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素從來就不喜歡鍾漓沫,無論是過去還是現在,當然她也承認自己帶了太多的主觀因素在裡頭。
她不喜歡鍾漓沫的母親,是因為寧希的緣故,自然也就連帶著不喜歡那個女人生下的鐘漓沫。
可是縱使再不喜歡,這麼多年她也從來沒有干涉過鍾漓沫和雲家的正常交往。
她也從來沒有針對這孩子,鍾漓沫在雲家的所有活動她權當看不見,不搭理也不為難。
可沒想到,今天她居然做出了這樣的事情。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害淺淺。」南素忽然看著她開口,「你是淺淺走丟之後來到雲家的,顧忌著景瑜的面子,父親將你收做學生,給了你極大的名譽,而他們多多少少也在一定的程度上將你當作了淺淺的替身。」
這世界上所有的東西都是有代價的,年齡相仿的孩子,難保當時老爺子沒有將對走丟孫女的感情宣洩在她的身上。
總歸不過是情感替身罷了。
這話一說出來,跪在地上的人瞪大了眼睛看著她。
「這些年雲家上下都對你以禮相待,你甚至能夠李代桃僵頂替了淺淺二小姐的位置,我其實相信一點,如果淺淺永遠不回來的話,將來你這身份,能夠得到東西會很多,可是她如今回來了,你當然什麼都得不到了。」
雲景瑜對她當真是比親生的女兒還要照顧一些,這點也是所有人有目共睹的。
如果親生女兒不在,難保他百年之後,不會將一切的東西留給鍾漓沫。
先不說穆淺回來之後是怎樣的,如果她愚笨一點,普通一點也就罷了,可偏偏不是那樣普通的人。
從帝大畫展的事情開始到卜元祭上的所有風頭,外頭的人津津樂道的不過是一句。
到底是帶著雲家血脈的孩子,哪怕沒有長在雲家,也不愧雲家家風。
血脈已經讓她如此忌憚了,如果再加上才能,怎麼能讓她不害怕。
「沒有,不是這樣的,您怎麼能這麼說呢,我從來沒有想過搶淺淺的東西,她能回來我那麼高興,我給她準備了禮物,帶她遊玩,將她當作是親姐妹一樣,我從來沒有那麼想過。」鍾漓沫搖頭。
這些話雖然是事實,所有人都心知肚明,可是就這麼明晃晃的說出來,真的是太過刺耳。
「你可以不認,但是你害她的事情傳出去,所有人的想法怕是都會如同我一樣,沒有人會選擇聽你說什麼,事實就是事實。」南素說完坦然落座。
她不認又如何,這事實如今已經按死了。
打死南素都不會相信這人想要保護穆淺,外面的流言蜚語不會因為她的狡辯而有半點的更改。
「我其實想過,你在雲家這麼多年,得父親的教導,二弟的疼愛,或許你真的會將自己當成是雲家的孩子,品行端正,那麼你也算是淺淺的姐妹,只要你們好好的相處,只當予微和淺淺是多了個手足。」
南素最後這句話,真的是真心實意說出來的。
如果鍾漓沫能夠做真心實意的姐妹,她的那些成見自然也就收了。
聽了南素的話,雲景瑜原本毫無表情的面色也有了些鬆動。
「父親,您覺得應該怎麼處置?」雲景航看向雲老爺子。
鍾漓沫不認罪的話,就只能送入束靈處,束靈處的人有千百種方法能夠撬開她的嘴。
可是鍾家那邊,總是要告知鍾遠志的,兩家畢竟是世交。
雖然現在鍾老先生不在了,可是情分感情總是還在的,總是有諸多顧忌。
「雲爺爺大可放心處置,不用在意鍾家。」
聽到這裡,鍾漓月從後廳走了出來站在鍾漓沫身邊。
看著忽然出現的人,幾人也並沒有覺得多奇怪,鍾家來人是預料之中的。
可沒想到來的是鍾漓月。
「我鍾家家風蔚然,爺爺自幼教導我們與人為善,不可平白害人性命,也不可為富不仁,既然犯了錯就要受到懲罰。」
鍾漓沫心裡暗暗咬牙,手往上抓住了鍾漓月的裙子。
「姐姐,我真的不是想害淺淺,你要相信我啊,我不是那個意思的,你是我親姐啊!!」
這話無異於在提醒她,她們可都姓鍾啊。
