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陳晨的示意下，戴笠帶起了耳機，注視著玻璃幕牆立面的川島幽子，儘管此時根本無法用任何言語形容他的心情，但對於結果他更期待。樂文|

川島幽子還穿著出門時的那件米分色的旗袍，頭髮一絲不亂高高盤起，身上和臉上都沒有遭受過酷刑的痕迹，但臉上沒有血色，嘴唇發白，戴笠甚至感覺到她的身子在微微顫抖，尤其是那雙原本明亮動人的大眼睛，此刻沒有半點神采，痴痴獃呆，甚至有種厭世的絕望。

牆上的玻璃是特製的，外面可以看清裡面，裡面卻看不到外面，屋裡燈光很足，川島幽子慵懶地坐在椅子上，在她對面坐著一男一女兩個中尉軍官。

審訊很快開始，男中尉的聲音從話筒里清晰傳出來：「姓名，」

「川島幽子。」

「職務，」

「大日本帝國菊機關機關長。」

「何時潛入中國，」

就這樣一問一答，川島幽子把自己十三歲進入中國，有目的地接近戴笠，成為戴笠的枕邊人之後，多次偷聽甚至是竊取戴笠帶回來的情報，又通過在東正街的一個綢緞莊把消息傳出去。

每一條都很詳盡，時間地點都交代得很清楚，甚至讓戴笠一聽就知道這些都是真的，戴笠也基本可以肯定唐舒恆就是川島幽子無疑，這個結果對於戴笠來說不亞於五雷轟頂，但雖然內心是一片驚濤駭浪，此刻他卻表現得異常的冷靜。

他清楚地知道，這場變故對自己來說意味著什麼。失職丟臉事小，自己在委員長心目中的地位恐怕也會如同鐵球落地，直線下降，一個連枕邊人的身份都無法察覺的人，還有什麼資格坐在軍統局局長的位置上。

但同時，戴笠也清楚地意識到陳晨並沒有打算把這件事情鬧大，否則此時也不可能只有他戴笠一個人坐在這裡。他也明白陳晨的用心，陳晨這是變相地要挾自己，目的就是讓自己不要再揪著蔣浩然不放。

審訊在戴笠的思緒翻飛中結束，小屋裡已經人去樓空，甚至陳晨一直都靜靜地坐在戴笠身邊注視著他，他都沒有察覺，直到張軍從外面走了進來，關門聲驚醒了戴笠。

戴笠當即惶恐地起身，道：「陳部長，戴笠愧對黨國的栽培，愧對委員長的信任，您放心，這件事情我一定會當面跟委員長彙報，玩了一輩子鷹卻被鷹啄了眼睛，這個怪不得別人，是我戴笠學藝不精。」言語誠懇態度端正，自責之情溢於言表。

陳晨當即一笑，拍著戴笠的肩膀，道：「雨農嚴重了，誰還沒有個疏忽的時候，你對黨國的貢獻有目共睹，委員長更是不能沒有你這個左膀右臂，你大可以放心，我之所以把你請到這裡來，就是讓你秘密地將這件事情處理好，人我已經安排上了你的車，審訊記錄也交給你的人了，這事我就當從來沒有聽說過，也沒有參與，你放心去做就行了。」

陳晨的話已經說得夠明白了，戴笠自然是滿臉感激連連道謝，心裡卻是暗罵不已，「老狐狸，你要是真有心完全可以把人直接交給我呀，審什麼審，還審訊記錄，誰知道你有沒有備份，說不定還錄音了都未可知，」

一番感激涕零之後，戴笠提出告辭，臨到出門還特意往屋裡一間小屋張望了一眼，戴笠察覺到屋內有一雙眼睛一直在門后注視著自己，而且這個人極有可能就是庄富國。陳晨雖然聰明，但如此成功的諜戰行動他是策劃不出來的，尤其在幾天之內，讓一個日軍高級特工周身不帶傷，卻能徹底摧毀她的精神意志的本領驚嘆不已。

果然，戴笠前腳出門，庄富國和陳小虎就從屋裡走了出來，庄富國的表情並不輕鬆。

陳小虎道：「富國哥，你說戴笠能就此罷休嗎，」

「唉，」庄富國嘆了口氣，道：「這個真的很難說，戴笠還真是深不可測，一個能在這種環境下都能保持鎮定不慍不怒的人，你永遠都猜不透他的心思。」

「那我們接下來怎麼辦，」小虎繼續問道。

「接下來還能怎麼辦，任務已經完成了當然是回去。」庄富國道。

「呵呵，終於可以回去了，我是做夢都想回部隊。」小虎興高采烈起來，隨即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麼，臉色一變，道：「不行，我不能回去，我一走了，姐姐怎麼辦，剛剛惹了戴笠，誰知道他會不會找姐姐出氣，」

庄富國笑道：「這個你可以放心，你姐姐有一個強大的爸爸，再加上她爸爸剛剛給戴笠送了一份這麼重的禮，再怎麼樣他都不敢對你姐姐怎麼樣的，倒是你，總座可一再交代要把你帶回去，因為你可沒有一個強大的爸爸。」

庄富國口無遮難，讓小虎的臉色頓時難看起來，甚至眼睛里突然有了亮晶晶的東西閃爍，看小虎沒有回應，庄富國這才看向小虎，很快意識到剛才的話刺激到小虎了，畢竟小虎的爸爸陳敏犧牲不久，小孩心性是很容易被刺激到的。

庄富國在小虎頭上重重地拍了一下，笑道：「怎麼，這就刺激到你了，就你這豆腐心腸，將來還想不想做特戰隊隊員了，我可告訴你，一個特戰隊隊員光有戰術素養還不行，還要有鋼鐵般的意志、泰山崩於前面不改色的氣魄，看你這小娘們似的，估計是沒有什麼希望。」

小虎到底是小孩心性，立即被庄富國的話勾住了，當即雀躍道：「真的，富國哥，你說總座能讓我進特戰隊嗎，我天天鍛煉，就為了回去以後進特戰隊，你放心，在戰場上我絕對是堅硬如鐵，一準殺得敵人屁滾尿流，絕不含糊。」

「噢，我可聽說你就喜歡干勤務兵，回去之後還要當總座的勤務兵來著，這會怎麼又惦記特戰隊了，」

「嘻嘻，我這不是氣梅江那小子居然敢不讓我進指揮部嘛，又不是真的就想做勤務兵，跟著總座雖然是我的願望，但我是男人，總不可能一輩子躲在總座身後，也得沙場殺敵建功立業不是，」

小虎神采飛揚躊躊滿志，讓庄富國的眼神也迷離起來，心裡暗道：「小虎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