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家藏書樓內一片安靜,從上方俯瞰能夠看得到一樓坐著的一男一女兩個人涇渭分明,各坐一邊。【,無錯章節閱讀】
男人低頭認真的謄抄經書上的內容,他對面的女孩子低頭一臉認真的翻閱手中的書。
她腳下堆了厚厚的一摞書籍,每一本都被細細的查看過。
守在門口的莫雲時不時的探頭隔著玻璃門看了眼,看到兩人之間和睦的景象她不由的輕笑。
二小姐如今也逐漸開始融入雲家了,遲肆先生是在雲家長大的這些孩子之中最優秀的。
否則的話也不會成為老爺子的親傳弟子,看到兩人走得近她也挺高興的。
莫雲剛剛笑著轉頭,就看到了站在門口的男人。
她整理了身上的衣服急忙上前,「二先生。」
雲景瑜平時過來藏書樓的時間不會在晚上,更不會是這麼晚,他的生活極其規律,這個時間是他應該休息的時間了。
這個時間點按理來說不會出現在其他的地方。
「穆淺在裡面嗎?」雲景瑜問了句。
莫雲瞬間明白過來,他這是過來找穆淺的。
「二小姐和遲先生在裡頭呢。」莫雲開口道。
雲景瑜看了眼,提起步子走進,隔著玻璃門就看到了裡頭坐著的兩人。
他抬手按開了玻璃門走了進去,門開關的動作自然也吸引了裡頭坐著的兩個人。
穆淺看著走進來的人,合上書本之後起身,「父親。」
雲景瑜看了眼認真抄寫的遲肆,「我有些事情要同穆淺說,雲先生不必在意。」
這大半夜的,她這個不太關心她的父親這麼過來,不會是平常的噓寒問暖。
遲肆見狀沒有動作,只看了眼之後低頭繼續抄書。
雲景瑜帶著穆淺往一旁去,這裡和她剛剛坐的地方隔了五個書架和兩個屏風,硬生生的將這個地方變成了另外一個空間。
「坐吧。」雲景瑜在她對面落座。
穆淺聽話的坐下,兩人中間的桌上放了茶杯和茶壺,如果藏書樓有人的話,會有傭人進來定時更換茶水和茶葉,她十分禮貌的給雲景瑜倒了杯茶遞過去。
「你和遲肆好像相處的挺不錯的。」雲景瑜忽然開口道。
穆淺想了想,十分認真的開口,「我和他正在交往。」
雲景瑜喝茶的動作停了下來,有些不可置信的樣子,「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這兩天。」
雲景瑜畢竟是她的父親,這樣的事情似乎也應該十分正式的告訴他一聲。
聽了這話,雲景瑜指腹在杯壁上婆娑,「你大哥的事情,你是怎麼看的。」
話題忽然轉到了雲載淳的身上,穆淺想了想開口,「我同爺爺有過交流,他說讓我別管這件事情。」
簡而言之,哪怕她管了也還是不能讓家裡的人知道。
雲景瑜聽了這話忽然笑出聲來,「都到這時候了,你也不必騙我,我只想問你,這件事情和你有關係嗎?」
穆淺挑眉,問了句,「您想問什麼?」
想到今天他所聽到的消息,雲景瑜也乾脆不瞞了,直接開門見山的問出了自己心裡的疑惑。
「我從束靈處那邊得到的消息,束靈處的人懷疑載淳和紅梔相勾結,所以將他扣下,並且提出了只要他願意將紅梔供出來,就保證他安然無恙歸來的條件,可是他拒絕了。」雲景瑜開口道。
話已經說到這個地步,穆淺心裡也多多少少明白了他這是什麼意思。
如果不是已經有了確切的懷疑,雲景瑜也不會說這樣的話。
「您想說什麼呢?」穆淺保持笑容開口道。
雲景瑜手中的杯子放下,那雙眼睛如同洞察一切般明朗清晰,「你就是紅梔吧。」
這話就這麼問出來,兩人四目相對,雲景瑜的眼中滿是探究。
穆淺低頭笑了笑,「平白無故的,誰跟您說的這樣的話?」
「你不用問我是怎麼知道的,但我清楚一點,你就是紅梔,否則的話載淳不會為了保住你被困在束靈處。」
只一句話,似乎就將雲載淳所有的遭遇都歸咎到了穆淺的頭上。
她雖然不想,但也還是為自己辯解了一句,「您認為大哥之所以會被抓起來,是因為我的緣故?」
