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殺了你們？」

我往後退了一步，心中的動搖已經控制不住了，在南京血夜之前，我一直抗拒殺人，甚至每一次都讓黑蛋他們動手，但是自己從來就不會殺人，可是如今卻告訴我，我曾經殺了２０個人，而且還是孩子，還是在我年幼的時候。

我沒有想到過，自己會是這樣一個罪惡的人，更沒想到過，我會曾經是那麼可怕的一個人！

「是的，哈哈，誰又會想到呢，一個年僅３,４歲，甚至還不足五歲的孩子，會殺人，而且是殺了那麼多人。你現在知道了吧？為什麼你的記憶斷層中，總是記得自己是孤孤單單的，為什麼總是孤兒院有人死去？你身邊的床位為什麼總是空的，總是換人？哈哈，因為你就是個惡魔，是個殺人狂，你以為你失去了記憶，你以為那時候你還小，就可以抵消這樣的罪孽嗎？告訴你，不可能！」

鬼魂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我不斷地後退，不斷地往後撤，看見四周的幻境漸漸消失，我重新回到了大樓內，站在了十層空蕩蕩的樓層之中。

四周的黑暗，就好像是一張張曾經被我殺死的孩子的臉，出現在了我的面前。

我的記憶開始復甦，就好像是一扇用鑰匙打開的大門，慢慢的被打開了。

我看見記憶中，很多的孩子在痛哭，我看見黑暗中有孩子在罵我，我聽見所有的人都在咒罵我！

「你是個怪物，你是個瘋子！」

「啊，怪物來了，他說他能看見鬼！」

「他會害人的，大家離他遠一點……」

無數的聲音在我耳邊回蕩，很多很多的聲音，讓我的腦袋就像是要被擠爆了一般，我慢慢蹲了下來，用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

「你就是殺人兇手！我知道我打不過你，我也報不了仇，但是如果你還有一絲絲的良知，那就自我了斷，你從出生的一刻開始就是罪惡的，你若是還有一點良心，就不要活下去了！只是你對我們的補償，這是你虧欠的！」

我聽見一聲聲大喊在我耳邊回蕩，我抱著頭，搖晃著腦袋，但是心靈已經開始動搖。

「你早就應該死了，你是殺人兇手，殺人償命！」

厲鬼對著我大吼，我一怔，雙眼一睜，慢慢地睜開了眼睛，看向了它，緩緩地從腰包里摸出了一把匕首，將匕首的尖端對準了自己。

我不是殺不死的，我只是一個人，我的良心在受到譴責，我的善念在告訴我，要我補償這些被我殺死的冤魂。

我慢慢地將匕首的尖端對準了自己的脖子，就在我要刺下去的一刻，卻聽見樓下傳來了腳步聲，接著是小劉的喊話聲：「端木小師傅，我想想還是不放心，我來看看！」

他這一插話，鬼影臉色一變，消失在了黑暗之中，而我手一松，匕首掉在了地上，整個人癱坐在地面上，看著小劉跑到我的面前，吃驚地望著我。

「你怎麼了？小師傅，你怎麼了？」

小劉拉著我的手，我渾身都已經沒有力氣了。

那一天，我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家的，我走在路上，看著漆黑的天空，昏黃的路燈，行人們走過我的身邊，匆匆而來，匆匆消失，路上有車輛川流不息，燈光晃動著我的眼睛。

天空漸漸陰沉下來，本來就是黑夜的上海天空，緩緩飄下雨水，灑落在了我的身上。

路上的人群跑的更快了，而我是唯一一個，緩慢地在雨中行走，沒有帶傘，沒有生機，沒有清楚意識的人。

回到家的時候，戀心兒正坐在客廳里，看見我渾身濕淋淋地走進了房子，她和黑蛋沖了出來，一個拿毛巾，一個幫我脫濕掉的衣服。

然而，我一走進房間里，就蹲在了沙發上，雙手抱住了膝蓋將頭埋在了雙臂之間。

黑蛋想要幫我擦濕掉的頭髮，卻聽見我一聲大吼：「別靠近我，別靠近我！」

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火家兄弟看著我，黑蛋吃驚地望著我，最後戀心兒讓所有人退了出去，將客廳的燈關上了，留下了我一個人蜷縮在沙發上。

