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好像沒什麼變化,仍舊平淡。
但還是有點區別的,那就是,時間好像流逝的更快了。
以往那些度日如年的感覺沒有了。
岑鳶覺得,現在的她,只是在為自己而活。
商滕的變化也挺大的,越來越不要臉了。
今天藉口家裡保險絲壞了,明天又藉口家裡燈泡燒了,理由不重樣。
來岑鳶這兒蹭飯。
久而久之,岑鳶也就習慣了每天煮飯多舀一碗米。
餅乾也從最開始的厭惡到無視,再到現在的還算親近。
偶爾也會在他吃飯的時候跳到他的腿上。
窩著打瞌睡。
它很少在岑鳶的腿上睡覺,估計是怕弄傷她。
電視轉了個台,放著新聞,也就聽個聲兒,不至於吃飯的時候太安靜。
炒肉里的胡蘿蔔絲被商滕夾走以後,岑鳶方才夾了一塊炒肉:「你最近不用回家嗎?」
他以前雖說大部分的時間都在這邊住,但隔一段時間還是會回去小住的。
商滕搖頭:「不回去。」
聯想到前些日子看到他接電話的神情,估計也是家裡出了些問題。
飯吃完後,他把碗筷收拾了,進廚房洗碗。
岑鳶把剛收進來的衣服疊好,放進衣櫃裡。
最近天氣不太好,又是下雨又是颳風的。
衣服總是得曬好幾天才會幹,岑鳶在網上買了個烘乾機,這幾天應該就能到了。
商滕還是回去了,在和岑鳶說完不回去的當天晚上。
陳甜甜生病了,發高燒,一直哭著要爸爸。
商凜怎麼哄都沒用,只能給商滕打電話。
外面在下雨,商滕開車回去。
凌晨一點,家裡還亮著燈。
家庭醫生剛離開,陳甜甜在裡面輸液,唇色發白。
紀瀾心疼的不行,怕她嘴巴苦,手上拿了瓶牛奶餵她。
商滕進來,眉梢輕擰:「怎麼回事?」
陳甜甜看到他了,伸著手要他抱,眼睛立馬就紅了。
紀瀾連忙起身,扶著她的手:「別亂動,小心漏針。」
把陳甜甜哄的躺下後,她看著商滕:「今天早上帶她出去吃飯,回來的時候凍著了。」
商滕把手放在她額頭上,探了□□溫,很燙。
「為什麼不給她多穿點?」
紀瀾嘆氣,臉色滿是自責:「穿了,她身上一直發汗,我怕熱著她就把裡面的毛衣脫了,誰知道下午突然降溫了。」
陳甜甜拉著商滕的手,怕他走。感冒引起的睏倦,再加上爸爸在旁邊的安心,讓她很快就睡著了。
這些天他一直在外面,很少回來,紀瀾讓人倒了杯茶過來,遞給他:「你爸年紀大了,也折騰不動了,雖然他嘴上不說,但從他肯答應回來,就說明了他也想一家人其樂融融的住在一起。」
商滕低聲冷笑:「那我是不是還得感謝他的大度?」
紀瀾嘆了口氣:「商滕,我知道你還在怪他。」
「既然知道,就別浪費時間了。」他把茶杯放下,裡面的茶水灑了些出來,在白色的桌面上留下一圈水漬。
商滕離開了。
或許以前渴望過父愛,但現在,他不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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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鳶準備把店面租出去。
周悠然給她打了個電話,吞吞吐吐的告訴她,自己接受了徐伯的求婚。
她說,她也想不到自己這個年紀,居然也會被別人如此鄭重的對待。
她吞吐的原因,是在自責。
明明說好了要一輩子陪著岑鳶的,可是這條路,她卻中途撇下她了。
岑鳶眼眶紅了,不是難過,而是高興。
「日期定了嗎?」
周悠然說:「還沒有,你徐伯想先請村里人和親戚吃頓飯,說是訂婚,然後再商量日子。」
岑鳶點頭,看了眼日曆,最近這些天她都走不開,估計是趕不上訂婚宴這頓飯了。
周悠然沉默了很久,然後才遲疑的問她:「你生媽媽的氣嗎?」
「為什麼要生氣。」岑鳶垂眸,淺淺的笑開,「我比誰都希望你得到幸福。」
從不懂事到懂事這個階段,一直無條件愛她的那個人,是周悠然。
同樣,她也很愛她,也最愛她。
周悠然笑自己的杞人憂天。
對啊,岑鳶怎麼可能會因為這種事情去怪她呢。
「過些天,小輝應該會去趟尋城,那邊的酒樓,有老闆訂了魚,他去談價格。」
連著下了幾天的雨,天氣終於放晴了,岑鳶過去把窗戶打開,想讓屋子裡透透氣。
