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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和年級第一我都要 - 第100章字體大小: A+
     
    第九十一章 現實

     顧逸邇和司逸並肩坐在休息椅上。

     “怎麼這麼早就上手術臺了?”她問他, “我以為你還要再適應一段日子。”

     “適應是需要在手術臺上適應的。”司逸靠在椅背上,說話聲很輕,“主任早先就給我做了思想工作,但我還是有些承受不住。”

     術前明明還笑著對他們說麻煩醫生了的病人, 歷經大出血, 呼吸心跳都一點點的消失,最後在手術臺上永遠閉上了眼睛。

     眼睜睜的就這麼看著一個人死了。

     “生死無常, 這不是你們醫生能決定的。”顧逸邇輕聲安慰, “回家好好睡一覺吧。”

     “二更已經在準備手術了。”司逸忽然側頭看她, 擠出一個苦笑,“如果不出意外,是主任主刀, 我二助。”

     顧逸邇有些奇怪:“二更不是幾年前已經做過手術了嗎?”

     “腦膜瘤已經接近三公分,並擴散至耳部, 建議手術處理。”

     顧逸邇咬唇:“成功率高嗎?”

     “顱後手術平均存活率六年。”司逸頓了頓, 又說道, “二更的姐姐,沒有熬過六年。”

     “不會的。”顧逸邇出聲打斷他,“二更不會的。”

     司逸抿唇,閉眼, 忽而換了個話題:“讓你看到我剛走出手術室那一下,好害羞啊。”

     “我覺得很帥氣。”顧逸邇綻開笑意, “是十七歲那年, 堅定著跟我說要當醫生的你, 也是現在會為了病人的離開而感到悲傷的善良的你。誰規定醫生就必須要有一顆鋼鐵之心,醫生也是凡人,擁有七情六欲,怕生病怕死,怕親近的人離開,但只要一日站在手術臺上救回了一條人命,你們就是偉大的。”

     司逸嘴角含笑,就那樣溫柔地看著她。

     “這就是我一個外人,對醫生的理解,司醫生,好好加油。”顧逸邇比了個大拇指,“你說過,二更的命由你來救。”

     司逸想起學生時代,他穿著白袍,和眾多醫學生一起,大聲宣誓的場景。

     “我決心竭盡全力除人類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維護醫術的聖潔和榮譽,救死扶傷,不畏艱辛,執著追求。”

     “耳朵,這幾個月我會很忙。”司逸抓起她的手,“我要儘快的適應手術臺。”

     “你忙吧。”顧逸邇拍拍他的肩膀,“最近公司忙著融資,我也會很忙。”

     “好想回到讀書的時候啊,總能抽點空出來。”他輕聲感歎。

     “你都讀了那麼多年了,還嫌不夠嗎?”顧逸邇打趣。

     司逸搖頭:“最美好的日子,是怎麼都過不夠的,比如和你在一起。”

     “忽然的騷,閃斷了我的腰。”顧逸邇痛苦的捂著腰。

     司逸低笑一聲:“幫你揉揉?”

     “少來。”

     司逸揉揉她的頭:“去看看二更嗎?”

     “好啊。”

     兩個人相攜來到二更的病房。

     從玻璃口那裡望去,病房裡除了二更,還有俞子袖。

     兩個人似乎有些不愉快。

     顧逸邇小聲問:“咱們該進去嗎?”

     “等等吧。”

     兩個人也不知道等了多久,忽然病房門被打開,二人下意識的後退了一步,沒有等到人出來,卻聽見了二更的聲音。

     “我不可能跟你結婚。”

     離他們近一點的女聲帶著哭腔說道:“混蛋!”

     隨即門被打開,俞子袖滿臉淚痕,哭著跑了出來。

     “你們來了啊。”俞子袖咬唇,“我先回去了。”

     留下一個落寞的背影,俞子袖就這麼離開了。

     二人對視一眼,一起走了進去。

     二更急忙用紙巾胡亂的擦了擦臉,然後隨意的丟在地上,沖他們笑道:“你們怎麼也不說一聲就來了啊。”

     “來看看你。”司逸坐在他身邊,低聲問道,“怎麼吵架了?”

