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分纏綿》

  慕拉/文


  01

  「什麼——你說什麼——風太大我聽不清——」

  直升機螺旋槳快速旋轉，四周的風聲隨著螺旋槳嗡嗡嗡，電話那端的人說了些什麼，阮初初一個字都沒聽清。

  坐在主位的外國機長已經準備就緒，墨鏡、耳機又酷又炫。他轉頭禮貌地向阮初初詢問一切是否OK，阮初初趕緊掐斷這個陌生電話，小小的身軀鑽進這架直升機中。

  ——飛呀！

  科羅拉多大峽谷我來啦！！！

  第一次乘坐直升機飛上高空，阮初初格外激動，尤其是左邊就坐著高猛帥氣的外國機長——

  噢不對不對，激動是因為自己正在全長446公里的大峽谷上空飛行，腳下就是胡佛水壩和綿延曲折的科羅拉多河。

  這一趟拉斯維加斯之旅，刺激耶！

  在阮初初盡情享受自己的刺激旅程時，數公里之外的麥卡倫國際機場，助理小安對著被突然掛斷的電話一臉懵逼。

  經紀人梁山從商務車上下來，詢問小安：「怎麼樣，人現在在哪？」

  小安：「不大清楚……」

  梁山：？

  「電話沒打通？沒聯繫上？」

  小安有點為難：「聯繫上了，就是……」

  梁山尋摸出什麼來，問：「就是什麼？別支支吾吾的，她說什麼了？」

  「她說，風太大她聽不清……」

  梁山：……？

  兩個人你看我，我看你，感覺再看都看不出什麼花來後，梁山做了決定：「先去酒店，你再試著聯繫，儘量把時間安排到明天上午。」

  他瞅一眼已經在車裡坐著的那個男人，因為長途飛行的疲憊，那個男人正靠著車椅靠背休息。

  清雋冷白的臉，沒有多少表情。

  越是這樣，越讓人不敢隨意打擾。

  兩人又互看一眼，很有默契地安靜上車，一同前往要入住的MandarinOrientalHotel。

  這是連續六年獲福布斯奢華酒店五星評級的酒店，位於拉斯維加斯大道中心，地理位置優越。

  23層，有家英式下午茶茶廊，經常會有遊客慕名而來。

  阮初初在遊覽完科羅拉大峽谷後，也跑來這覓食。

  她點了個經典下午茶套餐，熏制三文魚塔塔，司康搭配凝脂奶油，還有一杯有機荔枝綠茶。

  可口的食物，愜意的下午茶時光，抬頭便是落地窗外一覽無餘的拉斯維加斯大道景致……

  阮初初覺得自己真的是過了兩天神仙一般的生活。

  啊，旅行真好。

  正當阮初初心曠神怡的時候，放在桌面上的手機震動幾聲。

  【寶貝你別玩嗨啊，你正事做了沒有？】

  ——這是來自阮初初分享無數張自己遊玩過程中拍的照片後，傅漫發來的回覆。

  如此犀利，是這個忘年交會說的話。

  這一句話，一秒就把瀟灑愜意的阮初初從紙醉金迷差點忘乎所以的幸福假象中拉回現實——

  正事還沒做。

  阮初初捧著手機打字回覆：【人還沒來呀。】

  傅漫：【有說什麼時候到嗎？】

  阮初初：【好像說是明天下午的航班，他沒聯繫我，我也不清楚。】

  傅漫比阮初初大了幾歲，跟帶女兒似的，隨即就發來一長串語音：「他沒聯繫你，你可以聯繫他啊！都是要結婚的關係，你問一下行程應該沒什麼問題吧？再說，你一個小姑娘都在這這麼多天了，他怎麼能不聞不問！要我說，你就收拾收拾走人，他想娶你，我還不讓你嫁呢！」