這一夜很安靜，我沒睡著，滿腦子都是那個披著白色被單，拖著其他孩子在路上行走的身影，原來我殺了這麼多人，我還去封鬼，我還自詡正義，其實我才是真正的惡魔。

我那麼小的時候，就開始殺人，壞到根子里了。我的腦海里開始露出奇怪的念頭。

為什麼我還不敢自我了斷，因為不敢嗎？因為怕死嗎？哈哈，真是可笑，就是因為怕死，我就該死，就該死！

此時，戀心兒默默地走進了客廳，站在我的身邊，她想伸手摸我的頭髮，我卻下意識地躲開了，她的手收了回去。

緩緩開口說道：「你知道嗎？我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

「是在我６歲的時候，一個圈子裡的男人，有戀童癖，魔老太明知道他是變態，還讓我去逗他開心。他想侵犯我，然後我想逃，被他抓回來，吊起來打。他的笑聲，至今在我耳邊回蕩，他在我身上烙下的傷疤，至今還在。那天晚上，我趁他睡著，用燒紅的炭塊，放進了他的嘴裡，睡衣里，還有褲子里，我看著他渾身冒煙，最後死了，而我站在一邊微笑。」

戀心兒的話很輕，鑽進我的耳朵里，我依然沒有動靜。

「之後我一直在殺人，殺了很多很多人，上百個了吧，或者有２００個了吧，我都記不得了。有些是好人，有些是壞人，無論如何我從來都不承認自己做錯了，因為我要生存，我要活下去，所以他們都要死。我不知道你今天發生了什麼事情，但是只要不是錯的，就不要悲傷和難過。」

這一刻，我猛然間站了起來，滿臉淚水地看著戀心兒，咆哮道：「如果我告訴你，我５歲之前就殺了２０多個孩子，如果我告訴你，蔣天心是因為我才自我封印，如果我告訴你，這些孩子如今來找我償命。你告訴我，我到底是不是錯了？」

戀心兒怔住了，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看著我的臉，眼睛里露出一絲驚訝。

月光從外面灑進來，透過巨大的窗戶，落在了我們的臉上，白色的月光，如水一般。

我默默地低下頭，緩緩向前走，輕聲說道：「我想靜一靜。」

當我走到戀心兒身邊的時候，她卻抓住了我的手，輕聲說道：「無論如何，求你不要死。因為，你是我最後的依靠了，為了我，求你，不要做傻事。」

那一刻，我的心靈狠狠一顫，然後鬆開了她的手，緩緩走出了客廳，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里。

拿出手機，想要打給大叔，可是卻又害怕。我看著手機發獃，卻在此時，房門被打開了，黑蛋緩緩走了進來，站在了我的面前。

「黑蛋，我想靜一靜。」

我低著頭說道。

黑蛋卻拿出手機，打開了揚聲器，裡面傳來了大叔的聲音：「小子，聽說你知道十五年前的事情了？」

我一愣，猛地抬起頭，看著黑蛋，雙眼內露出了震驚，輕聲地嗯了一聲，說道：「是我錯了，我錯了……」

「什麼亂七八糟的，十五年前我是逼不得已封了你的記憶和靈覺，那時候你見到聚魂妖，殺了二十多個孩子，還吞食了它們的屍體，吸收了它們的魂魄，那場景對你心靈打擊太大，我才會將你的記憶封印的。沒想到你如今自己查出來了，不過你也２０歲了，那點恐怖的畫面應該打擊不了你了。」

我一愣，聽到這話，我皺緊了眉頭，跳起來說道：「什麼聚魂妖？大叔，你說清楚點？」

大叔一愣，然後說道：「十五年前，我代表李大山去調查一個案子，就是你們的孤兒院，死了２０多個孩子，而且屍體都不見了，我到了之後查出來，是混進來一個聚魂妖，專門殺人，吸魂，吞屍。結果沒想到，最後一天，它盯上了你，想將你拖出孤兒院，方便吞了你，可是沒想到你當時靈覺已經有了，提早清醒過來，在孤兒院後門附近反抗，還放出了無名法陣，不過可惜你就放了一擊，還將鐵門打壞了，最後被聚魂妖制服，帶到了公園裡。那時候我才趕到，它要挾我，讓我封印修為，我沒辦法只能照做，不過最後還是想辦法將它打跑了。當時你還是清醒的，嚇的不清，我為了怕傷到你的心靈，才封了你的記憶和靈覺啊。」

聽到這話，我一巴掌拍在了牆壁上，恨恨地說道：「該死的，居然敢騙老子，看老子不滅的你形神俱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