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情侶頭像

　　那天之後好幾天，沈亦歡都沒有再見到過陸舟。

　　工作室交給她一個新工作，需要去臨市的薰衣草花海公園拍一組照片，包括夜景，也就是說要住一晚。

　　沈亦歡整理完東西下樓，卻在門口看到一輛熟悉的路虎。

　　她過去敲了敲車窗，搖下來後果不其然看到了顧明輝的臉，車內涼爽的空調風吹出來。

　　顧明輝衝她一笑︰「上車。」

　　「……」沈亦歡愣了兩秒，「那個拍照工作是你要求的？」

　　「是啊，家裡老爺子剛買下的地，好好利用前總要好好拍組漂亮照片才能宣傳出去提高知名度吧。」

　　沈亦歡把自己的小行李箱扔進車後座，上車︰「怪不得我老闆一定點名要我去，我說你就不能找別人嗎，我實在不想出差。」

　　「這不是不放心別人嗎，放心吧，吃住行都是五星級水準，累不著你。」顧明輝笑著發動汽車。

　　沈亦歡雖然從小到大學習成績都吊車尾，可對拍攝方面的確有天賦，甚至許多雜志都會特聘她來拍攝。

　　車開上高速公路。

　　昨晚沒睡好，沈亦歡很快就睡過去。

　　等再醒來時忽然被眼前放大的臉嚇了一跳，她瞳孔一縮，下意識猛的一推。

　　「操啊……」顧明輝後腦勺狠狠撞上車壁，當即痛的低罵一聲。

　　「你離我這麼近幹什麼，嚇死我了。」沈亦歡不管他，拍了拍自己的胸口，又掀了他一眼，「你剛幹嘛呢！」

　　「吻醒睡美人啊。」他揉著後腦勺，插科打諢。

　　「你別噁心人了，我說你這樣風流又不要臉的，你以後女朋友可就倒楣了。」她說完就下車，拎出行李箱。

　　「你放著我來拿吧。」

　　「沒事，不重。」她說。

　　顧明輝關上車門，又回她前一句話︰「我風流，你就不風流了？社會我歡姐，從前禍害了多少純情小男生？」

　　沈亦歡白了他一眼︰「我已經金盆洗手了。」

　　她又想起陸舟。

　　剛在一起的時候……陸舟也算是個純情小男生。

　　初戀初吻都給了她。

　　他們第一次接吻，還是沈亦歡教他的。

　　「張嘴啊……」

　　「舌頭。」

　　「別咬，輕一點。」

　　……

　　她現在想起來都覺得臉紅。

　　只不過也就那一次，陸舟學東西非常快，接吻也是，後來都不需要沈亦歡教他，輕輕鬆鬆就能把人吻的氣喘腿軟。

　　不過他的吻總是非常重。

　　像一頭壓抑自己的野獸。

　　呼吸粗重，舔舐啃噬，仿佛是要把人徹底拆吃入腹，很多時候都讓沈亦歡招架無力。

　　不管她怎麼教他輕一點都不管用。

　　「你臉怎麼這麼紅？」顧明輝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沈亦歡不理他，架起三腳架，往拍攝場地內看了一眼。