雲景瑜的臉上沒有半分尷尬,反倒是透著幾分贊同,「這事情和你脫不了干係,雖然並不是全責,但你也有部分責任在裡頭。」
穆淺反應過來,輕笑著問道,「那麼您覺得我要如何?到束靈處去?你就這麼確定只要我去了束靈處,大哥就能平安無事的被放出來嗎?」
她的話讓雲景瑜也陷入沉思,這些天的奔走,不知道多少人都在告訴他,只要能夠將紅梔交出去,證明了雲載淳的清白,他自然就能回來。
而且那人也十分清楚的告訴了他,只要雲家能將紅梔交出來,雲載淳一定能平安無事的回來。
而那個名震洲際的紅梔,就是他的女兒,雲家剛剛找回來的二小姐。
他在來見穆淺之前還持有懷疑的態度,可結合這段時間所發生的一切,再加上他對穆淺的了解,他篤定了穆淺的身份。
「那您現在想如何做?把我交出去,換大哥平安回來嗎?」穆淺看著他反問,「您需要知道一件事情,大哥被抓,可不是因為我。」
無論有沒有她的存在,雲載淳都有此劫。
對面的人被這話問的一愣,雲景瑜不由得低頭,他過來只是想知道穆淺和這件事情有什麼樣的關聯性。
至於將人推出去?
他愣住了,是什麼時候有這樣的念頭的。
「我能理解您,對比起我,您還是更喜歡您看著長大的孩子。」穆淺的笑容坦然。
她能夠看得開,她對於雲景瑜而言,不過是他不喜歡的女人生下的帶有他血脈的孩子。
她的存在並不在雲景瑜的計劃之中,更別說後來她還走丟了,對比起雲載淳,她和雲景瑜之間更是少了常年陪伴的感情。
空有血脈又如何,人都是自私的,她也能夠理解雲景瑜的想法。
「我不是那個意思。」雲景瑜語氣有些生硬的說道。
「那您是什麼意思?」穆淺反問。
雲景瑜看著面前的女兒,良久之後嘆了口氣,「如今的確是沒有兩全之策,你大哥和你,一個都不能放棄,我也只是想知道我的女兒到底是個什麼樣的人而已。」
結果事實並沒有讓他有半點的喜悅,對於穆淺而言,她這一身的本事意味著什麼雲景瑜不清楚。
可是對於雲家而言,卻並非全然都是好事。
「你大哥因為不願意供出你身份的緣故一直被關,你或許真的能幫他脫困。」雲景瑜盯著她說道。
穆淺等著他接下來的話,總歸不會是什麼有用的辦法。
「你將拿到的東西送到束靈處去,只要拿到了淨妖塔,他們自然也就沒有理由再扣著人了。」
穆淺忽然抬手揉了揉腦袋,太陽穴真的是爆炸的疼。
「我如果告訴您,我手上沒有他們想要的東西呢?」
這黑鍋她都背了多少天了,束靈處的人想必是最清楚的,束靈處看守明陽陵那麼長時間。
是因為清空鏡破陵而出的時候帶來了巨大的靈氣震盪才讓所有的人都以為東西在她的手上。
可是付雲流盯著那東西這麼多年,他不會被假象所迷惑,他自己也親自入了明陽陵用了陣法。
所以淨妖塔到底在不在陵中,他清清楚楚。
所以到現在穆淺都不太明白,付雲流為什麼一定要讓雲翰用她去換雲載淳。
總不可能是因為兩次敗在她的手下,要將她挫骨揚灰以償還自己受到的屈辱吧。
「淨妖塔不在你手上。」雲景瑜詫異,「怎麼會?」
穆淺十分認真的點頭,「我不騙您,東西的確不在我手裡。」
所以讓她用淨妖塔去換雲載淳回來,根本就是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雲景瑜低頭陷入思索,如果東西不在穆淺的手中,他也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夠將雲載淳從束靈處給換出來。
「您接下來打算如何?」穆淺看著雲景瑜。
她只想知道,如果斷定了東西不在她的手上之後,雲景瑜是不是真的想用她去換雲載淳回來。
雲景瑜忽然起身,手掌輕輕的拍了拍她的肩膀,準備離開。
「父親,我想問您一句。」穆淺忽然開口叫住了準備離去的男人。