「什麼時候過來呢,我要是有空的話,正好可以去機場接他。」
周悠然說:「應該是後天,他坐火車去。」
岑鳶微訝:「坐火車應該得一天一夜才到吧。」
「你徐伯嫌機票太貴。」
周悠然提前半個月就做了點地瓜干,想著等這次徐輝去尋城,讓他也一起帶過去。
「如果是以前,小輝肯定是要和他爸吵上一會的,但這次卻意外的好說話。自從你們走了以後,他就總念叨著也要去尋城看看,他覺得大城市裡遍地都是有錢人。」
他年紀不大,也沒讀過幾年書,從小就被困在小鎮內的一方天地里,對外面的世界,肯定是會嚮往的。
周悠然說:「如果商滕有時間的話,你就讓他帶小輝到處轉轉。」
岑鳶有點為難:「商滕工作忙,偶爾還得出差。」
周悠然忙說:「忙就算了,正事要緊。」
其實還有一句話岑鳶沒有說出口。
商滕沒有這麼好的耐心,會帶別人到處轉轉。
但這麼直接說出來的話,好像有種在背後說他壞話的錯覺。
所以岑鳶選擇了閉嘴。
本身就有了回榕鎮的打算,再加上周悠然的婚禮,岑鳶便將進度往前快進,已經開始著手店鋪轉讓了。
得知她以後會離開尋城,塗萱萱不舍的抱著岑鳶:「那以後還回來嗎?」
「回來。」岑鳶摸了摸她的頭,「會回來看你和小早的。」
塗萱萱癟著嘴,又要哭了。
岑鳶唇角上揚,眼中笑意溫柔,可能是那天的陽光太好了,暖黃色的光,落在她身上。
塗萱萱總感覺,她的岑鳶姐像一個天使。
人美又心善的天使。
也不怪前姐夫這麼死纏爛打的在她身邊獻殷勤,如果她是男人,她也喜歡她。
想到這裡,她又開始質疑許早的眼光了。
放著這麼一個神仙大美人不去喜歡,居然去喜歡她這麼一個普通又平凡的女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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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業區那邊開始著手拆除工作,商滕也沒有之前那麼忙了。
他給岑鳶打了個電話,讓她今天不用做飯,他來做。
岑鳶的聲音,隔著電流都能聽出質疑:「你行嗎?」
男人似乎都對「你行嗎」這三個字格外敏感。
商滕沒說話,把電話掛了。
岑鳶盯著暗掉的手機屏幕,回想自己剛才哪句話說錯惹他生氣了。
她在這方面,反應總是比別人要遲鈍一些。
餅乾在她腳邊蹭來蹭去的撒嬌。
它快一歲了,長的越來越胖,岑鳶蹲下身,撓它的下巴:「媽媽抱不動你了。」
岑鳶只要撓它的下巴,它就會肚皮朝上的躺在地上,舒服的喵喵叫,眼睛都眯起來了。
餅乾總是不分季節的掉毛,岑鳶一度懷疑,如果貓真的能變成人形的話,那它肯定是一個謝頂的大胖子。
這麼想想,還是一直當貓吧。
陪餅乾完了一會後,她抱它抱到沙發上,拿著吸塵器清理掉在地毯上的貓毛。
門鈴響了。
餅乾比她動作快,猛的從沙發上竄下去,趴在門口等著。
最近它也開始親近商滕了,可能是覺得,他現在是唯一抱得動自己的人了。
岑鳶把吸塵器放下,過去開門。
商滕手上提著很多塑膠袋,應該剛從菜市場回來,身上還沾染了些許的水產區的腥味。
岑鳶問他怎麼買了這麼多。
商滕不理她,繞過她就進了廚房,只留下岑鳶一個人站在客廳里發呆。
她的臉上有疑惑,但很快就消失了。
這種感覺不陌生。
剛在一起那會,岑鳶也無措過,她不知道自己哪裡讓他生氣。
過度理性的人,是不會通過發脾氣來宣洩自己的情感的。
但比起發脾氣,冷處理似乎也好不到哪裡去。
岑鳶總是弄不明白商滕為什麼生氣,他也從來不說,甚至連眼神都不願意多給她。
屋子裡燈光明亮,岑鳶站在那裡,安靜的垂眸。
再然後,面前的光被男人高大的身軀遮擋。
「我剛剛是有一點生氣,因為你說我不行。」
他主動和她解釋,「但我已經把自己哄好了。」
他不會隱瞞自己的情緒,本性本來就難改變。
但他會慢慢的去改。
以後也不會讓岑鳶再因為他而難過了。
最後那句話,是怕她再次把他拋下,而特地補充的。
他不是累贅,他甚至不會浪費岑鳶的任何時間,他的情緒,是可以自己調節好的。
岑鳶說:「我沒有嫌棄你。」
