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萬象。

蔣浩然與黃傑在辦公室里相對無言，兩人默默地抽著煙，屋內一片烏煙瘴氣。

剛剛寶島前沿傳來捷報，新三十六師一路長車直入，部隊已經打到城市的邊緣地帶，將登陸場擴大到三十餘公里，後續部隊也已經開始登陸。

按道理這是一個好消息，但從兩人的表情來看，卻沒有一點欣喜的神色，反而十分凝重，甚至帶著絲絲痛楚。

「劊子手、屠夫、惡魔，孫立人這種人就該槍斃，總座……」林瓏的聲音從門外一路傳來，怒氣沖沖地衝進蔣浩然的辦公室。」

「出去，給老子滾出去。」蔣浩然勃然大怒，喝道：「是誰給你進老子的辦公室不需要報告的權利。」

林瓏的聲音戛然而止，鼓著眼睛望著蔣浩然遲疑了兩秒，隨即一癟嘴，扭身走出了辦公室，在門口極不情願地喊了聲「報告」。

「進來吧林副官。」黃傑說著不斷地朝林瓏打眼色，示意她小心說話，蔣浩然這會兒心情不好。

但林瓏根本沒有看他，昂首走進辦公室，聲勢奪人道：「總座，孫立人無視百姓的死活強行進攻，導致數萬百姓死在我們自己人的槍炮下，這事您不會又準備包庇他吧？」

蔣浩然兩道冷冷的目光盯著林瓏，冷聲道：「你說完了吧？」

「說完了，就等你給個答案。」林瓏說著一挺胸，迎著蔣浩然的目光毫不畏懼。

蔣浩然依然冷冷道：「說完了給老子滾出去，還有，記住履行你副官的職責，其他的事情少插手、少插嘴，別逼我對你動軍法。」

「你……」林瓏的臉一陣紅一陣白，氣得渾身發抖，嘴唇蠕動卻半天說不出話來，一旁的黃傑見勢不妙，趕緊上前，推搡著林瓏先出去，輕聲說著，總座這會心情不好，有什麼事情等會再說，別往槍口上撞。

林瓏半推半就氣鼓鼓地出了門，嘴裡「冷血、獨裁者、軍閥作風」等等一個個詞往外冒，低著頭就往外沖，卻不防一頭撞在剛準備進門的冷如霜懷裡。

「林副官，誰惹你了，罵罵咧咧憤憤不平的」。冷如霜笑道。

「除了那個暴君還有誰？」林瓏沒好氣地回答了一聲，並不理會冷如霜，繼續往院子里走去，這事她得儘快向周公彙報，島上還有幾百萬百姓，看著情行，慘案還會繼續發生。

冷如霜遲疑了兩秒，隨即追出去：「等等，林副官。」

林瓏在一棵景觀樹下站定，回頭道：「冷副參謀長，還有事情嗎？」

冷如霜快步上前，笑道：「是不是因為孫立人的事情又和總座叫板了？」

「是。」林瓏很乾脆地回答，接著憤憤不平道：「幾萬百姓慘死在這個屠夫手裡，但暴君視若無睹，還聽不得諫言，把我轟出來了，真是氣死我了。」

冷如霜微微一愣，遲疑了幾秒后笑道：「『屠夫』、『暴君』？這種詞語用在他們身上不合適吧，畢竟他們都是為了抗戰勝利。」

「合適，太合適了。為了抗戰勝利就可以不管百姓的死活、就可以不擇手段，這種行為與小鬼子何異，而且，島上還有幾百萬百姓，難道我們要將這幾百萬百姓盡數屠戮？。」

冷如霜並沒有直接回應，道：「戰情通報我看了，我並不認為孫將軍的處置是錯誤的。」

「你不會也這麼冷血吧，那可是幾萬老百姓，都是我們的袍澤。」林瓏表情誇張道。

冷如霜道：「幾萬將士堵在不到十里地的登陸場，各類物資堆積如山，交通擁堵、人員眾多，如果孫將軍不發起進攻的命令，今天晚上可能就會有成千上萬的將士會為此送命，這是敵人的陰謀。再說了，那些死去的真的是我們的百姓嗎？我們的百姓會拿著武器阻擋國軍光復領土、我們的百姓能助紂為虐？」

「他們只不過是被小鬼子一時蒙蔽了，只要我們耐心勸導，他們一定能放下武器的，總之採取這種極端的手段是不負責任的，也不符合我們的精神。」

冷如霜微微一笑，心道：「是不符合你們的精神，但從來都符合蔣浩然的精神。」嘴裡卻說道：「新三十八師的將士也是我們的兄弟、我們的袍澤，就因為對面的百姓被小鬼子蒙蔽了雙眼，他們就應該耐心地勸他們放下武器，然後等著這些被蒙蔽的百姓將他們推入到水深火熱中，甚至是被消滅嗎？」

「你這是強詞奪理，一群烏合之眾怎麼可能是正規軍的對手。」

「烏合之眾？」是嘛，那這些烏合之眾背後站著的是誰？」

「是……」林瓏無言以對。

冷如霜語重心長道：「林副官，其實我也反對蔣浩然殺戮，中國人都講究因果報應轉世輪迴，即便是正義，手裡沾了太多的鮮血是上不了天堂，進入不了輪迴道的。我知道你的身份，也知道你的心思，出發點也沒有問題，但你用錯了方法，蔣浩然的性格你應該是了解的，跟他對著干、找人壓制屁用的都沒有，他不服任何人，也不懼怕任何人，所以，凡事只能順著他來，再循循誘導。這樣吧，這事你不要張揚，不要把事情擴大到無法扭轉，剩下的交給我來辦，我會把島上的百姓傷亡降到最低的。」

「你……能行嗎？」

「試試看吧，別的不敢說，但肯定會比你捅到周總政委那裡要好。」

……

辦公室里。

蔣浩然將手裡的煙頭按滅在煙灰缸里，道：「達雲兄，孫立人那邊你告訴他，如果他能在兩天之內拿下高雄，前面的事情不要追究，功過相抵。」

「誒。」黃傑喜出望外，點頭如搗蒜。

「說說廈門的戰事吧。」蔣浩然道。

黃傑坐直了身子，道：「今天一天的時間，廈門外圍陣地已經基本光復，最主要的是廈門島，也是最難的一部分。胡里炮台上那兩門克虜伯火炮你應該知道的，一發炮彈就能解決一艘中型戰艦，所以，想上島先得解決這個威脅。但你放心，這事蘇鵬今天晚上就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