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潘娘那一口氣終於緩了過來，睜開了眼睛。

她發現自己正靠在李娘子的懷裡，其他人正一臉關切地看著自己。

潘娘環視一周，終於是找到了站得稍遠一些的歐陽大官。

她掙扎著站了起來，抓住了歐陽大官的衣領，厲聲問道：「你說，我們家當家的出了什麼事兒？」

「武大哥被人給打了。」

「人現在在哪兒？」

「已經被送到縣醫院了，柴局長剛好碰到我，讓我趕緊回來跟你說，他就直接去醫院了。」歐陽大官哆嗦著說著，倒不是因為冷，而是被潘娘的眼神給嚇到了，那種眼神，彷彿立刻就要跟別人一命換一命似的。

「我不知道，我也沒有看到人，柴局長很著急，什麼都沒跟我說。」

這個時候，早先出去的璇毛也匆匆忙忙趕回來了，他帶回的消息要更多一些。

「我聽說武大哥在老城區被人給搶了，人也被打傷了。」

「楊嬸，今天咱們的生意不做了，你們休息一天，我要去醫院。」

「這怎麼能行呢，外面的雪那麼大，你現在正是胎像不穩的時候，不能冒險出門的。」李娘子生過兩個小孩，當然知道懷胎到2個月的時候是最要命的，一不注意就會流產。

「我管不了那麼多了，我不能把當家的扔在醫院裡，和當家的比起來，這個兔崽子什麼都不是。」潘娘兩眼通紅地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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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沉默了，大家知道，在這種情況下不可能阻攔她。

「那我跟你一起去。」李娘子小聲而又堅定地說道。

「那我也去，我現在就去借一輛牛車來。」歐陽大官也不等其他人同意，又鑽進了風雪中。

「那，我也跟你們去吧，反正店裡也沒什麼活，多一個人就多一份照應。」說話的人是楊嬸，她的話得到了其他幾位老嬸子的呼應。

「那我們也要去，我們都跑得快，到時候跑腿的活兒就交給我們吧！」璇毛代表幾個殷人店小二說道。

看著屋子裡的人，潘娘心裡有一些主見了，她的眼圈有點紅，但是眼淚最終也沒有流下來。

潘娘用力地抹了一把眼淚，一邊點頭一邊哽咽地說道：「好，潘娘在此替當家的謝過大家了。」

所有的人就開始忙碌了起來。有人搬被褥，有人拿暖手的湯婆子，還有的人去通知其他的街坊鄰居。

很快，在飄著鵝毛大雪的約克縣的大街上，出現了一支奇怪的隊伍。

這支隊伍的核心是一輛沒有蓬的牛車，牛車上坐著一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女人，她的頭上披著一塊印第安風格的鹿皮披風，身上則穿著華人的棉襖，懷裡還抱著一個拿著熱氣的湯婆子。

而在馬車的前後左右，圍著二三十個人，裡面有男人有女人，有老人有年輕人，有華人有殷人。

雪越下越大，沒有多久，這支隊伍里的人身上就落滿了雪花。

他們每一個人的嘴巴都緊緊地抿著，每一個人都沉默不語，不在沉重死去，就要在沉默中爆發。

這些華人之所以要放下手裡的事情，跟著潘娘在風雪中前進，不是閑得發慌，更不是為了看熱鬧，而是他們模模湖湖地感覺到，他們這個時候應該團結，只有團結起來，才能讓其他人看到他們的力量。

他們的目的也確實達到了，路上所有的行人都默默地讓看了，好奇地看著這支奇怪的隊伍向前進。

終於，潘娘這一行人來到了縣醫院——這裡位於新城區和老城區的交界處，市政中心也在附近。

由於距離老城區很近了，白人也多了起來，他們看著這些華人，不停地指指點點，發生嘻嘻哈哈的笑聲，彷彿看了野男人的遊行。

醫院門口有殷人警察在把守，看到這浩浩蕩蕩的隊伍之後，立刻就緊張了起來，一邊向在裡面的各位領導報告，一邊攔住了潘娘等人。

「大夥等一等，這是醫院，不能一下子進去那麼多人，大家有什麼事兒，先和我們說。」一個殷人警察用還不是很熟練的漢語說道。

璇毛似乎認識對方，搶先就走了過去，嘰里呱啦地和對方討論了起來。

幾分鐘之後，璇毛轉頭走了回來，說道：「武大哥是在裡面，但是只能進去三個人，其他的人不能進去。」

「好，那就麻煩歐陽兄弟和李娘子和我進去吧，其他的各位街坊，大家先回去，別凍病了。」潘娘這個時候反倒鎮定了一下，沖著人群一福說道。

「不，我們不回去！」

「對，我們就在這裡等。」

「不給個說法，我們就都不走了。」

「說得對，咱們華人不能被白人這麼欺負！」

人群中一陣喧嘩，潘娘這才發現，圍觀的人群里多了不少他不認識的人。

這些人都是住在新城區的移民，他們也並不認識武老闆，他們只知道有一個華人被白人給打了，正生死不明地躺在醫院裡，大家覺得得為他做一些什麼，所以就都跟到了醫院。

約克縣的醫院並不大，只有主世界的一個鄉鎮衛生所的規模，但是醫療技術遙遙領先於這個時代，不只有專業的醫生，而且還配備了很多現代化的儀器——除了設置在行政大樓的機關醫院之外，這是華殷帝國唯一一所現代化的醫院了。

當然，這所醫院並不能代表華殷帝國的醫療水平，在更整個國家範圍內，醫療水平還非常低，正因為著有定期補充的各種「神葯」，才讓華殷帝國的醫療水平高於其他國家。

而在「首都」設置一所小而精的醫院，不只是為了服務大眾，也為了培養醫生，更為了展示實力。

所以被送到這裡來的病人都是棘手的病人。

就在人們越來越喧嘩的時候，兩個警察從醫院的主樓上走了出來，冒著大雨一路小跑，來到了院子的大門前。

這兩人一個東一區警察分局的局長柴晉，另一個則是他的上司、縣警察局長喬陸山。

這個喬陸山曾經是莫傳武的親信，處處都模彷莫傳武，所以私下被大家稱為「小傳武」。

「大家靜一靜，這是我們警察局喬陸山局長，他有話對大家說。」

柴晉在寒風中大聲地喊著，好不容易才讓人群安靜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