　　這一片的薰衣草花期比較晚，浩浩蕩蕩一大片，顧氏企業剛批下這塊地，準備開發成一片高檔度假村。

　　「有什麼拍攝要求嗎？」沈亦歡調好相機各項指數。

　　顧明輝倚在後面樹上︰「讓人一眼感覺很牛逼就行。」

　　「浮誇。」

　　沈亦歡懟了他一句，還是按照他要求進行拍攝。

　　花海想要拍出牛逼感覺挺容易的，不過需要一直換位置尋找新角度。

　　他們一整天都在各處跑，到傍晚時已經精疲力盡，沈亦歡拍了幾張日暮時分的花海照，陽光將中間一汪水池照的金燦燦，泛著粼粼波光。

　　「櫻桃，好了沒啊餓死我了。」顧明輝催她。

　　「快了。」

　　沈亦歡又拍了幾張，捧著相機檢查一番剛才拍的照片，還算滿意。

　　「走吧，吃飯去？」

　　「你想吃什麼？「顧明輝拍拍褲子從草垛起來，看到沈亦歡轉過來時忽然愣了愣，「你脖子……」

　　「什麼？」

　　沈亦歡打開前置攝像頭看了眼，上面斑斑駁駁的幾個紅印，還有點腫，看上去有點嚇人。

　　顧明輝︰「什麼時候有的？」

　　「就剛剛吧……」沈亦歡有點茫然，「我早上還沒有的。」

　　「去醫院！」顧明輝立馬說。

　　沈亦歡看他︰「不吃飯了？」

　　「吃個屁飯！」

　　***

　　醫生做了皮屑測試後說︰「花粉過敏，不嚴重，我配點藥膏和藥片，過個一禮拜的樣子就能好。」

　　沈亦歡皺眉︰「要一個禮拜啊？」

　　「小姑娘就別愛漂亮了，也千萬別怕醜就故意把脖子這遮起來，反而好得慢。」

　　顧明輝笑道︰「不醜，挺性感的。」

　　沈亦歡翻白眼。

　　等兩人走出醫院吃完飯已經很晚了，夜景是來不及拍了，顧明輝也不敢再讓她去拍，直接連原定明早的拍攝也取消，拖著一身的疲憊回原定的酒店。

　　仍然是顧明輝開車，沈亦歡坐在旁邊仔細看著藥膏和藥片的使用說明。

　　「難受嗎？」

　　「沒什麼感覺。」沈亦歡說。

　　「今天回去太晚了，明天早上我們就回去。」

　　「還差一組照呢，其實拿紗遮一下的話還是可以拍的。」

　　「別，祖宗，我可不敢。」顧明輝笑道，「你別工作這麼拼，我都不習慣了。」

　　沈亦歡抹完藥膏，懶洋洋的伸了個懶腰，靠回車座裡。

　　這一片郊區不比城市裡的夜晚亮如白晝，除幾盞路燈外就只剩漫天的繁星，星星點點，一大片，讓人覺得恍惚來到了一片異世界。

　　沈亦歡想起那天陸舟送她回去時，那一雙眼睛裡，幽暗的光。

　　讓人莫名覺得渴。

　　「對了？」沈亦歡扭頭，「你那有……陸舟的聯繫方式嗎？」

　　顧明輝差點一腳踩空在油門上︰「我又不喜歡他我怎麼有……你幹嘛，要吃回頭草啊？」

　　沈亦歡認真道︰「有這個想法。」

　　「……」顧明輝氣的想砸車，「你是不是越活越回去了？從高一到現在，九年多的時間，你都要耗在他身上？」

　　「我就是覺得，以前對他挺不好的……」沈亦歡嘆了口氣，「他才是在我身上耗了八年時間的那個。」

　　「你現在就能保證對他好了？」顧明輝冷哼一聲，「他那時候對我的敵意你忘了，管你跟管罪犯似的，你能受得了麼。」

　　沈亦歡嘖一聲，也有點煩。

　　她只是在想。

　　是不是從前她給陸舟的安全感實在太少了，所以才把他的偏執養的愈發深刻喧囂。

　　回到酒店。

　　顧明輝特地囑咐她半夜如果覺得不舒服就來敲他門。

　　沈亦歡應了幾聲，關上房門。

　　跟大款一塊兒出差的好處就是住的都是度假區五星級酒店，非常寬敞。

　　她洗完澡出來，重新抹一圈藥，打開電腦與相機設備導入，將圖片精修完以後已經又一小時過去。

　　其實她有陸舟的聯繫方式。

　　微信只是單方面刪除，她再次申請好友驗證就可以，但她也怕再次得到一個拒絕的回應。

　　手機號還在她通訊錄，可是陸舟似乎已經換了號碼。

　　對了……

　　校慶！

　　沈亦歡因為難堪的議論從前就退出了班級微信群，所以關於校慶的資訊是邱茹茹告訴她才知道的，不過他們從前還有一個q.q群……

　　她從高中畢業以後就沒再用過q.q，好在她所有賬號密碼都是同一個。

　　一登陸就是一連串的轟炸資訊。

　　騰訊新聞的、服務號的，各種群，還有幾年前一些狐朋狗友的未讀資訊。

　　她找到高中班級群，校慶的消息在這裡也發布了，而發布人竟然是班長——應該是班主任聯繫陸舟去通知這一個消息。

　　沈亦歡瞳孔微縮，難以言喻的微張開嘴唇。

　　陸舟的頭像……

　　和她還是情侶的。

　　當年她中二時期，逼陸舟換的，非常不符合他男神和學霸的氣質。

　　——是一頭豬。

　　當時他們小時候看的動畫片，叫《豬豬俠》，陸舟的頭像便是主角豬豬俠。

　　而沈亦歡的……是另一頭叫做「香香公主」的豬。

　　太羞恥了。

　　更羞恥的是，陸舟在半個月前在群裡發布校慶信息時，竟然都沒有換掉這個頭像。

　　沈亦歡在夏日悶熱的晚風中，因為這兩個中二頭像，只一秒，又把她的記憶拉回八年前。

　　她不知道陸舟是因為懶得換，還是因為別的什麼。

　　發呆幾分鐘，她終於點開陸舟灰色的頭像，不知道他還會不會上線。

　　沈亦歡中間換過手機，聊天記錄早已經只剩空白。

　　不知道發什麼。

　　她猶豫再三。

　　發了一個「戳一戳」的窗口抖動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