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怎麼能怎麼說呢，小明哥又沒做錯什麼。」

「對對對，你說得對，他是咱們華人街的大英雄大善人，我能說他什麼，我就是碼頭上一個臭苦力。」

「又不是他不讓你跟着一起乾的，明明就是你自己不幹的。」

「哼，我可不敢，說不定哪天小命就丟掉了。」

「最近你怎麼回來那麼晚，還喝得醉醺醺的，是不是去白人的酒吧喝酒了。」

「我的事情你管不著，別以為你跟在那個李小明的屁股後頭跑，就了不得了，哪天說不準就被鐵鈎幫一起收拾了。」

丁大樣搖搖晃晃地伸出了手，指著丁二樣的鼻子罵了起來，已經睡着的饅頭也被驚醒了過來，它衝出自己的狗窩看了一眼，發現是「自己人」之後，就又縮了回去。

如果放在以前，丁二樣一定會跟他的大哥大吵一架的。

但是這段時間，跟在李小明的身邊學會了不少的東西，其中最重要的一條，就是不要花力氣去做沒有用的事情。

比如說現在，和丁大樣談論這個話題就是一件沒有意義的事情。

想到這一點，丁二樣的情緒反而平靜了下來，他突然有一些同情他的哥哥，沒想到那天的事情對他的衝擊那麼大，竟然變成了這副德行。

他想起了李小明剛才和他說的話，覺得只是簡單地聊一聊是不可能說服自己的大哥的。

但是李小明交代的事情，丁二樣還是說了出來。

「我不和你爭，小明哥說了，明天晚上在店裏等你喝酒，讓你一定要去。」

丁大樣的表情明顯頓了一下，但是旋即又恢復了那種渾渾噩噩的樣子。

「到時候再說吧，得看我有沒有空！」說完這句話，丁大樣就跌跌撞撞地往房子裏走去。

「小明哥說了，要是你不去的話，以後就別當兄弟了。」

丁二樣幾乎是壓低了聲音吼出來的，但是丁大樣卻無動於衷，只是隨便地抬了抬手，連頭都沒有回。

看着丁大樣走進屋子裏，丁二樣很難受，他想起了還溫在鍋里的餅子。原本是想和丁大樣一起吃的，但是現在這麼一折騰，什麼心情都沒有了。

想到這裏，丁二樣也失落地走進了自己的小破房間。

凌晨時分，丁家的這個破院子徹底安靜了下來，偶爾能聽見不知道從哪個角落傳來的蟋蟀的叫聲。

這時，一個人影鬼鬼祟祟地從屋子裏摸了出來，推開院子的門賊頭賊腦地熘了出去。

他在夜幕之下熟練地穿梭在巷子裏，一路往東。

大概有了一個多鐘頭，他來到了碼頭，腳步匆匆地走到了「船樓」的門口。

船樓此時燈火通明，一些喝得醉醺醺的白人進進出出，有的獨自一人，有的則摟着濃妝艷抹的妓女，時不時還有賭鬼的喊聲從樓里傳來。

門口站着幾個膀大腰圓的白人打手，當他們看到一個華人靠過來的時候一下子就來了精神。

「喲，這裏有一個膽大包天的華人老爺。」

一個打手搶走了華人頭上的那頂破帽子，露出了一張驚恐萬分的臉。

「我、我是丁大樣，來找西塞先生的。」

丁大樣的名字似乎很管用，或者說是西塞的名字很管用，那些打手沒有再刁難丁大樣。

「在旁邊等著，我們去通報。」

「是……」

丁大樣接過了被扔回來的破帽子，唯唯諾諾地走到了門外，蹲了下去。

丁大樣不是第一次來這裏了，五天之下，在丁大樣下工的路上，被五六個鐵鈎幫的白人堵在了巷子裏。

很快，他就被帶到這裏。

丁大樣當時做好了必死的決心，但是那些白人卻並沒有為難他，而是把他扔進了一個裝修考究的小房間里。

在這個房間里，丁大樣得到了前所未有的享受。

當丁大樣光着身子清醒過來之後，他被帶到了西塞的面前。

這個時候，丁大樣才感到了害怕，一下子就跪在了西塞的面前。

接着，就是威逼利誘。

沒過多久，剛剛享受完的丁大樣就投降了，把自己知道的所有關於李小明的事情說了出來，一點都沒有隱瞞。

「丁大樣先生，到目前為止，我們的合作都很愉快，希望接下來的合作會一如既往地順利。」

「一定一定，我一定配合。」

「我們要的第一件東西，就是所有參與叛亂的人的信息，住在哪裏，叫什麼，平時會去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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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配合，完事之後，我會和你一筆錢，讓你帶着你的家人離開魁北克，每人知道你做過什麼的，你可以重新開始。」

就這樣，丁大樣成了白人的坐探，他這幾天根本沒有去碼頭，而是天天都泡在船樓里：白天配合西塞吐露情報，晚上就在這裏逍遙快活。

就在剛剛，西塞還讓他回去打探李小明的行蹤，他很為這件事情頭疼，不知道如何入手，沒想到自己的弟弟就帶來了李小明要見自己的消息，這讓他馬不停蹄地趕來邀功了。

有時候，叛徒就是這樣，最開始出賣朋友的時候都是扭扭捏捏的，到了後面愈發熟練起來，就會變得厚顏無恥，迫不及待了。

丁大樣已經變了，一樣的米養出來百樣的人，誰也說不清楚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兒。

不知道等了多久，一個白人打手走到了丁大樣的面前，投下來的龐大的身影把丁大樣寫得嚴嚴實實的。

「西塞先生讓你進去。」

「是、是……」

丁大樣顫顫巍巍地站了起來，提心弔膽地跟着這個打手再一次走進了「船樓」。

一路來到西塞的辦公室，丁大樣發現裏面有兩個人，站着的西塞和一個坐着的白人——阿爾芒，他平時不會留在船樓過夜的，但是這段時間，為了那些可惡的華人，他不得不留在這裏坐鎮指揮。

丁大樣明銳地注意到了那個坐着的白人，很快就意識到他的地位比西塞還要高，不由自主地把身體側向了他。

「丁先生，這個時間來找我們做什麼？」

「下午您吩咐的事情，我已經查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