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兒師從廚房走出來，看到我，頓時一臉驚喜。

「你可算回來了，希希好幾天沒見到你，早就想你了，一直悶悶不樂的，連他喜歡的機械人都不玩了。」

聽到育兒師這麼說，我不免內疚自責。

這些天我一直在醫院照顧厲雲州，都沒有跟希希通視頻電話，是我忽略了希希的感受。

想到腹中這個孩子，我還不曾跟希希坦白這件事，也不知道他是否願意接受家裏多一個成員。

我沖育兒師安慰一笑，「你去休息吧，我陪他一會兒。」

育兒師點了點頭，將手裏的熱牛奶交給我，「記得讓希希喝掉，這個年紀的孩子在長個子，不補鈣不行。」

我應下，端著牛奶走上樓，推開了希希卧室的門。

此時，希希躺在床上，原本還在玩玩偶，但在我開門的一瞬間立刻放下玩偶裝睡。

這些小動作都被我看在了眼裏，而我也只是寵溺無奈地一笑，躡手躡腳走到他床邊，看他還在裝睡，我故意問道：「希希，你睡著了？」

希希沒有回答我，一動也不動，裝得很像。

我抿唇輕笑，犯壞地伸手去戳他腰間的痒痒肉。

希希這下再也綳不住了，咯咯笑個不停，身體在床上來回扭動着。

我停下手上的動作，笑問道：「不是睡著了嗎？」

希希笑得眼角都泛起了淚花，又委屈又生氣地嘟起嘴巴，「媽咪壞！」

「是嗎？那媽咪傷心了。」我假裝要走，希希急得從床上跳下來，從身後抱住我的大腿。

他撒嬌地央求着：「媽咪別走，希希是胡說的，不是真心的。媽咪是天底下最好的媽咪了。」

幾句軟乎乎的好話就讓我心裏感動的稀里嘩啦，不再逗他，轉身時看到他還光着腳，嘖了一聲，心疼地將他抱起來。

「以後不能光着腳下地，知道嗎？」我點着他的眉心警告著。

希希認真地點了點頭，目光卻停留在我的脖頸。

「媽咪，現在都快夏天了，你怎麼還穿着一件高領衫啊？不熱嗎？」

我心虛地伸手向上拉了拉領子，搪塞道：「我這不是剛出差回來嗎？那邊最近在下雨，天氣比較涼，回來還沒來得及換。」

我的解釋合情合理，希希沒有絲毫懷疑。

我也鬆了口氣，再次扯了扯領子，這高領衫就是為了遮蓋住我脖頸上的傷痕，免得希希被嚇到。

希希靠在我懷裏，我給他講著睡前故事，剛好講到小豬三兄弟，我旁敲側擊地暗示道：「媽咪工作忙，沒有很多時間陪希希，如果希希有個弟弟或者妹妹陪着你玩，是不是就不會一個人不開心了？」

希希看向我，認真地想了一下，真摯的大眼睛閃爍著疑問。

「媽咪，如果有了弟弟和妹妹，他是不是會和希希一樣，也總是見不到爸爸？」

他突然這麼一問，讓我愣住。

我一直以為希希的心情陰鬱是因為我最近給他的關心不夠。

我抱緊他，輕聲問道：「希希是想爸爸了是嗎？」

希希抿了抿唇，沒有直接回答我，而是小聲反問我：「希希喜歡爸爸，媽咪會不開心嗎？」

我心頭一痛，希希鮮少在我面前提起想念厲雲州，是因為他對我的愛也是小心翼翼的，生怕我會不開心。

明明小小年紀，我卻讓你夾在中間為難。

我忍下鼻尖的酸澀，對他解釋道：「當然不會啊。雖然媽咪和爸爸沒有住在一起，但我們都是最愛希希的人，希希想念爸爸，媽咪怎麼怎麼會不開心呢？」

希希這才敢放心地回答：「媽咪，希希已經好久沒有見到爸爸了，爸爸是不是不要希希了？」

距離上一次厲雲州和希希見面，還是厲氏集團宣佈破產清算的時候。

可那次厲雲州剛被我拒絕，心情低郁，沒有陪希希呆上一會兒就走了。

我與厲雲州都沉浸在自己的情感中，卻忽略了希希。

我心疼地在希希額頭印上一個吻，「才不會，爸爸很愛希希的，他怎麼可能不要希希呢？爸爸是因為工作太忙了，所以才擠不出時間來陪希希，等爸爸忙完了，讓爸爸多陪你幾天好不好？」

希希的臉上重新露出笑容，「真的可以嗎？」

我欣然點頭，看着希希興奮的樣子，我心裏卻五味陳雜。

曾經我以為，大人雖然離婚了，但只要給孩子足夠多的愛，孩子不會受到傷害。

可是希希讓我明白，在孩子眼中，分開就是分開，他再也沒有一個完整的家。

次日，我照常回到公司上班，幾天沒回公司，但公司內部依舊有條不紊地進行着每個項目。

我知道，這一切都要歸功於袁月。

只是，我從早上進公司到開完早會，始終沒見到袁月的人。

正納悶兒著，辦公室的門被敲響。

「進。」

隨着我這一聲應答，袁月走了進來。

我心裏剛稍稍踏實了幾分，袁月就將一份辭職報告推到了我面前。

看到上面醒目的字體，我的心一顫，震驚地瞠大雙目，不敢置信地抬頭看向她。

「你要辭職？」

這是我從來沒有想過的事情。

「是。」袁月的態度平靜，「當初先生過世時，我向您承諾過，我會留下來直到替您報了仇，也算是完成先生的遺願。現在我的任務已經完成了，我也該離開了。」

我的眉心陡然蹙緊，「袁月，你是不是還在因為那天我的話而生氣？」

想到那日的爭吵，我自責地向她道歉：「對不起，那天是我言詞太激烈了。我知道你是為了考慮，也是你一直在幫我操持一切，我說的話太傷人了，我向你道歉。」

「那件事我沒放在心上。」袁月的神情無比認真，「我只是覺得，我不想再留在這裏了。這也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對袁月的話，我將信將疑，我壓下心裏的愧疚，耐心地問她：「你想要的生活是什麼？」

袁月卻陷入了沉默。

她思索了片刻，「我也不知道。但一定不是現在這樣。」

「當初我跟在先生身邊，做任何事都是遵從他的吩咐，也是為了完成他的復仇。現在，我也應該找一找自己的目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