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讓二丫扶著她回房，房子雖然破舊但，屋子收拾的很乾淨舒適，整個臥室都顯出女主人的不凡之處。

  李老頭和王氏生了三子一女，是從北方往北幾千里遷徙經過長途跋涉，來到這個南北交界處，過了好幾個省，但一路在逃荒路上，靠著點糧食和賣地的錢，才在饑荒快結束的的年月里，逃到這宛如世外桃源的趙家村。一路上三子一女都在饑荒年的時候夭折了，兩人就奄奄一息的李鐵柱，養了許久才養住，就是看著有點瘦弱。

  等饑荒過了，李老頭他們也沒那錢財回老家，況且當初田地也賤賣了逃荒，就沒想著回去了，李老頭和三哥兩家人都決定就留在趙家村，趙家看著他們，這村里荒地也多，又有朝廷鼓勵，也就同意他們落戶。

  這幾年家裡條件改善，李老頭也託了商隊打探老家的事情，老家他們這一房不在，李家村有些人回去了，有些人也是遠離家鄉，開始繼續生活。

  王氏逃荒時傷了身子，生了三個兒子，就剩一個李鐵柱，傷心與飢餓嚴重打擊了她，當初兒子要娶張氏也是拗不過兒子的心意，當然一方面想著更好地融入當地老倆口選擇妥協了，而且還讓老頭子都低頭去原先逃難路上，相互扶持的想做親的人家道歉。

  對方也想落戶下來，沒有比聯姻更可靠的方法了，兩家人一拍即合各自跟周圍近距離的村民成婚。

  看著大家日子都增增日上，沒想到她家日子過得跟苦水泡的一樣，沒孫子，這就讓他們家成了十里八村裡的絕戶。家裡人在外都快抬不起頭了。

  因為逃荒路上發生的事，李老頭一家與李三爺一家關係淡漠，雖然是親兄弟，也就為了在村里站穩腳跟，兩家人表面上還是團結互助，其實私底下李老頭單方面不想搭理他三哥。

  這幾年李三爺一家一直想修復關係，但沒想到李三爺是看上他和兒子兩人好不容易開荒養熟的田地，冒著給老三過繼他們的兒子（孫子），我老婆子寧願養個乞兒，也不願意要李家三房的孫子。

  想起原先一起逃荒來的要做親的老楊頭的女兒都給夫家生了四個男娃，她心裡特別的氣，簡直就是造孽家裡娶了這麼個喪門星。在這村里沒想到最欺壓他們的居然是張家這個姻親。

  王氏對張氏生孫子已經不抱希望，多年後又懷上了一點也不高興，專生賠錢貨的肚子，左一個右一個都是丫頭片子，還妨礙她娶新媳婦，妨礙她早點抱上孫子。

  王氏罵罵咧咧地張氏作為兒媳都聽習慣了，雖然心裡委屈難受，但沒辦法也只能忍下。

  因此王氏看到張氏就是心裡一陣不順意，也不會想著體諒她懷孕，誰知道肚子裡是不是又是丫頭片子。

  張氏讓二丫扶著默默回了房。

  「你去忙吧！幫下你奶奶，我這我自己可以」

  「好的，娘那我就先出去了，您自己照顧好自己和弟弟，不要想太多」。

  「行了，我知道，你去忙吧！」

  想了想眼淚從臉頰流下，那因懷孕變得瘦弱枯黃臉，從眼角的細紋和鬢角處冒出的白髮都昭示著這個女人的生活不易。

  摸了摸眼角，看了梳妝匣里顏色灰暗的銀簪子，還有自己這些年存下的二十兩銀票，這次懷孕不知什麼原因餓得快，比平常能吃好多，食物常常不夠，張氏就讓幾個女兒經常給她從貨郎那買點心，填填肚子。想著繼續拿起針線，把這個月接的繡品，最後幾針收尾。

  看著這張銀票，真被李家休了她也只能回去投靠娘家娘和哥嫂，幾個女兒各自手裡也攢了點，他們看著這銀子的份上應該也能給她安排好去處，實在不行她就看能不能立女戶，在縣裡買個小房子，這樣也能靠著手藝好好活著，就是對不起幾個女兒。

  沒能生下兒子，這就是她原生的罪過，求神拜佛這麼多年，在李家忍不下去的當口，她終於重新懷上張氏特別希望這胎是個男孩。

  看著銅鏡里的自己，年老色衰，卻又生不了男孩，臉色差非常多，這胎高齡懷孕真的遭罪，以前懷幾個女兒的時候都是變得特別漂亮。

  村里幾個女人看到她的模樣，都說她這次懷的是兒子，兒母醜，能生出兒子再丑都沒事。當然她也聽到了丈夫就等她生下來決定娶不娶二房了。

  張氏整夜想著睡不著，她知道李鐵柱對她的夫妻情分也在這些年中消磨乾淨。她也知道丈夫在等著她肚子裡孩子出生就看是男是女了。

  而經過上次這次張家再也沒臉來施壓了，而且娘家也不想自己回去。

  張氏看了看自己高聳的肚子，雖然別的多，但也沒跑胖了多少，張氏整理好梳妝匣把銀票放入夾層，這很可能是她以後安生立命的依靠。

  安撫的摸了摸拳打腳踢的肚子，張氏開始給肚子裡的孩子縫幾頂鞋帽，老虎鞋，看著很是精緻。其實當初要不是張氏無意中看見李鐵柱，一眼入心，她娘會給她嫁到鎮上，憑著一手刺繡，她就能過上好日子。

  原先在李家也過得不錯，生了都是女兒婆母才翻臉，但也從不動手，她心裡感激公婆，還容許她生出這胎看是男是女決定是都娶二房。

  放下手裡的活打開床尾的木箱子，里擺放著各種款式的男童衣服，做工精緻看著就知道費了很多功夫。

  意識漸漸又模糊了，醒來的時間她有感覺越來越長，這段時間他好像感受到了外界環境，但睜不開眼也不知道現在是在哪？

  楊涵意識恍惚中一片黑暗，沒想到漸漸地感覺到動靜，仿佛遠處又是近處出來的出來罵聲，讓楊涵覺得特別吵，動了動手，結果居然一陣無力，張了張嘴感覺吸了一口水，滑動下手腳，感覺在水裡，精神力實在太弱了，只記得自己自殺了，怎麼感覺自己還有意識。

  我不是已經死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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