雲景瑜停下腳步,回頭看著女兒。
「您篤定了我就是紅梔之後,是如何想的?」
如果淨妖塔真的在她手上,如今雲景瑜看她的眼神會不會不同。
畢竟他幾乎已經篤定了東西就在她的手上,在他的心裡幾乎已經認定了她為一己之利置家人的安危於不顧。
雲景瑜轉身,看著她的眼中有複雜的情緒,最後卻什麼都沒說。
「我和大哥的分量誰更重我心裡已經清楚了,如果淨妖塔沒在我的手上,您其實是動過用我去換大哥的念頭的,對嗎?」
她在問出這句話的時候沒有絲毫的不甘和歇斯底里,反倒是一副頓悟的表情。
雲景瑜只看了她一眼,最後鬆口,「我或許有過那個念頭,但也只是一瞬,做不得數。」
他知道自己的念頭有多麼的荒唐,可那一瞬間當真是閃過了。
這孩子從小就從雲家走丟,沒有受過雲家的教養,也沒有被他這個父親疼愛過。
他有什麼資格決定她的去向,她的未來。
「你有你自己的選擇,不應該為任何人賠上命。」雲景瑜說著伸手拍了拍穆淺的肩膀,「我已經沒有保護你長大,就不能讓已經長大的你因為我而受到任何的傷害。」
他也是人,也會有七情六慾,也會有感性大過理性的時候,但哪怕只是一瞬間的念頭,他都必須對穆淺道歉。
穆淺站在原地看著他離開,隱約覺察到了他的不對勁。
玻璃門合上又打開,遲肆出現在她面前,注意到她的不對勁,也沒說話,只等著她自己開口。
「遲肆,父親猜出我的身份了。」穆淺只說了一句。
遲肆聽了他的話,輕聲道,「追部和察部的部長都下了最後的指令,如果想要救雲載淳,就用你來換。」
所以雲家的人如今都卯足了勁尋找紅梔也未可知。
「那父親到底想做什麼?」穆淺疑惑不解。
按照雲翰的部署,這兩天雲載淳便能從束靈處回來,可是如果付雲流那邊好像絲毫沒有鬆口的意思。
他這次是竹籃打水一場空,沒有得到金雷令也沒抓到她,後續還不知道他會出什麼陰招損招。
「難過嗎?」遲肆低頭看著她,忽然開口說了句。
還沉靜在自己思緒里的穆淺反應過來仰頭看著他,這才反應過來這人在問什麼。
「說不難過那是騙人的,但也不是太難過。」
他只是出現了這個念頭,也讓穆淺明白了,她這個親生女兒在雲景瑜的眼中是可以被其他重要的東西捨棄的。
亦或者,在他的世界裡,這不能算是捨棄。
雖然他沒有付諸行動,但穆淺也清楚,她這個在雲景瑜計劃之外的孩子,從小就沒有得到過父愛,如今也不可能有。
「幸好……」她呢喃道。
幸好她不是慕淺,她從來沒有和父母相處過,也不知道應該如何傾注心血去和父母相處。
她對雲景瑜沒有感情,也就不會失望。
遲肆低頭,輕輕的將人擁入懷中,「我永遠都不會丟下你。」
無論她會被什麼樣的人捨棄,她在遲肆的心中,永遠都是第一位。
「放心吧,我沒那麼脆弱。」
她在雲景瑜的眼中只不過是帶了血緣卻沒有關係的女兒,比起在自己跟前看著長大的孩子,她的重要程度的確比不過。
「遲肆,他其實不想傷害我的對吧?」
她臉埋在男人的胸口,聲音悶悶的,這話像是在問遲肆又像是在問她自己。
遲肆輕拍她的後背哄著,回答的堅定溫柔,「是。」
雖然她的理智告訴她不會難過,她卻還是下意識的和慕淺共情,她心臟還是如同被無數隻手揪住一般。
「你覺得他接下來會怎麼做?」穆淺放開了抱著他腰的手。
男人指腹碰過她泛紅的眼尾,輕笑著搖頭,「不知道,但他既然沒有走出那一步,便說明了一點,他不會傷害你。」
穆淺嘆了口氣,她不是害怕雲景瑜做出什麼事情來傷害她。
畢竟這個父親對她雖然不親熱,但也不痛恨,不會做那樣的事情的。
可她心裡總是隱隱的有些不安,不知道是因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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