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嗚嗚嗚——嗚嗚嗚——」

  小女孩蹲在房間的角落裡，雙手抹著眼睛，抽抽嗒嗒地哭泣著。

  少年站在她身旁，素來酷酷的小臉上，此刻寫滿了小大人似的無奈。

  而管家和保姆站在房門口，時不時擔憂地探頭張望，卻不敢進來，怕惹了寒少爺不高興。

  可是芮小姐怎麼哭了呢？

  這都哭多久了？那小小的哭泣聲，真的讓人聽得心都碎了。

  「嗚嗚嗚——」

  小遲芮傷心地哭著，豆大的淚珠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小芮，別哭了。」

  少年蹲了下來，手掌輕輕撫摸著她的發頂，第一次哄小孩的他，顯得有些笨拙。

  「嗚嗚——寒哥哥……」

  「哎，我不是原諒你了嗎？還有什麼好哭的？」

  他不說話還好，他一說，小女孩又哭得更傷心了。

  「可是大將軍的腳腳斷了……」

  她抽抽噎噎道，「好、好疼的……嗚嗚……」

  只見她身前的地板上，可憐巴巴地躺著個模型，威風凜凜的大將軍，摔斷了條腿。

  聽著她的話，小少爺又看了眼那個將軍模型。

  將軍和士兵是一套的，全球限量版，少了一個就很難再湊齊了。

  他看著也心疼，但沒有看見小丫頭的眼淚難受。

  他的小太陽應該是無憂無慮的，每天樂呵呵地笑，而不是像現在這樣，躲在角落裡不停地掉眼淚。

  不就是摔了一個模型嗎？模型他有的是。

  只是很顯然，小丫頭傷心的點跟他不在一個頻道上。

  他思索了一下，覺得還是得先轉移她的注意力。

  「小芮，要不要一起到外頭玩雪？」他想了想，說道。

  小遲芮搖頭，繼續看著大將軍哭。

  「渴了嗎？喝牛奶怎麼樣？」小少爺再接再厲。

  小遲芮停了一下，似乎有些意動，但在看到缺了一條腿的大將軍時，她又忍不住癟了嘴。

  「嗚嗚嗚——不要，大將軍好可憐……」

  小少爺看著她，不免一陣頭疼。

  「哎呀，我們可愛的小芮芮怎麼哭了？」這時，女人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小少爺像是看到了救星，「媽媽。」