     “我不想結婚。”二更吊兒郎當的說道。

     顧逸邇諷刺的笑了:“那怎麼不分手?”

     “我說過了。”二更垂眸,苦笑,“剛檢查出復發那天,我就跟她說了。”

     結果那個傻丫頭,紅著眼睛說不要,第二天就買了對戒,和他求了婚。

     真傻啊。

     “你就這麼沒自信嗎?”顧逸邇咬唇,語氣不由得變得淩厲,“這麼不相信自己能活下來?”

     “我賭不起。”二更的笑意僵在嘴邊,“她是個好姑娘,不該守著我這麼一個病秧子,結婚對她來說不公平。”

     六年前的那場手術,他原以為一切塵埃落定。

     等逸哥回來,他能笑著和他開玩笑,你看啊,你沒回來,我就全好了。

     然後再和子袖說,學妹,等你一畢業我就以身相許,用這輩子來報答你。

     而現在他說不出這些話了。

     他的姐姐,在兩年的那個秋天,剛做完手術,醫生說很順利,所有人都松了口氣。

     三天后,她在淩晨的時候,悄悄停止了呼吸。

     親戚朋友們送來的花束還沐浴著清晨的陽光,花瓣上滴著水珠,生機勃勃的開放著,而花束的主人卻離開了。

     她的命,還不如盛開期只有三天的花。

     後來花枯萎了,被丟棄在醫院的垃圾桶裡。

     他和姐姐永遠的分開了。

     她熬了那麼多年,這一走,也不知是痛苦還是解脫。

     爾知秋,出生在秋天,離開在秋天。

     父母終於可以專心的照顧他,他卻一點也不高興了。

     小時候,爸媽總是往醫院裡跑,弄得他很不開心,現在那個跟他搶爸媽的姐姐終於走了,他可以獨佔了,卻更不開心了。

     他們也曾為了搶奪看動畫片的權利大打出手,他也曾和姐姐一起在爺爺家嬉戲打鬧,看著夏天的蟬出生,再看著冬天的銀杏葉從盛放到凋零。

     姐姐也抱怨過,說他出生以後,就搶走了父母的寵愛。

     所以她用生病來奪回寵愛。

     然後她又抱著他哭,說寧願永遠和他吵架,也不想離開他。

     她離開的前一天,和他約好,等兩個人病都好了,就一起再去爺爺家玩,哪怕爺爺嫌棄他們姐弟倆,也一定要賴著不走。

     第二天這個不守信用的騙子就走了。

     年過九旬的爺爺在葬禮上哭的像個孩子。

     腦膜瘤復發時,他承認,自己再也樂觀不起來。

     就連勉強的笑也很難再擠不出來。

     “下輩子,我不想叫爾更綠了,叫了這名字,被笑了這麼多年,結果還是沒躲過去。下輩子,我要反其道而行之,叫爾更涼,這樣我肯定能活到八十了。”

     他看著司逸,聲音悲涼,卻依舊笑著,只是笑的實在是太難看了。

     司逸伸出拳頭想要像以前一樣給他一個暴栗,卻在中途縮回了手。

     “你這輩子還長著呢,別想下輩子了。”司逸皺眉,忽然用力的抱住了他,“這輩子你也能活到八十。”

     二更回抱住他,終於在他肩上泣不成聲:“逸哥,我怕死。”

     他怕再也看不到每日初升的太陽,吃不到喜歡的燒烤和麻辣燙,怕自己永遠消失在這個世界上,等過個幾年,他再也沒有痕跡存留在這裡,所有人都會將他忘掉。

     笑了二十幾年的超級馬大哈爾更綠終於哭了。

     場面怎麼看都滑稽。

     她轉過身,咬著手指,用力憋著眼淚。

     人就是這樣,看似堅強,卻又無比脆弱。

     等二更終於哭完了,司逸的白大褂也濕透了。

     “我得去換一件。”司逸起身,有些嫌棄的看著他,“你一個大男人怎麼這麼能哭。”

     二更有些窘:“沒控制好。”

     司逸離開了。

     二更有些不好意思的撓頭:“逸姐,別笑我啊。”

     “笑不出來。”顧逸邇代替司逸坐在了他身邊,“跟你說個開心的事情吧。”

     “什麼?”