  阮初初把手機貼近耳朵，聽完傅漫這一長串的話，白淨的小臉泛上一層薄暈。

  她打字回復，眼裡透著女孩的狡黠可愛。

  【但是，我想娶他呀。】

  傅漫：【…………】

  這孩子沒救了，硬要跳火坑。

  跟傅漫聊了沒幾句，阮初初的手機響起來電鈴聲。

  這一串陌生號碼，讓她忽然想起自己今天坐直升飛機前接到的那個電話。

  當時她太興奮，風也很大，完全沒聽到對方在說什麼。

  然後……她也就完全忘了這件事。

  現在，阮初初突然福至心靈，有了什麼特別的預感，連忙接聽。

  「……你好？」

  電話被接起，對方反而頓了一下，隨後回應：「你好，請問是阮初初阮小姐嗎？」

  「嗯，我是，請問你……」

  「你好你好，可算是聯繫上阮小姐了，」電話那頭的年輕男人像是鬆了一大口氣一樣，語氣也變得輕鬆了幾分，「我是席老師的助理小安，是這樣的，我們行程有變……」

  阮初初心裡咯噔一下，緊張地問：「行程有變……那……是不來了嗎？」

  小安忙說：「不是的不是的，我們已經到拉斯維加斯了。」

  阮初初偷偷-拍胸脯。

  哎呀，嚇死啦。

  「席老師的檔期已經安排滿，他有兩個雜誌封面要拍，還有一個國外專訪，只有明早九點到十點這一個小時有空，所以……明早九點，你看可以嗎？」

  阮初初有短暫的怔愣，反應過來後，完全掩飾不住面上的小雀躍：「好的！九點我在註冊的地方等你們！」

  電話掛斷，阮初初的小心臟砰砰砰直跳。

  終於到了這一天了！

  終於要把男神娶回家啦！！！

  拉斯維加斯，這座五彩斑斕的欲望之都，一半天堂一半地獄，是縱樂尋歡的地，同時也是著名的結婚之都。

  阮初初這一趟的目的，就是在這，和國內站在演藝圈巔峰的那個男人秘密註冊結婚。

  國內的民政局，每個角落都有狗仔蹲守，若不是因為要避人耳目，她也不會大費周章跑到這兒來。

  很小的時候，外婆就曾問過阮初初：「小初初，你以後要不要嫁給席喻哥哥啊？」

  那時候，她還小，小女孩還只會很靦腆地笑。

  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後來也一直沒提起。這一句笑言，似乎就只是長輩之間的玩笑話。

  直到一年前，外婆去世，席家老太太找到阮初初，婚事被正式提上日程。

  現在！阮初初終於要實現自己多年的夢想了！

  她歡心雀躍，立刻收拾東西回自己住的酒店。

  這一夜，阮初初幾乎是在興奮中度過，沒有一點睡意，精神特別足，跟喝了一百杯超濃無糖黑咖啡一樣。

  時針剛指向八點，這座不夜城好似剛剛沉睡下去，阮初初就已經到了，拉斯維加斯註冊結婚的地方。

  一月份的風很輕柔，在清晨微拂。

  阮初初穿了條新式旗袍風盤扣格子裙，米色少女泡泡袖拼接，粉格裙身側面紅色盤扣點綴，復古之中又透著清新甜美。

  東方少女獨身站在晨曦之中的異國街頭，引來不少來自西方探尋打量的目光。

  與此同時，一輛黑色專車正緩緩朝阮初初這個方向駛來。

  「席老師，雜誌社那邊已經溝通好，這次是拍外景，十點過後出發去拍攝地點。」

  「Hp時尚雜誌的專訪定在下午三點，梁哥剛剛打電話來，半月後國內的華金獎頒獎禮，主辦方想邀您擔任頒獎嘉賓，今晚的回程航班是夜裡十一點……」

  小安認真專注地捧著手機講著今天的日程安排，但是頭靠著座椅靠墊閉目養神的男人，沒有一點動靜。

  小安試探地喊了一聲：「席老師？」

  「聽到了。跟著安排走。」

  男人的聲音低沉懈怠，似是情緒不佳。

  小安識趣地閉上嘴巴。

  很明顯，席老師心情不好。

  但是不應該啊，今天是他的大日子啊……

  沒多久，即將到達目的地，小安從車窗往外看，遠遠就瞧見街口站著那一小抹身影。

  「席老師，那邊那個小姑娘，就是阮小姐嗎？」

  還……還挺可愛。

  一直閉眼休息的席喻，終於有了點反應。

  他緩慢掀開眼帘，清冽冷淡的目光略過車窗玻璃，朝小安的視線看去，表情疏離淡漠，看不透情緒。

  車在阮初初面前停下。

  阮初初下意識地往後退一步，小安先打開車門，探出頭來問：「你好，是阮小姐嗎？」

  阮初初眨著眼，點頭。

  確認過後，小安笑了起來，把車門全開，自己先跳下車。

  「席老師來了。」

  說著，他讓了個位置，正好能讓阮初初看到車內的另一個人。

  男人黑色襯衣，黑色長褲，半邊身體落在陰影處。脖頸處皮膚冷白，線條流暢，一直延伸到完美比例的下頜線。

  還有那高挺的鼻，清冷的眉眼，黑漆的眸——

  是席喻。

  是！席！喻！！！

  啊啊啊啊啊啊！

  噼里啪啦心花怒放！

  終於見到本人，阮初初胸腔里的那顆心臟，像是有新鮮血液注入，忽然猛烈跳動，好像下一秒就要衝出來。

  而車裡那個男人，就用他那雙冷冽無波的眸子，定定看著阮初初，仿若是森林裡的狩獵者，在打量一頭即將步入禁地的小鹿。

  等看清阮初初的臉後，他修長白淨的手指習慣性撫上鎖骨處，解開了黑色襯衣的一個扣子，雙眸划過一絲荒誕，幾不可查。

  老太太對他是不是有什麼誤解，竟然給他找了這麼一個……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