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麼？」墨婉心裡咯噔一聲：「他去x市幹什麼？」

「顧總沒和您說嗎？他今天晚上在x市有個重要飯局。原本他是要乘坐b市直達x市的飛機前往，但是他說一周未見夫人，想要回京城和夫人您共進午餐。」

墨婉呆住了，原來他中午的時候，是真的想要陪自己一起吃飯嗎？

「本來我已經買好下午兩點從京城到x市的高鐵票，但是不知道為什麼，顧總有事耽擱，也沒有趕上，便讓我們先來x市打理，自己則開車趕過來，結果就……追尾了。」

電話那頭，楚堯的聲音還在繼續，墨婉卻覺得自己什麼也聽不進去了。

她的心緊緊揪成一團，又酸又澀，又有些微微發疼。

中午耽擱的事情，不正是眼見著她午餐時直接離開，怕她賭氣，所以回來給她煮了粥嗎？

難怪他如此行色匆匆，原來他在那麼百忙之中，抽出了一點點的空隙，也要長途跋涉趕回了照顧他。

這一刻，墨婉覺得，顧昀笙該是在意自己的，或者，他比自己想象中，更加在意自己。

墨婉的手，緊緊抓住電話，微微發燙的機身如同她此刻心底的暖流。

她的眼圈漸漸紅起來，聲音也帶了些哽咽的急切：「撞得嚴重嗎？他現在怎麼樣了？」

墨婉心裡太著急了，她一邊詢問，一邊已經匆忙地打開衣櫃，從裡面隨意拿出一件外套，直接套在了睡衣外面，連毛衫都來不及換上。

下身也直接穿了最寬鬆的牛仔褲，也不管應季不應季，搭不搭配，就這樣衝出了家門。

「這……沒什麼生命危險，但是……嗨，夫人您還是過來再說吧，顧總他其實不讓我和您說，他怕您擔心。」電話那邊，楚堯的聲音帶著小心翼翼。

忽然，電話那頭傳出一聲嚴厲的聲音：「你在和誰打電話？」

隨著一陣嘈雜，不等墨婉再問什麼，那邊已經是掛斷了電話。

墨婉心急如焚，幾乎是小跑著來到地下車庫，發動了自己久未開過的車子。

她性子雖慢，開車卻總有些瘋，所以顧昀笙雖然給她買了兩輛代步車，卻總是禁止她獨自上路。

此時，她卻再顧不得他的禁令，一腳油門朝著x市飛馳而去。

x市，左手被裹成粽子吊在胸口的顧昀笙，金色鏡片下的漆黑眸子，一瞬不瞬地盯在楚堯臉上，沉默不言。

楚堯被盯得冷汗都出來了，急忙陪笑道：「顧總，是您讓我打電話給夫人的……」

「你說，她會來嗎？」一向充滿自信的顧總，此刻的聲音卻充滿了不確定性。

「聽夫人的聲音，她似乎很著急您的傷勢，我想她一定會過來的。」

顧昀笙的臉色這才微微好轉了些，點點頭示意自己知道了。

楚堯心底悄悄鬆了口氣，這才趕忙借口去問情況出了門。

顧昀笙將自己靠在病床上，閉目等待著，昏暗的病房內靜謐如水，只剩下他略快的心跳聲，始終無法平靜。

他一等便已是三個小時，病房門終於被推開。

顧昀笙嘴角不自覺地揚起一點不易察覺的弧度，開口道：「你還知道關心我。」

「昀笙哥哥，我當然關心你。」嬌滴滴的聲音從門口傳來。

顧昀笙猛地睜開眼，便看見一身品牌高定禮裙，畫著精緻淡妝的墨思雨，正推門急急地走了進來。

她的眼角還帶著一顆將墜未墜的淚珠，整個人顯得無辜又可憐。

「怎麼是你？」顧昀笙的眉頭，深深蹙了起來。

他可不記得自己叫人通知了墨思雨。

墨思雨卻像是沒聽出他語氣中的拒絕，扭著水蛇一般的腰肢款款走了進來，聲音含嗔帶泣：「我聽父親說，你出了車禍，心裡擔心，不來看看你，我睡不著。」

顧昀笙淡淡「哦」了一聲。

「現在看到了，我沒事，你可以回去了。」顧昀笙心裡挂念著墨婉，語氣冷淡得很。

墨思雨咬了咬嘴唇眼眶瞬間紅了，瑩瑩的淚光欲墜還休，整個人散發出一種惹人憐愛的氣質。

「我知道中午我不請自來，打擾了你和婉婉的約會，還讓婉婉誤會了。是我的錯，但是我也是因為太想你了。」

顧昀笙額角一跳，強壓下心底的煩躁開口：「沒關係，她不會怪你的。」

「那便是你怪我了？」墨思雨的淚珠被含在眼裡，她揚起脖子，做出努力忍著不想流淚的姿態：「我當年是被逼走的，我也是身不由己。你們顧家要的，是真正的墨家千金，我只是個養女，我再怎麼反抗有什麼用？」

「他們不但陷害我，還把我強制押上飛機。昀笙哥哥，你知道我當年被逼得有多慘嗎？要不是這樣，我的心臟病又怎麼會變得這麼嚴重？」

她說著，像是再也忍不住，大滴大滴的淚珠，順著眼角劃過。

她從包里拿出紙巾，小心翼翼地摁在眼角上，避開了精心描繪的眼線和睫毛。

顧昀笙心下厭煩，卻不得不耐心地開口：「這些年你受委屈了。」

墨思雨立刻趕鴨子上架，收起眼淚，伸手握住顧昀笙未包紮的手：「為了你，什麼委屈我都願意受。」

「當年是，如今也是！」

她說著，就忍不住想要往他身上靠過去：「我知道你心疼我，我又何嘗不心疼昀笙哥你呢。我過來，就是想照顧你……」

「這裡有醫生有護士，還有楚堯和保鏢，不需要旁的人照顧，你趕緊回去吧。」顧昀笙使了個巧勁抽出手，皺眉在床頭柜上放著的毛巾上擦了又擦。

墨思雨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懊惱，淚水瞬間又湧上眼眶，她不死心地繼續道：「昀笙哥這是嫌棄我嗎？」

「不是……」顧昀笙心底有些煩躁：聲音卻依舊溫和：「你別哭，小心身體。」

他算著時間，覺得墨婉應該快到了，他不想讓墨婉誤會，但是又不能直接將墨思雨趕走——

她有心臟病，才剛剛出院，受不得刺激。

「可是人家擔心你！」墨思雨眼神中帶著深深的哀怨：「昀笙哥，就讓我留在這照顧你，好不好？」

她說著，就朝著病床上的顧昀笙撲過去。

她這一撲，用盡了全身的力氣，顧昀笙本能地抬起左手想要將人推開。

可惜，他的左手剛剛受傷，這一動剛好牽扯了傷口。

劇疼讓他悶哼一聲，眼前一瞬間漆黑一片，感覺被一具溫熱的身體給壓上。

顧昀笙梗著脖子想要躲過去，卻聽到門把轉動的聲音。

他努力撐起身子，便看見病房門外，風塵僕僕的墨婉微微喘息著，一隻手還放在門把手上，正一臉震驚地看著他。