     “付清徐回來了。”

     二更睜大了眼睛,欣喜的反問她:“他真的回來了?”

     “嗯。”

     “那敢情好,咱們總算是湊齊了。”

     “所以,你一定要好起來。”顧逸邇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然子袖一個人單著太可憐了。”

     二更抿唇,有些猶豫:“我和子袖……”

     “感情從來不是無私的,你以為你給她的是最好的,但其實是逼她做了她不想做的選擇,本質上還是自私。”她語氣溫和,輕言輕語,“看似是你無私選擇放手,卻並沒有給她思考的餘地,在感情上你一直享受著主導權,被自己的無私感動,卻不考慮她會不會接受,若你真想為她好,不如放手讓她自己做決定,無論對錯,至少她可以自己承擔選擇的後果。”

     “好,但我還是不會和她結婚。”二更垂眸,語氣堅定,“至少在手術之前。”

     ***

     因為忙碌,生活開始變得昏天黑地。

     嘉源和高盛的融資談判進入到了最後的階段,雙方都在為自己爭取最後一點蠅頭利。

     顧逸邇都快忘了,有多久沒見到過司逸了。

     所謂同居,不過是同睡一個屋,睡覺的時間不一樣,還是等於一個人住。

     顧逸邇的辦公室內,她正和談判官商討最後一次談判,該用什麼招數讓付清徐認輸。

     “如果實在抓不到高盛的弱點,不如試試抓個人的弱點。”談判官給顧逸邇出主意。

     顧逸邇皺眉,付清徐的弱點她只知道一個,那就是林尾月。

     她又不可能綁架林尾月來威脅付清徐。

     “你能看出他有什麼弱點嗎?”顧逸邇按著眉心,語氣有些煩躁。

     談判官也很無奈:“以他的鐵血手段,年紀輕輕就坐上副執行官的位置,我想很難找到。”

     “這不就行了嘛。”顧逸邇歎了一聲,“從他兜裡摳點錢出來可真不容易啊。”

     “不過也許可以從他的家人那邊下手。”談判官將一份資料擺在她面前。

     顧逸邇了無興趣的打開資料:“無非就是他的父母了。”

     果然,第一頁就是付爸爸的資料。

     “Wayne在三年前脫戶脫國籍,正式加入美籍,他的父母卻沒有反對。”談判官拋出自己的判斷,“他是付氏的繼承人,按理來說想要自立門戶沒有那麼簡單。”

     “他不是養子嗎?”顧逸邇皺眉。

     談判官點頭:“但付氏夫婦確實只有這麼一個養子了,就算是養子也應該是有感情的。”

     顧逸邇皺眉:“只有一個養子?他們不是還有個親生女兒嗎?”

     談判官似乎有些驚訝,笑著說道:“顧總,你和他不是老同學嗎?怎麼比我瞭解的還少啊?”

     “什麼意思?”顧逸邇問道,“難道付清萊也脫戶了?”

     “付清萊早在十年前就已經去世了。”談判官翻到有關於她的那一頁資料,“當時是上了新聞的,這裡還有一些記錄。”

     顧逸邇不可置信的低頭仔細看每一個字。

     中文資料上,付清萊的生死情況上寫著簡單的“已故”。

     英文資料上,有當時新聞的部分摘取。

     Chinese girl,sixteenth floor apartment,suicide,jump。

     中國女孩,十六層公寓,自殺,跳樓。

     顧逸邇只覺得遍體生寒,握著資料的手都在發顫。

     “據當時所說,她跳樓的時候,Wayne也在房間裡,被捆綁在椅子上,身體已經極度脫水,陷入了重度昏迷。”談判官語氣平靜,就像是在說一個簡單的故事,“他醒來後,就被送到了療養院,在裡面呆了一年,出院後準備高考,考入了HBS,在拿到金融碩士學位的第二年進入高盛,三年前加入美籍。”

     她無法想像。

     這短短幾句話,他熬了多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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