  安欣摸了摸他的頭，然後蹲下來，扶著小遲芮站了起來。

  「哎喲，小芮芮怎麼了？為什麼哭得這麼傷心？來，跟安姨說說。」

  她用指腹抹去她的眼淚，笑容溫柔。

  「姨姨……」

  小遲芮抽泣著，跟她說了自己的傷心事。

  「原來是這樣啊。」安欣摟著她，將她抱進懷裡。

  小遲芮乖乖地靠在她的肩頭，聞著她身上好聞的香味，情緒鎮定了點，但還是止不住流眼淚。

  「好了，小芮芮乖。」

  安欣輕輕拍著她的背，聲音輕柔。

  小女孩自從來了她家，一直表現得很乖，不哭不鬧的，但小孩子嘛，到了陌生地方，家人又不在身邊，怎麼可能沒有情緒呢？

  她估計是壓抑久了，這次有了突破口，才猛地爆發出來。

  「姨姨知道你傷心，但是大將軍受傷了，得趕快治療才行啊。」

  安欣睜著眼睛說瞎話，「讓管家伯伯帶他去醫院找醫生好不好？」

  一旁的少年，眨了眨眼，扭頭用看智障的眼神看著他媽媽。

  然而小女孩顯然吃安欣這一套，她點了點頭，軟軟地說道：「好……」

  安欣便拉著小遲芮站好，幫她抹掉眼淚。

  「那小芮芮不哭了哦，大將軍肯定不想芮芮這麼為他傷心難過的。」

  小遲芮吸了吸鼻子，用手背抹掉了眼淚，「嗯，我不哭。」

  「真乖。」安欣笑著摸了摸她的小臉。

  而站在一旁的小少爺，已經愣住了，他一臉茫然地望著她們。

  這……這就哄好了？

  等陳管家進來帶大將軍去「醫院」，安欣便帶著小遲芮去洗了把臉，又提議一起來玩遊戲。

  「芮芮會化妝嗎？」安欣問她。

  小遲芮搖了搖頭，又脆生生道：「我媽媽會。」

  「是啊，你媽媽化妝特別厲害。」

  安欣笑眯眯地說道，「芮芮想不想學呢？安姨教你怎麼樣？」

  小遲芮眼睛一亮，點頭說好。

  於是，安欣便招來了兩個女傭，以她們的臉蛋為畫板，教小遲芮化妝。

  安欣沒什麼帶孩子的經驗，兒子女兒從小都不用她操心，只有兒子出事後，她才真正體驗了一回做母親的感覺。

  但即便這樣，兒子還是不需要她帶，所以她也不知道應該陪孩子玩什麼，只能撿點自己擅長的來打發時間了。

  可能是繼承了她媽媽的天賦，小遲芮剛學了幾天，化起妝來就已經有模有樣的了。

  她像得了新玩具，每天都纏著安欣教她，自然便冷落了某位小少爺。

  玩具房裡，小小的少年坐在地毯上，將模型拆了又裝，裝了又拆，平時覺得很有趣的事，眼下做起來卻覺得索然無味。

  他沒一會就覺得膩煩了，將模型一扔，躺倒在了地板上。

  地暖將地板烘得暖洋洋，大冬天躺在地上並不冷。

  「寒少爺，要喝下午茶嗎？」

  這時，管家走了過來，笑眯眯對他問道。

  「不喝。」小少爺惡聲惡氣地說了聲，側躺過去，拿後腦勺對著他。

  「這樣啊，那我去問問芮小姐吧。」管家說著，作勢要走。

  「等等！」

  小少爺一下子坐了起來。

  「寒少爺還有什麼吩咐嗎？」管家停在原地，一雙眼睛依然笑眯眯的。

  小少爺咬了咬牙，憋了半天才別開臉，不情不願地問：「我媽呢？」

  管家知道他實際想問什麼，也沒再吊他胃口，貼心地說道：「夫人和芮小姐在房間裡。」

  「還在玩化妝？」

  「是的。」

  少年有些不爽，他揮了揮手，讓管家走了，又把傭人保姆轟了出去。

  他獨自坐在玩具房裡，坐了一會，還是忍不住站起來出了房間。

  傭人要跟著他。

  他兇巴巴地對他說道：「我要回臥室睡覺，不准跟過來！」

  然後他跑上了樓。

  只是來到二樓樓梯口，他卻停了下來，偷偷往下張望，見傭人沒跟上來，才舒了口氣。

  他轉身，熟門熟路往父母的主臥走去。

  還沒走近，便聽到女人的說話聲和小女孩輕軟的笑聲，看樣子是真的玩得很開心……

  少年抿了抿唇，氣呼呼地轉身想離開，剛走出一步，卻又頓住了腳。

  他捏緊拳頭，還是轉身走到主臥門邊，只是還沒等他探頭往裡張望，管家和端著托盤的女傭便走了出來。

  看到他，管家有些驚訝，然後又笑道：「寒少爺，您來找夫人和芮小姐嗎？」

  「誰……誰找她們了？！」少年矢口否認，「我就是路過而已！」

  主臥里，聽到門外動靜的安欣，不由走出來看了看，「發生什麼事了？」

  「夫人，寒少爺他……」

  葉明寒瞪了管家一眼，然後繃著臉，喊了他媽媽一聲，就想趕緊離開，誰知這時候，一個小女孩從安欣身後探出了頭。

  「寒哥哥！」她喊著他，甜甜的聲音里滿是歡喜。

  小少爺便走不動路了。

  而小遲芮已經從房間裡跑了出來，拉住他的手，笑吟吟道：「寒哥哥你快看，我的裙子好不好看呀？」

  小女孩換上了淡紫色的蓬蓬裙，臉上抹了淡淡的唇彩和腮紅，看上去可愛又優雅，像個小公主。

  小少爺呆呆地望著她，不自覺點了點頭。

  「嘻嘻——」小遲芮便開心地笑出聲，然後拉著他往房間裡走。

  「寒哥哥，你也來陪我們玩呀，可有趣了！」

  小少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走進那間房，怎麼坐在了凳子上。

  他就像中了魔咒，像扯線木偶一樣，任由小女孩拿著化妝的筆刷，在他臉上塗畫。

  「寒哥哥你要閉上眼睛，對噠，就是這樣子……」

  「寒哥哥可以睜開眼睛啦～哇，湊近看感覺寒哥哥的眼睛好漂亮啊～」

  「寒哥哥可以嘟一下嘴嗎？像我這樣……」

  「……」

  望著小女孩近在咫尺的臉蛋，聞著她身上淡淡的奶香，小少爺僵著身子，已經忘了反抗。

  安欣站在一旁看著，捂嘴偷笑，想了想又低聲吩咐傭人，讓去把她女兒的裙子拿了過來。

  最後，小少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同意換上那身裙子的。

  小男孩本就長得秀氣俊美，被小遲芮化了點淡妝，再加上安欣的巧手修整，就已經靈秀十足，雌雄莫辨了。

  穿上裙子，戴上假髮，便活脫脫一個洋娃娃似的，漂亮得不像真人。

  「哇，寒哥哥好好看！」

  小遲芮望著他，一雙小鹿眼睜得大大的，滿是歡喜。

  這個時候，小少爺也終於回過神來，他黑著一張臉，伸手想要把身上的裙子脫掉。

  「寒哥哥。」

  小丫頭抱住他的胳膊，笑嘻嘻地依偎在他身邊，大眼睛一直盯著他瞧，比往日要親密許多。

  「幹嘛……」他撇了撇嘴，耳根有些發紅。

  「沒有呀，就叫你一下。」

  「……」

  安欣在一旁看著，偷偷笑了一下，舉起相機，咔嚓一聲把這美好的一幕拍了下來……

  走廊上很安靜，夜風輕輕拂過，吹起少女披散在肩頭的柔軟長發。

  葉明寒輕輕撫摸著她的發頂，似乎在安撫她的情緒。

  然而輕靠在他懷裡的少女，早就停止了哭泣，她輕輕眨著眼睛。

  「咚——咚——咚——」

  聽著耳畔那強有力的心跳聲，感受著男子團團包裹著她的炙熱氣息，遲芮已經……嚇傻了。

  葉明寒輕嗅著她的發香，腦海里卻回憶著他老媽當初是怎麼哄人的。

  他抿了抿唇，「遲芮……」

  然而，他才剛喊了她一句，女孩便忽然抬起雙手，一把推開了他。

  然後在他錯愕的目光中，少女像只受驚的小兔子似的，轉身蹦噠回對面的房間。

  接著「砰——」的一聲，乾淨利落地關上了門。

  葉明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