商滕點頭:「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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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頓飯,從洗菜到做完,全部都是商滕自己親歷親為的。
像是為了和岑鳶證明,自己是行的。
當他喝下第一口湯的時候,神色變了變,他把湯勺放下,故作鎮定:「我知道附近有一家餐廳,挺清淡,你應該會喜歡。」
岑鳶抿唇輕笑:「你做了這麼多,不能浪費。」
湯吹涼了許多,她乾脆也不用湯勺了,直接端著碗,喝了一小口。
商滕倒了水端過來:「油好像放多了。」
岑鳶笑出聲:「誰煮雞湯還放油的。」
她用湯勺把面上的那些油花撈出去:「第一次做,已經很不錯了。」
商滕又不是小孩子,是不是真心話,他立馬就能聽出來。
但聽到岑鳶這麼說,他莫名的生出幾分滿足感。
岑鳶和他提前了徐輝過幾天要過來的事。
「我媽讓你有空的話帶他轉轉,我幫你拒絕了。」
他停下筷子,不解:「為什麼拒絕。」
他問的坦蕩,不近人情的那個人反倒成了岑鳶。
她愣了一會:「你工作忙。」
「還好。」
岑鳶點頭:「哦。」
商滕問她:「他幾號到?」
「明天。」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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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滕找岑鳶要了徐輝的電話,說他那天剛好有空,可以去接他。
他像是一個笨拙的小朋友,在努力改掉自己的陋習,讓自己儘量變成一個樂於助人的人。
岑鳶盯著頭頂藍澄澄的天,臉上是她自己也沒察覺到她的溫柔笑意。
徐輝是晚上到的,□□點鐘的時候,雖然買的臥鋪票,但睡的也不好,隔壁床的一直打呼嚕,比他爸打的還響。
他眼睛腫著,背著一個大包從車站出來。
火車站內,都是些穿著樸素的人,或是準備回家過年的農民工。
現在但凡有點錢的,似乎都不願意坐火車了。
所以徐輝一眼就看見了商滕。
那種與這裡的違和感,讓他格外顯眼。
來到一個完全陌生的城市,見到熟人了,那簡直有種他鄉遇故知的感覺。
從火車站出去,徐輝的話全程都沒斷過。
「來的時候嬸子給我裝了好多臘腸,讓我給你們帶過來。」
他四處看了看,「岑鳶姐沒來嗎?」
商滕按了下車鑰匙,停在路邊的邁巴赫車燈亮了亮,他走過去把後備箱打開:「她今天有事。」
徐輝借著隔壁大廳里滲出來的那點光,看清了車標,兩個M。
他眼睛頓時就亮了:「商滕哥,你這車是邁巴赫?」
商滕見他站在那沒動,皺了皺眉:「把東西放進來。」
徐輝回神,拖著行李箱過去,眼睛卻像是用了502一樣,一直黏在車標上。
似乎忘了自己之前還在心裡酸商滕戴假表,裝有錢人。
想不到人家居然是實打實的有錢人。
不過也正常,他聽他爸說過,岑鳶姐的親生父母家本來就有錢。
要不然為什麼嬸子的親生女兒不願意回去呢。
徐輝問題很多,但不代表商滕每一個都會回答。
除非是關於岑鳶的。
但偶爾,他問的如果是廢話,他也會裝沒聽到。
手機鈴聲響了,商滕看了眼來電聯繫人,岑鳶。
他空出手,按下接通。
那邊風聲很大,噪雜又急促。
半點沒有人說話,商滕疑惑的開口:「岑鳶?」
「姐......姐夫。」
塗萱萱的聲音在抖,她哭的喘不過氣。
人活著在這個世界上,運氣的占比好像更大一點。
運氣好的話,你這一生會過的很容易。運氣不好,那一生可能都是坎坷。
商滕沒聽完她的話,他好像在瞬間便喪失了五感。
車壓著實線轉彎換向,是去醫院的方向。
塗萱萱哭的很兇,明明只是普通的追尾,傷口雖然有點深,但也不是致命的地方,可是為什麼血會止不住,為什麼最後居然還進了急症室搶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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