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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質女 - 第40章字體大小: A+
     
    第四十章

     不過因爲是在驛站歇宿, 這屋舍不夠暖,變成了保留衣袍很好的藉口。

     姜秀潤只除了外袍, 留下內裏厚厚的小棉襖。

     鳳離梧對姜秀潤的怕冷不置可否, 倒也沒有說什麼, 二人只是在相隔一枕距離的榻上說了會兒話。

     所謂的秉燭夜談, 在姜秀潤看來也其實也不過是變相的秉燭夜審。

     依着鳳離梧的性情,總是會在不經意間要盡數掌控一切變數。到了這等地步,姜秀潤也沒有什麼好隱瞞的, 只能將自己畫碟牌, 刻蘿蔔章的事情老老實實地交代了出來。

     鳳離梧聽了一會, 忍不住就着昏暗的燈光將公子小姜的手拿握起來, 細細審視。

     就在這時, 室內的燭光被一陣吹滅, 在黑暗中,姜秀潤只感覺那隻大手有力地掌控着她, 有薄繭在她纖細的手指間細細摩挲。

     可是這種摩挲卻並不旖旎惹人遐想, 因爲殿下也不知是真是假, 突然說道, 以後這手若還是這麼靈巧會造假, 那麼不如根根折斷好了。

     姜秀潤趕緊賠笑,又不敢縮回, 只能說以後定然痛改前非, 絕不敢再造假了。

     藉着這個機會, 姜秀潤倒是問了問那波國質女的情形。不過鳳離梧只是將她一直扣在驛館裏, 等着追回姜秀潤後再行處置,至於那質女名姓爲誰,他也懶得過問了。

     這聊着聊着,不知怎麼,二人越挨越近,那一枕的距離全然不存在了。

     姜秀潤被擠在了挨着牀榻的牆壁和太子之間,那太子偏偏還將一隻胳膊搭在了她的身上。

     當太子將頭埋在她的頸窩間,不一會鼻息淺淺,恬然入睡。

     姜秀潤可糟了心,無論前世今生,她都不習慣枕邊有人。

     前世身爲秦詔的外室,與他同榻而眠的機會能免則免。那秦家規矩立的足,不許子弟連天在外花眠柳宿。她倒也省了許多的麻煩。

     可誰想,重活一遭,她卻與大齊的太子先同榻而眠了起來,一時間,她不敢推開他,又有些不適應。

     可是連日來的逃亡,幾乎沒有一夜睡好的。如今被抓了個正着,乃是塵埃落定,本以爲一宿無眠,卻很快也被緊挨着自己的人的氣息所感染。也跟着頭一歪睡去了。

     可待她入睡時,一旁的鳳離梧卻慢慢睜開了眼兒。

     藉着窗外投射的月光,他將蜷縮在自己懷裏的少年看得仔仔細細。

     與他相處的愈久,太子總是不自覺地產生錯覺,總覺得懷裏芬香馥軟的一團不像個男孩子。

     此時藉着月光,可以清晰看到他掩藏在衣領裏的那枚小巧的喉結……太子有些不適地稍微後退了退。

     可不一會,鳳離梧又將正摟着少年的胳膊收緊,只閉着眼,在他的脖根臉頰間微蹭。同時心內釋懷地想:既然長了喉結,大約也要長鬍子了……待得少年滿臉鬍鬚時,他這種總想不自覺親近少年的毛病也該是好了吧……

     這麼一想,現在心中不足爲外人道的難言之隱,似乎可以無藥自愈,完全不用費心煩惱。

     就在太子一行人快速地趕回大齊時,樑國那邊關於劉佩的消息也總算是傳回來了。

     也許是刺殺了鳳離梧後,一直心虛膽寒的緣故,他居然一直穿着黃金盤成的軟甲,當重箭射到的時候,便擋了一遭。

     可是那箭的力道太大了,竟然將軟甲都給穿透了。所以劉佩雖然逃過了死劫,卻活罪難逃,一時重傷難以下牀。

     這倒是跟前世的情形徹底相反。這輩子鳳離梧活蹦亂跳,可是那劉佩大概要跟湯藥爲伍好長一段時間了。

     回到太子府後,一切似乎都與之前照舊,當初長達半個月的出走似乎並不存在。

     可是當姜秀潤看着自己的房間被摔得稀巴爛的樣子時,才隱約體會到了鳳離梧當時驚聞自己逃跑的震怒。

     鳳離梧一直沒有讓人收拾這院落,立意保留當初摔砸留下的混亂。

     當太子終於帶着逃跑多日的小幕僚回來時,便親自帶她看了看,然後淡淡道:“孤就算有容人雅量,也只能容君這一次,下次若是再犯……”

