚鐘。

      在那場瓢潑大雨中,他與吳懷翡並肩而行,而她提著燈籠,腳踩著落花,垂眸跟在他二人身後,毫無怨言。

      這一切僅僅是因為她從未將他放在心上過。

      曾經的討好,曾經的生死相隨,曾經的情深義重,都是假的。

      他在那煙波中等待的一生,也都是假的。

      從始至終,自作多情的,只有他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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