「我是你的姐姐,對於鍾家出現了你這樣的人我倍感恥辱,難怪前些日子我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出門,現在想來以你的靈力是不可能捕捉到魘靈的。」鍾漓月盯著地上的人。
南素對這個大義滅親的鐘家大小姐倒是挺欣賞的,關鍵時候沒有偏頗挾私,是個看得清楚的。
「不提這個我倒是忘記了。」遲肆說著抬手打了個手勢。
那邊接收到信息的衡禮動作迅速的將人帶了上來。
鍾漓沫一看到進來的人,瞳孔放大,臉色驟然陰沉下去。
「這個是幫鍾小姐捕捉魘靈的獵人。」衡禮說道。
雲老爺子聽了這麼多的狡辯,這會兒看上去精力也差了。
「你是幫她捕捉魘靈的人?」雲景瑜指著鍾漓沫,「你仔細看看,可別認錯了。」
獵人萬分篤定的說,「這是我這幾年接到的第一個捕捉魘靈的生意,所以我記得很清楚,就是這位小姐的委託,她為了保證萬無一失,還面對面的和我討論過。」
所以他當然不會記錯了。
「捕靈獵人的行業規矩,接了委託之後第一條,便是要將捕獲妖靈的危害毫無遺漏的告訴委託人,如果說她不知道魘靈的害處,那麼便是這獵人沒說清楚了。」遲肆手中的蓋子慢悠悠抹去茶葉浮沫。
下方站著的男人膀大腰圓,滿臉的闊腮鬍子,一聽到他的話便急忙解釋了。
「我不會破壞行規的,這位小姐當時來的時候我同她說的清清楚楚,這可是能害人性命的東西,她當時說便是要這個,還讓我抓越兇猛的越好。」
聽了獵人的話,在座的心裡也都清楚了。
「你胡說,你怎麼能胡說呢!!」鍾漓沫發狠的看了眼身邊的男人。
那人絲毫不為所動,倒是盯著她看了看。
「這位小姐,我們之間可是簽訂了契約的,所有的東西我都跟你說了清清楚楚,您不能出了事情就賴在我的頭上啊。」
魘靈原本就難捕獲,如果不是靈力強大的人不用技巧的話是不可能的。
「而且這生意兇險,我原本是不打算接的,如果不是您開出了天價,我斷然不會接下來,為了這東西我可是整整追趕了一個月呢。」那獵人吐槽了兩句。
結果現在這人還不認帳了。
聽了他的話,雲載淳反應過來,「可是淺淺回來還沒滿一個月啊。」
她不是說是為了淺淺才做這件事情的。
南素緊跟著開口,「但是你們告訴我有淺淺消息的時候,正好是一個月前。」
如果按照這種思路的話,她是從一個月前知道了穆淺的消息之後就已經想好了殺招。
「可真是準備的齊全啊,淺淺都還沒有回來,你就已經想好了要如何要她的命了。」南素冷笑。
「你口口聲聲說是不想讓淺淺去引訣院陷入危險,所以才做了這件事情可是你豈能提前一個月就知道淺淺要去引訣院?」
越是道現在,雲載淳越是覺得她的居心叵測和狠毒至極。
在穆淺還沒回雲家的時候就起了殺心,這得是多麼狠毒的人才會做到的。
「不是!我那個時候要魘靈是不是要害淺淺,我那個時候都還沒見到淺淺,我怎麼可能從那個時候就想要她的命呢。」鍾漓沫掙扎狡辯。
她這話說的是對的,這魘靈,她從來沒想過用在穆淺的身上。
如果不是被逼到了絕路,她都沒想過要將魘靈用在穆淺的身上。
「事情已經清楚了,請父親決斷吧。」雲景航起身開口。
既然鍾家鍾漓月都已經這麼說了,他們這邊哪怕也不用顧忌的太多了。
「我會公開聲明,從今天開始你就不再是我的學生,也永遠不許踏入雲家一步。」雲老爺子緊跟著看向對面的鐘漓月,「如果將人送到束靈處去,鍾家可有意見?」
鍾漓月含笑點頭,「沒有。」
既然做錯了事情,那就得按照規矩來辦。
跟著鍾漓月來到雲家的傭人慾言又止,大小姐這未免也太草率了點。
鍾家的人進了束靈處,這傳出去可不是什麼好名聲啊,而且二小姐還是涉嫌一妖靈謀害人性命送過去的。
一個女孩子背上這樣的名聲下半輩子就毀了。
這種時候大小姐可不能犯糊塗啊。
「不可以!」鍾漓沫叫了聲。
南素動了動手,負責雲家保衛工作的隨從上前,將人提起來準備送出去。
「等等!」雲景瑜叫住了他們。
一看到雲景瑜站出來,鍾漓沫掙脫之後跑到了他身後躲著。
