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中久一鼻翼煽動喘著粗氣，好幾分鐘過去，總算是平息了激動的情緒，陰沉著臉，道：「命令236聯隊、237聯隊即刻退回城內，準備與之那軍進入巷戰。命令，第一挺進隊、第二挺進隊壓上最前沿，千島師團、廣野師團為第二梯隊，不惜一切代價阻止之那登陸部隊進城。」

「啊……」

加藤凌平望著田中久一目瞪口呆，有些不太相信自己聽到的是真的，將最精銳的部隊撤下來，卻將炮灰師團推到前沿去，這能擋住之那人的登陸部隊嗎？司令官是不是被嚇傻了？

田中久一斜眼望了加藤凌平一眼，絲毫明白他在想什麼，道：「即便我們將最精銳的四十六師團全部擺在最前沿，也擋不住之那人的登陸部隊，他們的艦炮太厲害，我們不能把精銳消耗在這個上面，而應該留著精銳與他們打巷戰，至於這些炮灰師團……炮灰嘛，就只能當炮灰使，我倒要看看中國人自己人打自己人是個什麼樣的場面，他們能下得去手，我們也只能認了。」

加藤凌平恍然大悟，道：「這樣做還有一個好處，如果之那軍敢向他們開槍，這也會激怒島上這些無知而愚蠢的民眾，他們抵抗起來就更具有殺傷力、更徹底了。」

「對，就是這個意思，寶島上有六百萬人，我看他們怎麼殺？」田中久一咬牙切齒一臉陰鷙。

……

島軍南之方面軍司令部並沒有架設在花蓮城內，而是在城西的郊外，靠近中央山脈，一排木板房在叢林里依山而建，這樣能有效避開航空兵轟炸的危險，山區的山洞也不少，連防空洞都省得挖了，遇到轟炸山洞裡一鑽，安全而高效。

距離指揮部不遠，有一棟獨立的木板房，附近站崗執勤的都不是士兵，而是一些穿著黑色立領裝理著平頭的男子，看上去十分幹練。

一個青年男子敲響了一張門，眼睛不經意地四處瞄了一眼。

「進來。」

一聲低沉的聲音之後，男子推門進入，叫了聲「叔叔」反手把門關上。

屋內陳設十分簡單，一張辦公桌擺在屋子中間，大班椅上坐著一個圓臉小眼睛的中年男人，看上去不拘言笑，但眼神十分犀利，此人不是別人，正是有著「魔王」、「左格爾」等諸多稱號的林一平。

他現在的身份是中安局寶島站站長，掩飾身份是南之方面軍特高課課長。

「振武回來啦。」林一平漫不經心地說著，手指卻指了指門口。

青年男子叫林振武，是他本家侄兒，自然是信得過的人，但門口還有外人，作為一個搞情報出身的，當然得小心謹慎，不然他也不可能在小鬼子的眼皮底下干出了無數驚天動地的事情卻至今安然無恙。

「放心吧叔叔，門口有小六子看著。」林振武道。

林一平點點頭，道：「怎麼樣，我們的人開始登陸了沒有？」

「部隊已經開始登陸了，不過，剛剛田中久一下令，把四十六師團全部撤下來了，卻把第一挺進隊、第二挺進隊、千島師團、廣野師團調到了最前沿。」

「陰險。」林一平從牙縫裡蹦出兩個字。

「是呀，老鬼子的確是蠻陰險，這明擺著就是讓我們自己人打自己人，他們躲在後面看戲，同時，這也是一個激化矛盾的毒辣手段，前面這些百姓還不炸開鍋？以後每前進一步，都會是屍山血海，小鬼子的陰謀就得逞了，而且死的還全是我們的人。」

林一平輕嘆了口氣，面色十分凝重，拿起桌子上的一包香煙，抽出一根點燃，雙手環抱在胸前茲茲地抽起來，這就是一個死局，一時間還真難想出辦法解開。

林振武抽出一張椅子在叔叔面前坐下，也點燃了一根香煙，叔侄倆吐雲吐霧，陷入了沉默。

良久，林振武道：「叔叔，要我說這些人就該死，他們連自己的祖宗是誰都忘了，我們還管他們幹什麼？」

林一平翻著眼珠子望了林振武一眼，威嚴道：「怎麼說話的，他們不是你的同胞嗎？他們當中甚至還有你我的親人、兄弟、姊妹，他們的血管里留著的是跟我們一樣的血，我們能因為他們一時的糊塗就看著他們去送死嗎？」

林振武一擺頭，不服氣地說道：「那我們也管不了他們啦，現在他們是自願往前湊上去送死的，我們總不能去把他們拖回來吧？」

林一平瞪著林振武，但也找不出理由來反駁他，狠狠地抽了幾口悶煙后，林一平道：「這段時間有多少人上了山？」

「這個恐怕不好估計。」林振武想了想道：「不過，島上的抵抗勢力我都通知到了，也按照你的意思，讓他們盡量勸老百姓上山，不要做小鬼子的走狗、被他們當槍使，效果還是有些的，我估計，怎麼都得有幾十上百萬人進山吧？」

林一平點點頭道：「工作還得繼續做，能爭取多少算多少，島上山區多，航彈也不會往山頭上扔，只要上了山，就等於是證明他們不與小鬼子為伍，我們現在也只能夠有多少救多少了？」

「不是……叔叔，現在我們真不能拋頭露面了，大部分的人你都安排他們撤退了，剩下的人本來就不多，而且還都是你身邊的親信，一個人出事就有可能牽連到你的身上，風險太大了。」

「怎麼，你怕了？」

「我林振武才不怕死勒，我是不想你出什麼事，嗨……我給你明說了吧，上面專門給我發了道電文，命令我不管什麼情況都要首先保證你的安全，但凡有威脅到你安全的行動，都必須立即終止，關鍵時刻，可以將你強制帶走。」

林一平一愣，顯然不知道還有這出，遲疑了會，拿起筆在紙上刷刷刷寫了幾行字，遞給林振武道：「你傍晚的時候進山去，用備用電台將這個發出去。」

林振武接過來一看，隨即瞪大了眼珠子，急道：「什麼，轟炸花蓮？你讓空軍轟炸花蓮？為什麼，這可是上面專門為你劃出的安全區域，你想與小鬼子指揮部同歸於盡？」

「輕點說行不行？」林一平低喝一聲，道：「指揮部都挨著叢林、大山，就算是地毯式的轟炸都不一定管用，更何況，山裡還有天然的山洞，一場轟炸管什麼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