     姜秀潤連忙攔住了太子撂下狠話,只諂媚道,以後便要老死在太子府裏,哪裏都不去!隻日日在殿下的身旁感受君恩雨露……

     這麼亂的院子,也是沒法住人了。

     鳳離梧又給他另外調撥了新院子。

     不過眼下,還有一樁要緊的,便是要去看一看那位還沒有出月子的波國質女。

     其實她犯下這等醜事,最後的下場也無非一碗毒酒。可是太子一直沒有動作,似乎是準備再敲她父王一筆消災的厚財。

     等姜秀潤下了馬車走入驛館被封禁的院落時,還沒等進屋子,便聽到了嬰兒嘹亮的啼哭聲。

     姜秀潤深吸一口氣,只帶着淺兒入了房中。

     只見一個臉上微微帶肉的少女,正手忙腳亂地給孩子喂着奶。

     可是由於她被囚在驛館,侍女也被囚禁,由於得不到精心照管的緣故,那奶水似乎不足,嬰兒吃得不夠口,沒幾下便咧嘴大哭了起來。

     那少女似乎也是被磨得沒了法子,只抱着嬰孩要跟着一起哭。

     可看到了姜秀潤這樣一個翩翩少年進來,她先是驚得連忙掩住自己袒露的衣襟,然後又似乎覺得這進來的“少年”眼熟,只微微困惑地眨眼細觀。

     這一看,她便認出來,這……這不是王姐姜秀潤嗎?

     她正好開口喚人,卻被一個箭步過來的淺兒用大掌掩住了口鼻。

     姜秀潤這時也認出了父王送來的倒黴蛋是誰了。

     原來竟然是新後的親生女兒——姜秀瑤!

     申後只有這麼一個女兒,是以向來嬌寵溺愛,沒想到這次竟然也被父王送來與大齊。可見老人家討好大齊王上的心思是多麼赤誠!

     姜秀潤雖然身爲王姐,但是親生母親走得太早,所以在王宮裏也沒了依仗,雖說是王女,卻因爲性情馴良而備受欺負。

     姜秀瑤雖然不曾故意欺負王姐,可是在王姐姜秀潤的面前說慣了上句,倒是真的。

     而姜秀潤也深知隔牆有耳的道理,只貼着她的耳朵道:“莫要聲張,喚我二哥,若是我被人識破,便無人能護你,到時候一起被提押到刑場!”

     她說這話時,那眼神也是瘮人,竟然讓姜秀瑤莫名打了個冷顫,只覺得一早被送到大齊的王姐似乎性情大變,再也沒有原來溫婉順良的氣質了。

     於是只能愣愣點頭。

     姜秀潤見她安穩了,這才讓淺兒鬆手,然後指了指那嬰孩道:“說,這是怎麼一回事?”

     瑤姬這幾日來也一直彷徨,她雖然並不跟王姐親近,可是在這異鄉產子後驟然見了親人,也是淚眼滂沱,只哭哭啼啼道:“父王也不知是受了哪個奸人的挑唆,一味要送我來大齊爲質。路途顛簸,我又愛嗜睡,肚子是見天變大,我本以爲生了病,並沒有太理會,後來……後來纔想到可能是懷了身孕……然後到了驛站,它就止不住地往下掉……”

     這種糊塗之言,只聽得姜秀潤頭疼。

     那申后的精明似乎只在自己和她的那個小兒子身上,沒有半點遺傳給她這個女兒。

     於是瑤姬這個從小被嬌寵壞了的王女,就這麼被人一路高捧,毫無自覺地蠢鈍長成這麼大。

     姜秀潤聽夠了她的哭哭啼啼,又問:“你懷了身孕的事情,難道你的父王母后不知?”

     瑤姬搖了搖頭道:“父王最近又納了兩名小賤人,狐媚得很,母后操碎了心,許久不曾問我,加之那段時間,父王要送我來大齊,我整日只知道哭鬧,倒是不曾留意……”

     姜秀潤又問:“那孩兒的父親爲誰?”

     到了這步田地,瑤姬的臉兒竟然還一紅,似乎想起以前幽約時的羞臊,小聲道:“王姐,我跟你說了,你可莫要告訴父王母后啊!”

     姜秀潤強忍了個大白眼,憋着氣兒道:“父王離得這麼遠,我便是有心告你一狀,也只能託夢給父王了。”

     於是瑤姬也就放心下來,大膽地告知了王姐:“是我的表哥,申思文。”

     姜秀潤慢慢地坐在了席上,這就是了。

     那申思文乃是申雍親子,一向是好色的胚子。他在王庭時,沒少藉着自己是王庭侍衛長,而行騷擾之事。

     只是姜秀潤一向避着他。沒想到申后的親女卻被那種放浪子給撩撥上手了,而且還犯下了這等醜事!

     之前申雍派人來暗殺她的事情,還沒有了斷,這申家的把柄倒是又撞回到了她的手中……

     姜秀潤略一思索,心內便有了主張。

     不過眼下這驛站來來往往,卻不是安身之地。

     姜秀潤雖然跟姜秀瑤並無什麼姐妹情誼,卻也不忍心看那嬰孩早早夭折,若是置之不管,只姜秀瑤自己照管,那細瘦的孩兒遲早保不住性命的。

     可是,又不能叫這位王妹出現在太子的面前,不然只三兩句,必定被太子盤問得露餡。

     一時間,姜秀潤有些猶豫。

     不過鳳離梧卻並沒有心思去管波國王庭的醜事。在這方面,他也給自己的少傅留足了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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