「你可別忘了我跟你說的話。」南素盯著對面的人。
可別在這個節骨眼上犯糊塗。
「我知道她做錯了,可畢竟是我們看著長大的孩子,直接這麼送到束靈處,她後半生就毀了。」雲景瑜開口道。
雲老爺子看著自己兒子,「那你想怎麼解決?」
「要不要問問淺淺的意思?」雲景航提議道。
畢竟穆淺是受害者,還是要問問當事人的意見的吧。
「她現在身體還弱著,你想讓她來說什麼?而且那孩子心軟,怕有人會利用她的心軟。」南素否決了這個提議。
對於如何處置這個問題,他們的意見也是參差不齊,各執已見。
「老爺子,鍾先生來了。」高管家走到正廳內開口。
聽到這話,鍾漓月回頭看了眼跟在自己身後的人,那傭人心虛的低頭。
她這個父親,來的還真的是快啊。
鍾遠志火急火燎的趕到,看到的便是滿臉淚痕的鐘漓沫和一臉冷淡的鐘漓月。
「老爺子。」他率先打了招呼。
「有勞你跑這一趟,不過你是她父親,你過來也是應該的。」雲老爺子開口道。
鍾遠志點頭,徑直衝著躲在雲景瑜身後的人走去。
鍾漓沫看到父親過來,剛往前走了一步,就被迎面而來的耳光給打懵了。
清脆的響聲讓鍾漓月嚇了一跳,她眨眨眼,看著偏過頭的鐘漓沫。
從小到大,別說是打了,她父親對鍾漓沫就是一句重話都沒說過。
真真是嬌養長大的,現在居然捨得動手了。
「爸?」鍾漓沫被打的腦袋發懵,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你做了這樣的事情,還好意思叫我,你從小被送到雲家,老爺子對你諄諄教誨,你雲叔叔對你疼愛有加,可是你卻內心惡毒,居然想要害人性命!」
鍾漓月挑眉往後退了一步,既然她父親來到了,這兒也就沒有她說話的份了。
就是不知道她父親會如何懲罰自己這個妹妹啊。
「既然你以靈力害人,今天我就收了你這份天賦。」鍾遠志說著伸手。
看到他掌心幻化的血紅色靈氣,鍾漓沫踉踉蹌蹌的往後退,眼中驚恐萬分。
「爸……」
鍾遠志抬手,眾目睽睽之下,將靈氣打入了她的體內。
南素看得明白,他這是,徹底碎了鍾漓沫的靈脈,從今以後,她就和普通人無異了。
「噗……」鍾漓沫一口血吐了出來,整個人軟趴趴的倒在了地上。
鍾漓月分明看到父親收回的手止不住的顫抖。
「我已經對她做出了處置,但是束靈處,還希望老爺子三思,我會親自向二小姐道歉,求得她的原諒。」鍾遠志的姿態放得很低。
地上靈脈盡碎的鐘漓沫疼的身體蜷縮,不住的顫抖,渾身上下的皮膚都開始泛出滾燙的紅色。
「去了束靈處恐怕處置的也不過如此,既然你已經做了處罰,就如此吧。」雲老爺子鬆了口,「從今天開始,不允許她再跨入雲家一步。」
這是徹底的,逐出師門了。
鍾遠志低頭,態度誠懇,「我會看好她不會再讓她造成雲家的困擾。」
南素看著地上的人,既然已經被廢了,她也不必咄咄逼人,凡事留一線才不至於讓她孤注一擲。
鍾漓沫如同渾身上下的骨頭一起碎裂般的疼痛,她用力往上仰頭,睫毛上的汗水迷糊了雙眼。
筋疲力盡之間,她看到端坐在上方的男人。
他的面容一如既往的矜貴冷清,那雙眼睛涼薄淡漠,從來沒有將她看入眼中。
她忽然用力掙扎,顫抖的手指抬起,拼盡了全力想要觸碰到他。
「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我就先走了。」
遲肆放下蓋碗起身,越過了還在用力掙扎的女人而去。
從頭至尾,他都沒有低頭看過她一眼。
鍾漓沫眼角的霎那間落了下來,她想笑卻連輕勾唇角的力氣都沒了。
明明看著是那麼的柔和,可是卻如此的絕情。
這男人,真的是殘忍至極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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